“鲁耀群这厮,完全不想想,他累及翼然师妹可怎么办?翼然又不像我们,她最是谨慎小心,是树叶子掉下来都怕打破头的人,被师父师叔她们说两句就能难过个把月!何况这种事!
“还有,我这萧师兄竟然偏心外人。枉我以前还当他是个照顾师弟师妹的好师兄,现在看来,也就是张鉴远一流!“
苏怡然越说越气,眼珠一转,许多主意冒出来,一把抓住幼蕖道:
“你说,我是不是该……我就该给鲁耀群配个山门外扫地的婆子!膳堂的厨娘也成!我往他洞府里一塞,也找个人去说笑起哄一阵,他才能老实!”
幼蕖只听得啼笑皆非,又怕这姑娘真能做出来,赶紧拉住她:
“别胡闹,你也莫多说。说多了,旁人听到,可就不是现在的局面了。现在好像就鲁耀群那几个同伴知道,你们宝瓶峰似乎还没传开,若是满城风雨都晓得了,说笑指点起来,你让翼然如何自处?”
怡然叹气,她是爱憎分明的爽利性子,喜欢快刀斩乱麻,可对上肖翼然这样柔软可疼的师妹,她就没法了:
“唉,那我难道只能当不知道?反正,不能从我口中揭破,不然,翼然那害羞的性子,多尴尬!我帮她留神点。”
苏怡然想想就来气,因为她自己也遇到过这样的尴尬,如今是能坦然说出了,可当时也是羞愤不已的:
“哼!我刚入门时张鉴远也是这样帮他什么兄弟,将我视作囊中物一般。我几次去庆余堂都被指指点点,我傻子似的被拨来拨去,大半年才知道!他们有点想法,就自顾自地安排上了,好像我们就该得了恩赐一样!呸!”
凶巴巴骂了一阵,苏怡然与幼蕖一时也无良方,只能找机会徐徐透点话风给肖翼然,好教她别到时给砸懵了。
萧云轫也好,鲁耀群也好,大抵有些男弟子的通病。
这些好兄弟、好哥儿们之间,往往对彼此宽容得出奇,再怎么都能容忍,言谈出格了都觉得不是多大的事儿。
甚至为了帮兄弟追求喜欢的女子,不仅无视别人的想法,还可以破坏某些规则。
前有张鉴远诱哄苏怡然,今有萧云轫纵容鲁耀群。
至于他们喜欢的女子是什么想法,是否愿意接受这种众人皆知的方式,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幼蕖原本是来叮嘱苏怡然几句,让她多做些静心的功夫,没想到又遇上这档子闲事,苏怡然愈发气不定了。
不过,幼蕖想,身为宝瓶峰的资深师姐,大概迟早要成为师父师兄的助手,面对如何处理师弟师妹们的人事纠葛等烦杂问题,而不能只顾修炼。
只看如今的苏怡然,已经不仅仅是出于对鲁耀群个人的不满,已然多了对师妹的关切与对宝瓶峰大局的考虑。
这大概也是一种历练吧,处理事情的周全与手段,平衡人际的纷争与冷暖,都是一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
苏怡然在气恼过后,也会想办法去处置去安抚,也会多些感悟,也会长些能力。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必修功课。
辞过苏怡然,幼蕖回程,可巧看到左近一道剑光也刚刚飞起。
蓝紫相间、纯净明亮。
那是郑媛的婵色剑,她也刚刚从肖翼然那出来。
幼蕖一点足尖,青梗剑发出“嗡”的一声清鸣,算是招呼。
婵色剑明显略一犹豫,顿了顿,便自动飞近。
幼蕖暗笑,郑媛刚刚大大出了下风头,别人可能觉得挺神气,可对她而言却是个不情愿的选择,那种从壳里出来的不适感大概也要找自己纾解一下。
果然,蓝紫剑光靠近后,可见郑媛一脸郁郁愁闷的神情。
幼蕖也不主动问话,只微笑着点头示意过,比肩而飞。
两人沉默着同行了一段,郑媛终于主动开了口:
“刚刚你也瞧见了?”
幼蕖“嗯”了声,仍然不多话。
郑媛忍不住又问:
“我是不是鲁莽了?”
幼蕖禁不住一笑:
“没有,想做什么你做就是。从心所欲不逾矩,正是我辈所追求的目标。况且,让我看了好一场精彩的比试,若有第二场,你记得通知我!”
郑媛也给逗笑了,神色这才松懈下来。
和幼蕖说话就是自在,也放松,莫名地安心。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
“你猜到了?”
她说得没头没脑,但她觉得幼蕖应该懂自己的意思。
郑媛眼巴巴望着幼蕖,明明刚刚是她自己冲出去挑战了鲁耀群,打得气势汹汹,但此刻看到亲近的幼蕖,竟无端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模模糊糊地期待着对方的安抚。
不知道为什么,郑媛很想跟幼蕖聊一聊,哪怕这个话题她从不愿听别人在她耳边提起。她觉得幼蕖应该能懂自己的偶尔任性。
幼蕖虽然年纪比自己小,可总是很有主意,特别是很多纠结处能让人豁然开朗,通透包容得不像妹妹,倒像姐姐。有些幼蕖说出来的道理,当时不觉得什么,过后细想,总是越想越觉得确实如此。
郑媛在肖翼然面前很镇定强大,在幼蕖面前却软弱无助了起来。
幼蕖微笑颔首:
“你是说翼然?”
郑媛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嘟了嘟嘴,还微微地无意识一扭腰。
幼蕖暗笑,这姑娘撒娇而不自知,与她素来的冷淡坚强印象成明显对比,还真是有点可爱。
“翼然自己知道吗?”
郑媛听幼蕖问了这么一句,神色更见柔和,摇了摇头,低声道:
“她才不知道。你晓得她性子的,看谁都好,待谁都和善。还跟我猜是谁呢!她越这样,我越不想她被打扰。”
看来,郑媛在用自己的认知为肖翼然打造出一个保护壳。
幼蕖笑道:
“你是对鲁耀群有意见,还是不希望翼然被打扰?”
郑媛犹豫了一下,咬着牙答道:
“他配不上翼然!”
字字有力。
极是坚决。
幼蕖不禁笑了,郑媛还真当自己是老母鸡了,护着肖翼然,也管着肖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