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林可薇试着拍了机场，因为邬阳已经先入为主，脑子里都是闫妮演的佟湘玉的影子，所以没法做出准确判断，便把公司所有员工都召集起来。
十二个保安，是占比最大的。
当然，还有几个管理层，已经目山河。
公司没有专门的放映室，所以就在会议室弄了个投影，看过之后，邬阳让大家发表对林可薇演出的看法。
几个管理层都是人精，话说得滴水不漏，不具有参考价值。
十二个男性保安集体花痴，当然是赞不绝口，所以参考价值也不大。
邬阳让所有人都先出去，只留下了目山河。
“老目，来，我们兄弟一场，现在也没有外人，今天你必须要说实话。”邬阳道，“虽然这部剧你没有投资，但你也得客观点，否则赚不到钱，后续的剧就不乐观。”
目山河是不是个人精，这个事还有待商榷，但看在邬阳刚刚才帮他赚了三千万，而且听语气后续还要再拉他入伙的份上，那今天这话题就必须认真对待了。
“浮夸了一点。”
对吧。
邬阳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除了这一点，其他都还好，”目山河道，“当然浮夸可能也不是她故意演成这样，而是跟她的生活有关。你想她一直养尊处优，演个都市白领气质符合，但演个朴实的小人物，还没法做到内敛。”
邬阳看着老目，这家伙今天说话的水平，怎么感觉这么高呢？
“你最近在学演戏？”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目山河笑道，“买了本书在看。”
“什么书？”
“《演员的自我修养》。”
邬阳：……
“这本书挺好的，我越看越有感觉，受益匪浅。”
邬阳觉得，还是先说回林可薇的话题吧。
现在看来，林可薇是目前所有人中，最适合的一个了，但想要让她变得完美，还需要一些方法。
但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她短时间内做到气质内敛？
稍微回想一下，自己在地球，需要扮演一个角色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学习。
而生活，是最好的老师。
“老目。”
“怎么了？”
“今天晚上吃火锅，牛油的，”邬阳道，“全公司，包括摄制组的人都一起，就在食堂里。”
“那用我自己做的火锅料，”目山河道，“我这料可比外面买的香，而且纯天然无污染……”
邬阳：……你不是在看演员的自我修养吗？你这还是纯粹的主播的自我修养好不好？
……
火锅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能让你在这凉风萧瑟的深秋，冒出一头只有在炎炎盛夏才会有的淋漓大汗。
当然，为了照顾大家各自的口味，目山河虽然心里鄙视，但还是弄了两锅清汤。
食堂不大，公司成员加上剧组成员，挤得满满的。
“今天我们是为了庆祝一下，《武林外传》终于可以开机了！”
“太好了太好了，这一个多礼拜玩得骨头都生锈了。”
“邬总，明天就开机吗？”
“三天后，”邬阳道，“不过明天开始，其他演员就要陆续过来，你们也提前准备一下，各组的沟通协调好。”
“放心吧邬总，早就好得不得了了。”
“邬总，这次咱们还是一天拍一集吗？”
邬阳摇了摇头，情景剧啊，脑子里有现成的画面啊，还一天一集？
“保三，抢五。”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让嘴里的火辣都减轻了不少。
三集打底啊！
即便是情景剧，这速度也是让人大跌眼镜！
拿日工资的人心里苦啊！
不过还好，因为是在公司里拍，吃住什么的都很方便，不需要自己租房子或者睡帐篷什么的。
而且大家工作做得好，将来就能继续合作。
累点就累点吧。
生活不就是累出来的吗。
“为什么是三天后啊？”林可薇问，“我以为最多后天就可以开机了。”
“因为你还不合格，还需要再锻炼和学习一下。”
什么？
林可薇脸色一僵，不是大家都说好吗？
为什么突然又不合格了？
“哪里不合格，我立即就改。”
“其实都是小事，吃完饭再说吧。”
林可薇天真地觉得，那肯定是小事，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酒足饭饱，所有人包括厨师、清洁工都被邬阳叫回去休息后，邬阳对她说：“这里就交给你了。”
what？
林可薇当时是懵逼的，很懵那种。
如果邬阳是坐在他的办公室，马上就要出国一年半载才能回来，然后要把公司交给她让她帮忙管理，于是很平静地说出“这里就交给你了”，那她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但这里是食堂啊！
是几十个人刚刚吃完了牛油火锅，喝了十几件啤酒，满桌狼藉的食堂啊！
给我是几个意思？
“作为一个客栈的老板娘，怎么能不会洗碗扫地？”
林可薇：……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特么真想抽死你！
看着林可薇严重充斥着不解、困惑、迷茫、失望、绝望、乞求、哀求……但更多则是愤怒的眼神，邬阳突然觉得今晚好像降温了。
“其实这是老目的主意。”邬阳道，“他说你气质太浮夸，所以需要通过做点家务感受一下生活的艰辛，让光华内敛才更符合角色的形象。”
不知道目山河这个时候，会不会也因为突然降温而打喷嚏。
但无论如何，邬阳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邬阳问。
“叫什么啊？”
“演员的自我修养。”邬阳道，“这也是目山河告诉我的，他最近在看这本书。”
林可薇：……目山河，我是跟你有仇吗？
“那你忙吧，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
看着邬阳真的就这么走了，林可薇真的好像一头扎进火锅里把自己淹死。
这么多碗，这么多锅，而且都是沾满了牛油啊！
难怪邬阳说要三天后才开拍，这三天时间就是留给她洗碗的吗？
哼，不就是洗个碗吗？
但是很快，林可薇就斗志昂扬。
为了拍这部戏，她甚至都能“风情万种”了，那洗个碗算什么啊？
本姑娘就算干到明天早上，也要把这里打整得——干干净净！
一尘不染！
一丝不……苟！
说干就干，林可薇也不在意把衣服弄脏了，开始一桌一桌地收拾残羹剩饭。
然后去厨房推来小车，把锅啊碗筷都推进厨房，打开热水，倒上半瓶洗洁精，开工！
一个，两个，三个……
林可薇从来没有觉得，洗碗竟然是这么累人的事。
从生下来开始，她就没怎么洗过碗，
本以为这么点碗，十分钟第一遍就洗完了，结果现在半个小时过去了，连一半都没有洗到。
牛油不好洗啊！
水槽里的热水很快就凉了，牛油就洗不下来！
这时候她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非要吃牛油火锅？清油火锅它不香吗？清汤火锅它不香吗？
都是目山河那家伙害的！
在水槽前站了两个小时，终于把所有碗都洗了三遍，擦得干干净净，再摆放整齐。
但接下来，才是噩梦的开始。
天气太凉啊，牛油都凝固在桌子上、椅子上和地板上，感觉放再多的洗洁精都擦不干净啊！
后来两大桶洗洁精被霍霍光了，她只能把两桶白醋也征收了，白醋用完，地板还没有清理到一半。
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白酒好像也能去油渍，于是不知道哪位厨师珍藏的一桶烧刀子就倒霉了。
但这烧刀子辣眼睛……拖着拖着，林可薇就哭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人家那些大公司，一听她档期空了，争先恐后地过来请她去拍戏，价格高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结果她都不去，还自己贴钱来拍什么情景剧，还要洗碗拖地……
林可薇越想越委屈，最后把拖把一方，干脆就坐在椅子上伤伤心心地哭了起来。
心酸，辛酸。
现在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深切地感受着这两个词的魅力。
邬阳我恨死你了。
目山河我跟你没完。
目山河你绝对、绝对死定了……
“可薇，你这是怎么了？”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食堂门口响起。林可薇抬头一看，只见是负责公司打扫卫生的阿姨。
看到熟人，林可薇就更委屈了，也不管熟不熟，一头扎进阿姨的怀里哭得更凶了。
阿姨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还是好好地安慰她。
“老板跟我说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的，”阿姨道，“你们这样的人，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啊。但他非不让我管，说必须交给你做。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就是个大坏蛋啊！
“好了，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扫地阿姨说着系上围裙，开始接手林可薇没有完成的工作。
专业人士做事，自然跟林可薇不一样。
一盆滚烫的热水，一条干净的毛巾，把林可薇擦过的桌子又擦了一遍。
一张桌子擦完，一盆水就变得很浑了，这让林可薇感觉很不好意思。
桌子其实是次要的，地板才真的难弄。
阿姨没有用拖把，而是用毛巾仔细的，一点一点地擦。
看到这个情景，林可薇再也坐不住了，拿起毛巾就跟她一起。
“阿姨，你平时都是这么打扫卫生的吗？”
“那倒没有，”阿姨笑道，“但今天吃火锅弄了很多油，如果不擦干净，气味要好多天才会消散，而且地上会很滑，容易摔倒，所以才要这样清理。”
林可薇没想到，扫地里也有学问。
“阿姨你老家哪儿的啊？”
“蜀地的。”
“您一个人在这边吗？”
“对，一个人。”
“那您老公呢？他为什么要让你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啊？”
“几年前就病死了，”阿姨道，“公公婆婆身体不好，儿子还要上大学，女儿马上也要高考了，我又没什么文化，也只能做这个了。也是运气好，邬老板工资开得比别人高很多，所以我们做事也要做到最好……”
林可薇突然有想哭了。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吗？
肩负着犹如大山一样的压力，但却只有柔弱的身躯，赚着微不足道的工资，还要每天面带笑容，还要去讨好老板、讨好领导……
“阿姨，要不您来给我当保姆吧，我一个月给你八千。”
“说啥傻话呢，”阿姨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是觉得我不同意，想帮助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觉得人吧，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我在公司做卫生，能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得最好。但给你当保姆，我其他什么都不会做。我也不能利用你的同情心是不是？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不舒服的地方。”
阿姨说着把手里的毛巾放进热水盆，仔细地清洗干净。
“差不多了，把椅子摆好，就能回去了。”
林可薇默默地陪着她把所有椅子都摆放好。
跟阿姨聊了一会儿，算是让她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普通人的不易，也让她对邬阳的做法有了认同和理解。
现在她觉得，再去演佟湘玉的话，应该能更好。
于是她深深地给扫地阿姨鞠了个躬：“谢谢阿姨。”
“谢我什么啊，我就是个扫地的，你赶快回去休息吧，女孩子不能熬夜的。”
“那阿姨你也早点休息。”
林可薇是真累了，而且现在她觉得需要回去，再看看剧本什么的，一定会有更多的感触和启发。
“洗洁精都用了两桶，”阿姨看着两只空空的洗洁精桶，不由摇头，“还有白醋、白酒都没了，明天李厨子过来又要发牢骚了。”
“辛苦了阿姨。”邬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厨房里，“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洗洁精什么的明天让后勤去买就是了，我叫张麟开车送你。”
“我明天早上带两瓶过来吧，不然早上洗碗没得用，”阿姨问道，“老板，我们真有必要这样吗？我看林可薇今天是累惨了，手都泡烂了。”
“也很有效果不是吗？”
“效果不效果我不知道，但你让我编什么我老公病死了，公公婆婆身体不好这些，我是真担心以后被她知道是假的会怪我。”
“放心，我会跟她解释，她也会理解的。”
“那我就放心了。”
看着扫地阿姨急急忙忙回家，邬阳也是松了口气。
安排个扫地阿姨，也是他的主意，目前看来效果还挺不错。
当然，这阿姨的演技也真好，愣是没让林可薇看出半点破绽。
果然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啊。
今天，完美。
回去睡……林可薇？
邬阳猛一回头，发现果然是林可薇，正怒目圆瞪地站在厨房门口。
这……她怎么又回来了？
而且这姑娘是练了轻身功夫吗，离他这么近，他竟然都没发现……
“邬阳，我要杀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