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听闻长孙无忌此言的李治,当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都这个时候了,您还跟外甥玩这一套?”
“不是……什么时候了……”长孙无忌突然觉得最近这长安的天好像黑得特别快:“稚奴啊……我是你亲舅舅啊……”
“舅舅,你看你……”晋王殿下也没否认这个晦气的事实啊:“老是说这种伤感情的话——外甥的意思是,您不拿,这底下的人怎么好意思拿呢?多少也得松松手,不然人家还以为您吃独食呢!虽然您一直都是这种人。”
“……”长孙无忌已经被晋王殿下这套“乱披风”……也可能是乱“疯批打法”给打懵了,他现在就记得一件事情,对方好像是来求自己给他帮忙的。
于是,长孙无忌试图夺回话题主导权:“李治,你今天来,好像是来求老夫来的。”
“不,舅舅。”李治闻言先是摆手,随后侧过身,微微抬起下巴,语气倨傲道:“稚奴这是在给您机会!一个足以流芳百世的机会!”
“小子,老夫忽悠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长孙无忌一听这不靠谱的小子说这般不靠谱的话,他就有一种“楚大王再次君临长安”的既视感:“况且你这说瞎话的本事,还不如你那看起来没啥脑子的二哥呢。”
“好,很好。”李治闻言点点头:“我现在就回去问我父皇还有母后——当初舅舅您忽悠人的时候,我在哪儿,我看他们怎么回答我。”
“陛下一定会抽你,”长孙无忌闻言冷笑一声:“你用这招儿可威胁不到老夫。”
“只要能让父皇母后认识到你张狂的嘴脸,一顿皮肉之苦而已,本王还是吃得消的,而且本王觉得很划算。”李治说完,便起身欲走。
“慢着!”长孙无忌见状赶忙叫住他:“好外甥……急什么?这事儿又不是没得商量……”
“舅舅,你不是害怕这个。”李治闻言轻蔑地看了对方一眼:“对吧?”
“……”长孙无忌对此没有反驳。
两人都清楚,李治要是为这事儿挨了揍,楚大王能放过长孙无忌才怪。
当然,李治搞不好也得再挨顿揍,但是晋大王还是那句话:他吃得消。
可换做赵国公,那指定是吃不消的。
“舅舅,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宫了。”李治见长孙无忌不说话,他故作善解人意道:“此事你若觉得为难,那便算了。”
“稚奴,你要清楚,这件事情……其实很危险。”长孙无忌才不会相信眼前这个臭小子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我可以帮你,但是——”
“舅舅,你只是在帮你自己。”李治闻言笑了笑:“咱先不说那延寿药是假的,就算那延寿药是真的,可它又不是长生药,你说对吧?”
“你的意思是,老夫将来还要看你们兄弟的脸色?”长孙无忌听闻对方此言,面色当即阴沉下来。
“唉!舅舅!您是长辈!稚奴不敢的!大哥也不敢!至于什么三哥、四哥、五哥、六哥这种二流藩王,他们也不敢!”
“你好像漏了最关键的那一个。”这有“二流”,就有“一流”,啊……搞不好还是“顶流”。
“舅舅,问题是您没漏啊,稚奴相信您心里有数。”正所谓“俗手本手妙手”,晋大王相信,无论任何时候,赵国公心里都清楚——有谁会始终防他一手。
“……”
不得不说,甥舅俩的这段对白,可谓是充满了黑色幽默。
“……”可即便如此,长孙无忌还是不打算就这么认输。
“舅舅,稚奴或许不敢对您放肆,至于长孙冲表哥,稚奴也是尊敬的。”李治面带微笑,说出的话却杀气腾腾:“但您说将来长孙家想要继续繁荣昌盛,总不能就指望冲表哥这一脉吧?”
“小兔崽子!”长孙无忌发现他这辈子真是……大半生纵横四海,到老被一个小崽子给拿捏命门了!
“舅舅,您当初算计我母后,算计我和兕子,算计我大哥,算计我二哥,算计我三哥、四哥、五哥、六哥的时候,你没想过会有今天?”李治见状却是不慌不忙:“这人呐……不能老是想着自个儿怎么赢,偶尔也该想想万一输了要怎么办,舅舅,您说对吧?”
“……”长孙无忌此刻就如同一头被斗败的公鸡,他想打个鸣儿,还得看面前的外甥同意不同意。
“舅舅,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帮我的忙了。”李治说到这里,突然解下腰间的玉佩,将其递给长孙无忌:“咱们是血亲,锸血为盟就算了,但是各自交换一下信物,那也是应有之义,对吧?”
“……”长孙无忌闻言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小王八蛋:“你认真的?”
“舅舅,你说过的,只要不造反,您就要为稚奴肝脑涂地的。”李治说完又将玉佩往前递了递:“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长孙无忌闻言默默看了李治好一会儿,旋即冷笑道:“好……很好……”
说罢,他伸手接过玉佩,接着不等李治再开口,便将自己的随身玉佩取下,交给了李治。
“舅舅,您总算是当了一回爽快人儿。”李治将换来的玉佩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番,忽然又道:“您这玉佩质地没我的好啊,能补差价么?”
“那要不算了?咱们把玉佩回来了?”老夫今天光“挨打”了,你小子就不能吃一回亏?
“那倒不用……”李治说完四下打量了一番,旋即眼神一亮,直接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尊一尺长的玉珊瑚:“舅舅,就这个了!”
“喂?!”长孙无忌这还是第一回被自己的外甥上门洗劫:“你小子做人讲究点儿成么?!你二哥当年都没这么干过啊!”
“啊?将就?将就!”李治闻言点点头:“外甥吃点儿亏怎么啦?无所谓啦!咱是亲舅舅和亲外甥啊!天下第二要好呢!舅舅,那尊玉蟾蜍就算了,稚奴只拿这个就足够‘将就’了!”
说罢,李治也不等长孙无忌再开口,便仰天大笑,告辞离去:“舅舅,你回头催一催那天竺妖僧,让他早些献药,如此,也好让咱们甥舅俩早些‘贤名天下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