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风和白回风交换了个眼神,这黄璧书果然拿出了《天狐九引录》,是该庆幸,还是该质疑?
他俩没有接,程浩风问:“我们信你,只是,你还有别的要求吧?”
黄璧书直说:“我愿意跟你们合作救秦师叔,附加条件,让秦逸当不了男人!”
程浩风和白回风皆是眉头微皱,目的是让秦家彻底垮掉,当然也包括让秦家主事的人死,可黄璧书特意提出来,定然不是等到秦家垮掉,是急切希望秦逸当不了男人。
看他们沉吟不语,黄璧书冷笑:“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到?我知道要利用秦逸当突破口,他还死不得,我也没想他马上死啊,只是让他受伤也不行?”
程浩风答道:“伤得太特殊,他很容易猜到是我们所为,影响后续谋划。”
屋内一阵沉默,风透过窗缝吹进来,书案上的书页轻翻。
考虑再三,程浩风又说:“暂时不能让他受重伤,可以让他先受点小伤。先出口气,免得怨气积压。”
黄璧书点了点头,把《天狐九引录》往前递。
白回风摇摇头,没有接,程浩风伸手接过《天狐九引录》,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
“凭气息已知是真的,七师妹拿着。”
白回风还是不接,正要讲理由,还没开口,黄璧书抢先说话。
“白师叔不接是对的,还是让程师叔帮你保管吧,你娇柔软弱,易招人争夺,要是因此受欺受辱,可就不好。”
黄璧书的发钗是只金凤,白回风听她说话,怎么倒像乌鸦叫?
“我不自取其辱,又怎会受辱?”白回风斜睨黄璧书,傲然道,“奉劝黄师侄一句‘辱人者人必辱之’。”
从未见过白回风严厉训斥谁,猛然听得这些,黄璧书竟忘了回呛几句。
等想起来,要唇枪舌剑争辩赢了白回风,得胜出气时,她早已出门。
不好意思去追,看向程浩风,可是程浩风微讽笑着摇摇两手,也出门而去。
黄璧书憋了口闷气,看什么都不顺眼,右手一扫,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哗啦啦”掉落在地。
还不解气,又抓起茶杯狠狠掼到地上。
茶杯的脆响声,如刀刃刮着黄璧书的耳膜,没有伤口,却有痛感。
丫鬟仆妇们都跑到书房门口,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只有招儿壮起胆子进了书房。
“大小姐,入秋了,天还炎热呢,怒气引火气,别惹得旧疾复发,那不值。”
“不值?你也敢嘲笑我不值?”黄璧书凶狠的目光剜向她。
这不是嘲笑啊,她却不敢再辩解,弯着腰等待黄璧书发怒打骂。
而黄璧书竟没有打骂她,急促喘息着,扶着书案缓缓坐到椅子上。
黄璧书抠抓心口几下,想缓解不适感,可仍然难受至极。
“招儿……”她可怜巴巴唤了一声,无奈说,“帮我取药来。”
招儿见她这般,立刻翻开一个暗格,取了雪素丹出来。
服药后,黄璧书平静下来了,对白回风的恨意更加深。
白回风和程浩风飞掠到庄外,又停下来步行,黄璧书恨死了她,而她还和程浩风讨论着怎么满足黄璧书的要求。
“不能直接去打伤秦逸,你去打他,总得有个理由诓他,暗中行事。要诓他可不容易,要不要……嗯我出面?”
白回风不好意思说用美人计,她不愿见秦逸,但也想不出其它办法。
程浩风看着她纠结为难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看她娇嗔撅嘴,又赶紧低头忍笑。
白回风摘了片树叶,扔到程浩风身上:“我想帮你分担一些事,你倒还来取笑我!”
“不是取笑,是你高看秦逸那小子啦。”程浩风接了那片叶子,尽力憋住笑,“他哪用得着你去找他?”
程浩风心中还有话没说:我可舍不得让你去,你愿意帮我,当然高兴万分,但不会要你去引诱秦逸,你对他温柔说一句话,我都会难受。
不去见秦逸当然好,白回风舒了一口气,再满带疑虑看向程浩风。
“你不是提过璧琴姑娘偷听到银子和秦逸谈话吗?他们有秘密,让银子去找秦逸。”
听了程浩风的打算,白回风眉头舒展开,又问:“银子会答应帮我们做事吗?”
“是我们帮她有翻身的机会,她投靠秦逸,我们也没惩罚她,还敢再拒绝这小小的要求?”
午后阳光很烈,路边的庄稼嫩叶被晒得起卷,程浩风和白回风踏地纵身而起时,带起旋风,吹得庄稼摇摆几下。
他们急匆匆赶回羲明山,程浩风见银子谈计划,白回风要去见叶大舅商议事情。
傍晚,秦逸正在固本院内他自己的房间里,吃着晚饭,银子来见。
才回山上清静两个时辰,银子又来做什么?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秦逸的头已经快炸掉。
他嘴里的羊肉还有一半吊在唇边,愣愣想事儿,银子已经闯了进来。
银子凑到他身边小声道:“酉时末到瀑布那边,我把秘密都给你说了。”
秦逸把嘴里的羊肉吐到地上,冷笑说:“我爹已经承认一些事,我不想听啦。”
“你爹只是承认有缺陷吧,有没有说咋补足缺陷?”
秦逸纳闷儿,自己只说了父亲已承认,又没说承认什么,银子的话怎么像知道已承认秦家功法有缺陷的事?
其实银子并不知道,只是程浩风推测了几种情况,并教了几种情况的应对方法。
秦逸左右看看,屋外有秦快守着,也没有谁来偷听的动静,胆子大起来。
他威胁说:“你什么都知道啦?你说了这些,不怕我杀你?”
“不怕!如今的我呀,也有人护着啦。多谢你送我来当丫鬟,要不然还遇不到他呢。”
银子叉腰转身,半披的头发扬起,带来馥郁发香。
她转身后出了门,秦逸还使劲嗅了嗅残余香味。
秦逸常在脂粉娇娥中混,识得各类名贵蜜膏香粉胭脂,那香味儿,表明银子所用发油是十全土堡特产的,且是正宗桂花所浸润而成,没用什么劣质香料冒充。
银子买不起这种发油,也不敢偷用玛菲莉的,难道是万龙勃送的?
她说她有人护着,是跟万龙勃勾搭上了?
也不知是八卦心起,还是好奇心重,秦逸晚饭也不吃了,悄悄跟上去。
银子到了万龙勃房间外,唱了几句小调,又到了后园靠山坡的一丛灌木后。
秦逸跃上山坡,伏在野草中偷看。
不一会儿,万龙勃到了,和银子坐在一块石头上,肩并肩头挨头说着些肉麻的话。
银子带笑问:“你把我夸得那么好,王家的二小姐不好吗?”
“王姞好是好,嗨,她呀太无趣。还有,不懂保养,显老了些,没点修行者风采。”
“她还显老,我到她那个年纪,连命都没了,我可没有修炼过。”
“你到她那年纪还早得很,你呀,嫩着呢,嫩得能掐出水来……”
秦逸正听得有意思,捂嘴偷笑,一个声音传来。
“小逸,你在看什么?为什么不来看我?你也不思念我?”
听这略有异域口音的甜腻声音,是玛菲莉来了呀。秦逸见了她,就想起那些荒唐事,浑身微抖,一股麻麻的,胀胀的感觉蔓延开来。
随即,听到一声冷哼,是万龙勃大步走出来。
秦逸的头脑马上清醒,发觉自己偷听得太入迷,有半边身体露在野草外,难怪玛菲莉看见了他。
已惊动万龙勃和银子,秦逸也不掩藏了,“嘿嘿”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万龙勃的背。
“逗逗丫鬟玩儿,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龙叔,我不会乱说,也没必要说。打扰啦,你去聊,继续聊。”
说着,也不管万龙勃有多生气,径直走向玛菲莉。
“师娘,我最近太忙,没来请安,请别怪罪。”
玛菲莉拿手帕拂了拂他的脸,转身往藏秀阁走。
“师娘,还没吃晚饭吧?是要去陪师父吃饭?”秦逸微弓着腰,跟了上来。
“他还在忙着和叶大舅商议大事,你说你很忙,是忙着和新婚妻子一起做快乐的事吗?”
秦逸挠挠头,干笑着对玛菲莉挥挥手,示意她快些走。
玛菲莉已经没有继续喝同木水,不会整天昏睡,可这头脑没以前灵光了,跟她说话太危险!
玛菲莉还要追问秦逸,银子和另两个丫鬟拉着玛菲莉,快步走开了。
秦逸这才松一口气,又感到后背发凉。
原来是万龙勃盯着他,万龙勃料到他已偷听刚才和银子说的话,要是利用这些去王姞那里生事怎么办呢?所以那眸子如淬了毒一般。
秦逸倒没想那么多,他常寻花问柳,只要不惹到什么有权有势者的妻子,玩个丫鬟算得什么事?
秦逸朝万龙勃撇撇嘴,只认为他心眼儿小。
急于想听银子还要说什么秘密,秦逸也没兴致去玩乐,早早去呼咏瀑布之下等着。
天空中洁白的云朵渐渐变为深蓝,又连为藏青色天幕,天色暗下来。
山林树下,银子轻手轻脚走着,穿过蜿蜒曲折的小径,来到了呼咏瀑布前。
山峰四周被葱郁的林木环绕,星光很淡,透过树梢拖出长长树影,像怪兽张牙舞爪。
正对西边,没有树木遮掩之处,却还有斜阳残照。
银子站到瀑布前的大石头上,东张西望,像在寻找什么。
她没看到什么异样,却被瀑布吸引,不由惊叹,这羲明山果真是仙境一般的地方,太好看了!
瀑布从高处倾泻而下,水声轰鸣,宛如惊雷,溅起的水雾在夕阳映照下幻化成七彩斑斓的彩虹,为这幽静之地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壮丽。
“喂喂,没见过世面吧?这有什么值得看的?快说约我来干嘛?”
秦逸在她眼前挥挥手臂,这银子来了还要东瞅西瞅的,是看不到这么大个人吗?得让她的注意力转过来。
银子翻个白眼儿,在一块没溅到水的石头上坐下,又指指旁边的位置,示意秦逸也坐下。
“秦逸,今儿个带你来这儿,是要把最后的秘密跟你说。我为你考虑,你们秦家的修炼秘密,可不能让外人知道了,多瞧瞧这里有没有偷听的,你别不耐烦。”
秦逸一听,眼神立马变得认真起来,点了点头,等着银子往下说。
银子清了清嗓子,细说起来:“你们秦家啊,自家功法练久了,会阳气极旺。这阳气旺原本是好事,可阳气旺得跟火烧似的,就伤身体了,得找个法子压一压。老一辈儿的人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发现,用女人的气血融进灵气里最管用……”
银子说到这里,侧头看着秦逸,秦逸的手紧攥着袍襟,脸色阴沉带怒意。
“你可别打我呀,我说的实话,你要是不乐意听,我不说了。”
“说!怎么把女人的气血融进灵气?你尽管说。”
银子往外侧挪了挪,望望周围,定定心神再继续说下去。
“就是设一个阵,让女人吃素,气血变虚,阵法中玉珠再吸取她们的灵气,这时她们的灵气阴气重,会不自觉与阳气极重的秦家人灵气相吸引,秦家人从玉珠中吸了她们灵气,也就让她们的血气和秦家人灵气相融。”
越听下去,秦逸的眉头皱得越紧,他耐着性子等银子说完,厉声发问:“这么复杂的事你哪会知道?”
银子哆嗦一下,又很快坐端正了,挺挺胸再答道:“我听来的事儿原本没这么详细,我为了让你听得清楚明白,又去查了啊。”
这些事其实是程浩风告诉她的,她哪懂什么灵气什么阵法,先前只隐约猜到秦家功法有弱点,且是靠女人掩盖弱点。
之所以让她说这些,也是叶大舅想让秦逸知道一些叶氏夫人的事,看秦逸会怎么面对。
“甭管我咋知道这些,你想不想听听你娘死得多惨?”
秦逸低着头,手指抠抓袍子边,“嗯”了一声。
银子感觉有点冷,抱紧双臂才说,“人的气血没那么容易被阵法吸到,得是身弱体虚的人,固不住本身的气血,才容易被吸。特别是那些刚生完孩子的,气血极弱,不单气血被吸,所有精气神全都会很快耗尽。尤其是和秦家男人生过娃的,跟她们家男人灵气本就不会相斥,更是好引好融,用起来也方便。因为抓外人会结仇,用自家夫人,没谁会管。”
银子顿了一顿,又说:“你娘呢,特殊些,没有很快耗尽气血死掉,你爹拷打逼问她,让她说啥啥秘笈在哪儿……又砍她的手试着制透骨香……”
银子的声音发颤,她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残忍恐怖的画面,快说不下去。
秦逸眉头紧皱,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但知道这事关乎秦家的未来,还是硬着头皮听下去。
银子一看秦逸这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头咋想的,赶紧接着说道:“我们还是别说你娘怎么惨啦,总之你爹要用你娘制透骨香。你爹为了掩盖秦家功法的弱点,也为了彻底改掉这弱点,才要炼制透骨香。他也不想让你娘那么惨,但一时又找不到比你娘更合适的人选。唉,秦家功法阳气过盛的弱点,多数秦家人都不晓得,他们的夫人死了,他们也不晓得是咋死的。这些事啊,只有每一代的家主和少数老祖才晓得。就算有女人阴性气血压制,也只是平时修炼有用,要冲上天仙阶位时,还是会遭反噬,必须得有透骨香。可惜,你秦家始祖留下的透骨香用完了,炼制方法又没有传下来。你说秦家要是解决不了这个事儿,是不是要家破人亡?”
秦逸脸色如冰,没有回答她,但增了忧愁的眼神表明他相信银子所说。
瀑布声回响,两人皆沉默着,朝瀑布看去。
等情绪平复些,秦逸再问道:“总是提透骨香,那是什么东西?”
“这透骨香是啥,咱也不太懂。据说,那玩意儿,是用人骨头炼出来的,冷得跟冰窖似的,压制阳气过盛,那效果好得很。”
秦逸的眉头皱得更紧,又突然舒展开,再盯着银子看。
“我爹为什么用我娘炼透骨香?用别人不行?”
“用过的,试来试去没成功。唉,我打听到传闻,你娘天生的香气和透骨香差不多,你爹拿你娘试,又不愿意让你娘死掉,就砍了她的胳膊试,再砍了腿来试……”
“不准说这些!”秦逸突然大吼,瞳孔缩小,眼中聚出可怕凶光,“说不清透骨香是什么,那说透骨香有什么好处,你扯我爹我娘干什么?”
银子使劲点头,抱紧双臂缩成一团。
她也不想提那些事,脑海里一出现那场景就害怕,不是怕死,一刀死了不可怕,叶氏夫人那般清醒等死最痛苦,所以她觉得秦福比秦祥还坏。
但她不能不提那些事,叶大舅要求多提提,试探秦逸的反应。
“发什么愣?快说!透骨香有些什么好处,秦家的人要怎么才不依赖透骨香?”秦逸又恶声恶气催她。
“我不都说过了吗?透骨香可以压制练秦家功法产生的火气。只要有透骨香,你爹可以很快突破境界,没谁拿捏得了他。到时候,刺青蒿那让你爹有心瘾的阴寒鬼气算啥?只要没心瘾影响,刺青蒿治伤那可非常好。你想啊,救你爹,包括救整个秦家最好的办法是不是制出透骨香?你仔细想想。”
秦逸听完,这似是而非的道理让他迷惑,心里头盘算着,算来算去算不清。
琢磨许久,要如何做才保得住秦家,又不会因透骨香受制于人?
银子见秦逸不说话,小心翼翼凑近些,低声说:“咋样,心里咋想的?要不要帮你找人制透骨香?我有靠谱的人。”
“你回去吧,这事我得跟我爹和二叔商量商量。”
银子点点头,又朝四周看了几眼,弓着腰,迈着小碎步走了。
秦逸还站在原地,让她先走,是免得同行回去招来怀疑。
夜幕完全笼罩羲明山,讨厌的蚊子不知死活,嘤嘤嗡嗡围着秦逸叮,他猛摇几下扇子,蚊子们顿时被扇死七成,扇飞两成,还有一成继续来叮。
秦逸烦躁地再抬手要扇,却听有破风声传来,他急忙聚起灵气,左手收扇,右手拔剑。
剑刚出鞘,突然横飞出一个袭击者,一刀砍在斩魔剑的剑脊上。
刀剑相击碰出火花,秦逸的手腕被震得发麻,幸好这斩魔剑是名家铸成的坚韧利器,要不然早断为了几截。
秦逸吓得慌忙招架,要喊人帮忙,也只喊出不成调的声音:“救命啊……哦啊啊救……”
打着打着,他又发现这袭击者并不想取他性命,是要恐吓折磨他。
这袭击者和二叔描述的怪客一样,混身裹得严严实实,头用布套罩着,用的招式分不清门派。
只是武器与袭击秦禄者不同,这怪客用的是一柄牛角弯刀。
怪客的袍子里应该加了填充物,连真实身形也看不出来,但那一双眸子让秦逸有熟悉感。
秦逸想细看那双眸子,可那怪客的瞳孔竟像猫一般发出冷冷绿光,所透露的意味也像猫,是很冷漠又正玩心大起的猫,肆意耍弄着秦逸。
不清楚怪客功力高低,秦逸感到全无反抗之力,还逃也逃不掉。
只被困住很短的时间,秦逸觉得比一年还久,右胸已经被横削一刀,这怪客是不要他死个痛快,要把他千刀万剐?
秦逸的剑没有章法刺着,渴望有谁来救他,张着嘴还没喊出救命,左肩又被砍中一刀!
秦逸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几乎同时再被一刀割破耳朵!
血溅到脸颊上,耳垂半吊着,秦逸伤得不算重,但那样子惨得吓人。
“啊……杀我!杀了我……疼死老子啦……”
秦逸不反抗了,坐在地上捶腿嚎哭。
他已看出怪客不是要来杀他,明明可以轻易取他性命,又没下辣手,这不是故意折磨他玩儿吗?
那看怪客还要怎么折磨,拖时间等巡山的人来救。
哪知这么一来,那怪客没再继续打他,闪身掠入山林中消失。
秦逸这才大声呼救,等来巡山的人施救,他还是嚎哭,他不要他们扶,一动就痛。
最后,弄了个软榻来,让他趴着,抬回固本院中。
万金勃和万龙勃来看他,简单处理伤口后,叶大舅和叶轩又送了金创药来。
还没敷上药,秦福传来灵符,要秦逸回秦府。
夜深了,带伤下山危险,秦福仍是强令把他送回秦府。
秦逸哭着惨呼一路,到秦府后,嗓音已嘶哑。
东方泛起鱼肚白,才把秦逸安顿下来,他有气无力问秦福:“爹,你不能等我伤好些再让我回家?”
“不能,你伤得蹊跷,我怕你留在山上连命也丢了。”
“也对,山上是危险。嗯,伤我的那家伙多半是万龙勃,爹,你派人查查他。”
秦福讶然问道:“你怀疑他,理由呢?”
“他和那个银子勾搭成奸,怕我把他们的丑事传出去呗。说不定这对狗男女早就认识,以前也干了不少恶事,只是我们没发觉。”
秦福摇手说:“他和银子有不正当关系也不算大事,没必要为这个对你下手,跟秦家对着干于他而言风险太大。”
“他和我师父因为饕餮裴大王的事有嫌隙,他要重新博得我师父信任,就不敢有一点错啊,调戏婢女也不敢让人知道。等他们兄弟关系重归和睦,就联手一步步搞垮秦家。”
秦福的眉头锁紧,思考着所听到的。
“爹,你别不信,我看啊,我师父帮着大舅跟我们闹事,多半也是万龙勃出的主意。”
秦福想明白一些关键,反对道:“那些年我们是在十全土堡得了不少好处,万龙勃是恨我们,不过,你这次受伤,应当不是他所为。没查到有明确指向的证据前,不要凭个人喜恶猜疑,会做错误的判断。”
经秦福提醒,秦逸回想起那双眸子,是和万龙勃不太像。
那是谁要那么整我呢?秦逸要做分析,可一动脑筋就头疼。
他只得不再想,气乎乎说道:“暂且不管是不是万龙勃打伤我,反正我受伤全怪黄璧琴那个灾星。”
秦福也对黄璧琴不满,他们一时无处报仇,就把黄璧琴当出气筒,不只拖去柴房关着,还不送饭不送水。
转眼已是八月初四清晨,小厮禀报,黄璧书来探望秦逸。
秦福和秦逸哪相信她会关心秦逸伤情,让小厮去回说,不便探视,让她等两天再来。
黄璧书听了后,也不走,又让一个仆妇去传话,黄璧书是来看秦逸,也是来询问姐姐为何被关。
秦福听了这理由后,暗想:黄璧书得知黄璧琴被关,只怕是来责问,这些下人也不懂给主子挡挡麻烦,还来通传什么?
“不见!”秦福凶狠瞪了传话的仆妇一眼,“办一点小事也办不好,我们家忙成这样,哪有空见她?你自己想办法支开她。”
仆妇哪想得出办法?只有苦着脸去求黄璧书别为难当奴仆的。
黄璧书冷下脸来:“我不为难你,我也不找借口。告诉你们家主,我来此目的是救你们秦家!他想查出打伤他儿子的凶手,就快些见我。”
仆妇哪敢说这些?赶紧去找秦院头,磕头求他。
他也不敢说这些,可又怕误了事,只得去见秦福。
一见到秦福,他立刻鞠躬小声说:“家主,恕我办事不利,我们没法子赶走黄大小姐。她还说,她是来救秦家的,请家主慎重考虑。”
秦福捋捋胡须,眼珠一转想着:嗯?听这意思,黄璧书不是为了黄璧琴来责问秦家?且看她耍什么花样。
秦福让她到书房,笑眯眯等在门口。
互相问好后,坐下喝茶,秦福叹息:“贤侄女啊,我家小逸没福气。唉,你这么好的姑娘……”
“不必说这些废话,想知道凶手是谁吗?”黄璧书脸如冰霜打断他的话。
他张开的嘴没闭拢,惊愣看着黄璧书。
“若想知道,快些放了秦沐风,我见到秦师叔后,自会告诉你。”
秦福闭上嘴,闷声冷笑,捏茶盖慢拂茶水,仿佛没听到刚才那些话。
“你不想为秦逸报仇,还是你认为秦逸受伤的事,比起关押秦沐风来说,不算重要?”
秦福抿了两口茶,声音模糊答应:“嗯嗯,没关押秦仙师呢,请他在秦府做点事。”
“有你们这样请人做事的吗?你还是考虑清楚些,打伤秦逸的人可以打伤他,也就可以杀他,你不担心他哪天莫名其妙没了命?”
秦福挑挑眉,翘起大拇指和小拇指,拿大拇指的指甲弹弹小拇指的指甲。
他阴森森的声音传出:“想借此事达到威胁目的,绝不可能。”
黄璧书一阵恶寒,要不是利益所驱使,早不愿意和秦福这个阴郁带鬼气的家伙交谈。
几次三番威胁不到秦福,黄璧书只得坦言:“我不只是来威胁你,我也参与了打伤秦逸之事,只不过主谋不是我,动手的也不是我。”
秦福终于稳不住情绪了,指着黄璧书低吼:“你?你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敢承认打伤小逸?来人啊来人……”
这是秦府,护院们随时待命,奴仆们随叫随到,可是此刻家主呼唤,居然无人出现。
秦福看向门外颤声再喊:“快来人,人呢?跑哪里去了?”
仍是无人应答,秦福的额头冒出冷汗。
他的目光掩饰不住阴狠,准备对黄璧书动手,可在他看向门外呼喊时,屋中已凭空出现两个怪客!
那两个一看就功力不弱的蒙面怪人,一左一右站在黄璧书身边,秦福已难出手对付她。
那两个怪人当然不是凭空出现,是弄晕了秦家护院后,潜入房中的。
秦福环视屋内,站起身谨慎朝角落退,已召出六福盾。
灵气光闪过,六福盾飞速旋转起来,朝黄璧书切割而去。
一个怪客左手挥动钢刀,一边砍向六福盾,一边护到黄璧书身前。
“咔!当!”
钢刀砍中了六福盾,但是钢刀也折断,掉落在地。
紧接着,另一个右手举铁棍的怪人,又挥棍挡住了六福盾。
连续被挡,六福盾攻势再猛也没了冲劲,秦福只得收了六福盾。
哪知秦福要收灵气,六福盾还仍有惯性前冲之力,收得太急,竟被自身灵气震得内脏闷疼。
他神智清醒后,已经伤病复发,前几天又在密室被打伤过,这再受挫,显然打不过这两个怪客啦。
“你们欺负我一个病弱老头子,要杀就杀啊,我不怕死!”秦福抱着六福盾,哭喊着,“我是没用,可我绝不让你们如愿,杀我呀,我死了,我二弟不会放过你们!”
黄璧书嘴角歪歪,忍着笑瞅瞅这个怪客,又再瞧瞧那个怪客——欺负老头子的是你们两个哦,不关我黄璧书的事。
黄璧书不动手,可她说的话是软刀子:“秦家主,我们已打听好,穆翔羽穆大王不满秦家礼物,为了维系两方友好,秦二爷昨天下午已经带了姜氏后人去赔礼道歉,正在赶路的秦二爷不会得知秦府详情。”
秦福长叹一声,软塌塌坐到椅子上,不服气地问:“你这黄毛丫头长大了,是有些手段,你是怎么换掉我这屋周围的护院和奴仆的?”
“我们只是让周围的护院晕倒,以你的名义让仆人不许接近这屋子,至于巡逻的护院为什么没发现,是传你的病情加重,又快发疯,他们害怕被误伤,都去围着秦逸转显能耐,走到这边都没细查。讨好秦逸,万一你发疯打人,总也会对秦逸手下留情。”
秦福苦笑,秦家管得再怎么严,但人心不齐,总也会被找到漏洞。
黄璧书还没说这两个怪人是扮成给秦逸治伤的医师混进来,制住了护院,再换衣服,等到房顶上,看准时机出现的。
秦福看那个左手用钢刀的怪客,直觉他像程浩风。
他不敢确定,是因另一个用铁棍的怪人挺陌生。
程浩风会和谁一起来保护黄璧书?接秦逸回家的时候,白回风和马鸣风都还在山上,如果要来,不会这么快,云华观别的弟子又都在外地。
秦福又猜测,那两个怪人是圣光府高级的暗探,已多次针对秦家。
其实秦福的直觉很对,左手用钢刀的怪客就是程浩风,他是第二次被六福盾撞断钢刀,秦福看不到他面容,看不清他身形,但打斗中的感觉,加上平时的观察,会不知不觉形成一种与外表无关的内心印象。
另一个用铁棍的怪客是叶轩,虽与秦福是亲戚,但只见过三次,当然陌生。
第一次见面,叶轩还小;第二次见面,是跟在叶大舅身后,前来质问秦福;第三次见面,是秦福把叶家人关起来,又再关了叶轩。
因为两人同时护在黄璧书身边,秦福就以为两人定是朋友或同门,猜不透叶轩身份,秦福就不敢确定程浩风身份。
黄璧书见他对两个怪人身份感兴趣,笑说:“想不想认识这两位高手?放了秦师叔,我介绍你们认识。”
“你对秦沐风的痴情人尽皆知,他对你呢?用得着为了他如此操心又出力?”
秦福讥诮之意明显,他要使黄璧书情绪失控。
落于困境仍不愿妥协,或许拖延一下,瘦虎他们就发现此处异样,赶来救援他。
黄璧书也不恼怒,还挺有底气地平静说:“放了秦师叔也对你们有利,他医术天赋极高,有可能制得出透骨香。”
“透骨香?!”秦福眼睛一亮!
眨眼后,秦福又假装不在意地说:“什么透骨香?我秦家灵丹妙药无数,不缺他制的什么透骨香。”
“秦家主,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何必还哄我?”
秦福沉吟不语,片刻后,他灌了两口茶,龇着牙高声说:“好,我放了秦沐风!不论制不制得出香,且赌一赌。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请说。”
秦福的食指和中指并拢,用力一挥,指向站立的两个怪客。
“告诉我,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