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北京,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光影恋到琴行,这完全是俩个类型的工作,我在这边也找不到自己。现在的任务也不过是跑跑商单,拉拉合作,发货退货。工作实在是有些无聊,我和齐薇说,我们去保定看看沈柠吧。
驱车来到了吉他工厂,在工作室里,我看见了沈柠,她正在对比着油漆的颜色。她自己提出要来这里学做吉他,起初我觉得陪她出去旅游,玩一玩能好的快一点,现在看来她更喜欢让自己忙碌起来。她在这里就像是一个画师一样,精心琢磨自己的作品,我和齐薇不忍心打扰专注的她,在外面等待着。
“别忙了,看看我带什么了?吴裕泰的饼干,还有红果,西瓜酪,杏仁豆腐。这还有一大懒龙,中午咱们吃烤鸭怎么样?”齐薇举着我们带的东西,走向沈柠。
沈柠摘下口罩,抬头看着我们。她现在十分的消瘦,昔日的好身材也荡然无存,这个女人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令谁能不心疼?
“谢谢薇薇,嘉阳,你回来了?”
“嗯,沈阳那边忙完了,我暂时不走了,回到这里咱们统一战线。”
沈柠勉强挤出来一个微笑,之后她对我说“我在这里挺好的,你看这是我新调出来的颜色,你们看看好看吗?如果你们同意的话,下一批新品就用这个颜色好吗?”
我拿着色片,这是一种淡淡的紫色,在光照之下,能看见木头原来的一点点棕色。这种颜色更像是一团紫色的烟雾,包裹着琴身。我将色片递给齐薇。“非常漂亮,但是不知道具体上色是什么状态,一会儿让油漆车间看一看效果。”
中午我们在一起吃的饭,白玉兰的花瓣坠入浓茶之中,外面的风声撞着玻璃。面前的烤鸭凝着点点的油星。饭菜美味可口,放在以前,我们贫瘠的口袋支撑不了这份大餐,仅能在餐厅外面过足嘴瘾,而现在珍馐摆在面前,却没任何心思。
沈柠吃的很少。她的脸上似乎萦绕着我们不知道应该如何排解的阴云。关于张川的死,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是一个过不去的坎,贪婪终究会毁灭一个人,而不可反驳的是,他在这个世界曾经带给我们最真切的美好。人性乖张,世事难料,这个世界好人少,坏人也少,不好不坏的人多,正邪却在顷刻之间。
下午我们在保定的市中心穿行,齐薇和沈柠骑着共享单车在前面,我跟在她们后面。天气很好,人的心情伴随着明媚的太阳变得开朗。沈柠在前面和齐薇说着什么,她应该提前来过,我越来越觉得她开始喜欢这座城市,忘记曾经的一些片段也是一件好事。
回到吉他工厂的时候也已经是夜晚,乡村的夜晚宁静安详,沈柠轻车熟路的将我们安排进了一间空房子,这间房子齐薇连齐薇都不知道。
沈柠抱来一床被子。“周琪的故事我也听说了,这间房子是我看见她留在抽屉里面的笔记本里写到的,她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
“哦,这样啊。过段时间要不要回北京?”
“不了,我喜欢这个地方。安静,能让我心情好一点。”
我们没再说什么,沈柠走之后,我开始思虑着“沈柠真的没事吗?”
齐薇站在我的身边,转过头答了我的问题。“有事没事也不是你说的算的,只能慢慢疗伤。她又不是那种特别开朗的人,什么事大概率只会闷着。”
“嗯,先睡吧。”
我们没敢将快要结婚的事情告诉沈柠,这个时候不太合适,我们两个人和沈柠相处的小心翼翼,目的就是不让她联想到一些事情。沈柠现在在工厂这边照看着,也兼顾新产品的研发。我们此行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让沈柠研发一款新的吉他,如果韩冬接下来可以代言律美诗这个品牌,无疑是需要一款新品的。
找到沈柠之后,齐薇和她说了我们接下来的动向。沈柠对我们说“虽然我刚刚踏进这个行业,但是以经验来看。新品要重新设计,用料到颜色,还有桶形这些都是我们要考虑的,韩冬作为一个现象级的摇滚歌手,一般的吉他肯定是搭配不了他的气质的。我会和其他的师傅好好研究一下,争取尽快给你们答复。”
“那没问题,不用担心他会不会代言我们的品牌,我们该做还得做。”我让沈柠放心。“还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们先回北京了。”
“嗯,好,你们注意安全。”
想要动身回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打了一个哈欠,困意止不住的涌上来。“我来开吧,你都已经要睡着了。”齐薇从我的手中拿过钥匙。
“正好我有点累了,你开吧。”
齐薇载着我回到了家中,下车的那一刻,困意已经是全无。在床上我无聊的看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思绪就情不自禁的跑到了和张川的回忆之中。
我该怎样缅怀这一位朋友,我们恨他,他使沈柠落到了这份下场,他也使乐彤苦心经营的公司改姓易名,我在这座城市里丢失了纪念她的地方。我们可怜他,一个小县城出身,曾经被视为骄傲的孩子,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父母,他的家人又会怎样的去抚平他带来的伤痛。
化妆镜周围的灯光让我的目光停留在镜子面前的齐薇身上,我们都是人,也都会犯错。承认和弥补是我们的必修课,结业考试没有标准答案,我们亏欠的人自然会给出我们的最终得分。
齐薇将耳环戴上,我看出来她很喜欢。“你还喜欢什么首饰,我再给你买。项链,手镯,耳环,戒指。对,我还没有买戒指!”
她摘下耳环“快睡觉吧,别一惊一乍的了。结婚还要好多钱呢,我们现实一点,我打算不办婚礼了,也不要婚纱,我只想要你陪我去旅游。”
“那怎么行!不行,要办婚礼,我怎么能让你缺席婚礼这事呢?”
“好了好了,我说不办就不办,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她趴在我的身上,用温柔让我闭嘴。
“那你没要求,我总觉得对不起你。”
“要求?你对我好就行了。”
“戒指我肯定要买的吧。”
“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