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基本解决了，但是小九，下次要再发歌之前，可以先跟我说一声吗？”
曲薇在视频电话里十分无奈地说着。
“至少不能舆论起来了，我们自己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抱歉，曲姐。”叶诗酒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歉，“当时情绪上头，当天把歌就写了出来，然后就急着发……下次一定会记得告诉你的。”
“唉……”曲薇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缓解了一下连续两天连轴转，只休息了两小时的神经。
接手一个天才的甜蜜的苦恼啊。
谁家艺人原创歌说写就写，一写就引发风云？
谁家艺人平时乖的不行，一捅就是大新闻？
谁家艺人用最富裕的身家，做着最赔本的生意？
要不是她的职业目标是想带出一个世界级别的艺人，她真的挺想退休的。
心脏受不了。
太刺激了。
“我这边收到了一个直接跳过丝芭向你邀歌的商务。”曲薇翻了翻手里的备忘录，继续说着。
叶诗酒的音乐签是在自己工作室上的，完全不需要经过公司抽成，是可以自己决定音乐方面的事情的，所以邀歌一类的事都是直接叫到曲薇那里。
“又是邀歌？”叶诗酒眨了眨眼，撇撇嘴，“我哪有那么多创作的灵感啦……”
不不不，是你太谦虚了。
曲薇腹诽。
三天一首春晚经典歌曲，一天一首热门，你说没灵感，谁信啊？
要知道，自从《最初的梦想》这首歌出来之后，曲薇这半年来已经接了大大小小无数个商演和邀歌请求了。
商演一律拒了，毕竟现在跑商演太消耗艺人的潜力和精力，邀歌也基本回绝，从各色歌手到各大影视剧，都有过邀请，因为叶诗酒大部分都是拒绝，所以曲薇也回绝了。
唯一答应的一首，就给出了一首国际获奖的《鲁冰花》，小道消息说，这首歌有可能会被放入音乐教材。
所以今年开始，邀歌和商演的力度更大了，曲薇谢绝到头疼，要不是她圈内人脉还算宽广，叶诗酒后台过硬，得罪的人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一般的邀请拒了就拒了，但这个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曲薇用平静的语气说着非常狂妄的话，但对话两人的神色都没有半点变化，“虽然是电视剧不是电影，但根据晓晓的分析，这部电视剧的内容优质，不出意外的话，爆款可能性很大。”
“当然，如果小九你对爆款电视剧不感兴趣，拒了也没关系。”
叶诗酒“唔”了一声。
“电视剧啊……”
她倒不在意是电视剧还是电影的邀请，她只在意内容能不能引发自己的【共情】。
“叫什么名字啊？”
“马上就要杀青上映了的，是部仙侠大女主剧。”曲薇低头看了眼笔记，“叫【仙路问情】。”
“嗯……嗯？”
*
《仙路问情》剧组拍摄地。
从开机到现在，拍摄了一个多月，剧组全员几乎每天都是连轴转，像拉满了的弓弦，紧绷到不行。
好在因为制作资金花费巨大，投资人兼导演的卫疏月决定换成季播形式，一季十二集，先拍完一季回笼一下资金，再接着拍。
马上就快拍完这一季内容，但是还有一个大问题。
没有合适的主题曲。
或者说，没有适合这一季的主题曲。
早起第一件事，先看看微信。
微信还是没有回信。
失望地叹了口气，卫疏月有点小情绪，握起拳头砸了一下旁边吃早饭的江秋。
“？”
承受着不痛不痒的拳头，江秋抬眼瞥了她一眼。
“干嘛这么烦躁。”
“主题曲啊啊啊……”卫疏月三十岁的人了，脸依旧嫩得像个高中生，瞪着眼也只显得像卖萌，丝毫不能让人感受到威严。
江秋又咬了一口油条。
“没事，应该会接下来的。叶诗酒的话。”她漫不经心地说着。
“真的？”卫疏月表示怀疑。
“对我的剧本有点信心，嗯？”江秋笑着揉乱她柔软的长发，“依我分析，那是个会根据邀请对象的质量做决定的人。《鲁冰花》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已经给她发了部分剧本了，回信可能会晚一点吧。”估摸着时间，江秋喝完最后一点豆浆站起身，“卫导今天就安心拍戏……”
“嘀咚。”
正说着话，江秋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拿起手机看了看，江秋笑出了声，她扬了扬微信页面。
“你瞧，这不就来了吗？”
*
【可以去你们那看一下拍摄吗？】
叶诗酒提的这个要求被欣然同意。
于是在一大早，她就坐飞机去秦岭了。
按她的话来说，就是要看现场演员和导演的状态确定这部剧最终的风格氛围，不能只靠剧本决定。
顺便找点灵感。
……也顺便，探个班。
今天天气不错，是大晴天，到达拍摄片场时，还是刚过中午，阳光不算特别严酷，但即便如此，站在太阳下行走一阵，也会让人汗流浃背。
“您来的正好，这个天气，正好适合我们拍摄高潮戏。”派来迎接的助理朝叶诗酒说着，“等会您进去看的时候，请一定要保持安静，拍摄时的卫导很可怕的……啊，这句话请千万不要和卫导提起。”
还是第一次来看影视剧的现场拍摄，叶诗酒有点小兴奋，把交涉全部交给跟着的曲姐，她只管点头，就这样进入了拍摄现场。
*
——“我 不 相 信。”
踏入隔音的棚，一句话就清晰无比地闯入耳中。
短短几个字，如同泣血鹃啼，字字令人心惊肉跳。
循声望去，叶诗酒一眼就看到了在被各类摄影机包围的场地中，熟悉又陌生的那个人。
明明是已经熟悉，铭记于心的脸，此时却是陌生的神色，清丽的脸上沾满泥土和流血的伤痕，眼圈通红，眼神里是那个人绝对不会出现的破碎的绝望，跪倒在泥泞中，一身白衣染上了污浊。
明明知道是在演戏，可是当看到她的眼神时，叶诗酒还是没忍住往前走了两步。
——“他……骗我。”
最后几个字被茫然地吐了出来，与此同时，少女的唇边溢出了鲜血，染红了唇。
她直直地看着不远处衣着华贵的老人，不可置信地喃喃:“为什么……？”
老者的脸上满是恶意的微笑，一字一顿:“谁让你蠢呐——”
“为皇室献身，是你的荣幸——”
*
明明知道是在拍摄，是假的，可是当两人对戏时，叶诗酒还是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比起隔着屏幕看到的成品，在现场看到的演技，更让她震撼。
她明明，没有品尝到多少激烈的情绪。
比起对面演对手戏的老戏骨，姜清雪身上的情绪，甚至不如那天清早时浓烈，可是，却让叶诗酒的情绪起了波澜，乱了呼吸。
这就是……演技吗？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片场内上演的剧情，叶诗酒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目光从那个凄惨的少女身上挪开。
她明明很讨厌虚假之物。
可是，在戏中的姜清雪，好耀眼……
比任何一次公演，比舞台上的她，都要耀眼。
*
——“好，cut。”
卫疏月拍了拍手，叫停。
“刚才姜清雪的情绪起伏还不够，可以适当外显一点，记住，这是你第一次打破了纯净之心，你是被心上人背叛，在茫然中更多的要有破碎的感觉，原本自己的认知被推翻了，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是你并没有放弃。通过眼神还要添一点愤怒，方便下一场情绪的变化。”
“化妆师上来补个妆，再凄惨一点。我们重来一条。”
静静听着导演的指示，姜清雪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抱怨的重新上了妆，又倒回泥泞中。
“哇，第七次了……这么反复搞情绪爆发，她吃得消吗……”有灯光师非常小声地在一旁说了一句。
“卫导真狠呐……”
而场内，姜清雪礼貌地和演对手戏的老戏骨问候了一声，再次全身心地投入了这场戏当中。
这次，叶诗酒完整地看了一条。
看到姜清雪又爬了一遍十米台阶，倒在土坑前，看到她和对手的动作戏，看到她嘶哑而哀绝的对白。
看她因为泥点溅入眼中而泛起血丝，看她为了保证原音妥帖反复重来而嘶哑的声音，看她撞到台阶尖却若无其事的继续表演。
叶诗酒脸上淡淡的笑意逐渐消失，目光却始终不移。
真的……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