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被屠杀的画面,月杉至今记忆犹新。
究竟是何等暴戾凶残的人才会对一群孩子痛下杀手,只为赌今日一局!
而在场众人有谁是真的在乎那些惨死怨灵的!
没人在乎。
残杀新人的凶手是谁,不及一把刀重。
月杉相信,水淼淼若在场,她会比自己还要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她甚至会撕了这群人的脸皮,他们不是凶手,却与凶手一样没有人性!
“让,让一下,请让一下,让让。”有人艰难从人群中挤出,引起一小段骚乱。
有些狼狈,他匆匆整理了一下衣冠,谦谦有礼道:“在下司家,司望。”
水淼淼心头一颤。
她对司望的印象可谓糟糕透顶,窥视自己的心底隐疾并玩弄它们!
他站出来干什么?
司家善审问酷吏之术。
审问月杉,酷刑之下不改证词便可采用?
不,不对,只是证词,这群老奸巨猾之辈有诸多借口可将其作废,算不得铁证,谈不得新鲜。
“司家族长,这何意?”
被点名的司族长胆颤一回,他也不知这最看好的孙辈突然出头意欲何为。
“族长。”司望及时发声,他恭敬朝众人长拜一礼,“小子少不更事如幼童一般,这百多年前的恩怨纠葛,自无能置喙。”
司望态度谦卑,但脚步一刻不停在蓝季轩身旁站定,“只是小子这有一法,多年一直无法精进,幸得季轩兄提点一二,想施展给诸位一看。”
言尽,司望面向月杉一礼,征求道:“姑娘可做好准备了?”
月杉点头,看向高台一众德高望重的人。
“在下月杉。”月杉停顿一秒,又补充道:“古仙宗月杉。”
柳靥大家在旁轻笑,贤彦仙尊感觉今天一日叹完了自己一辈子要叹的气。
“仙盟的护送新人任务,古仙宗的是百里政欣与在下,仙盟应有记载可查。”月杉不卑不亢,平淡的语气透着几分嘲讽,“事发当日在下侥幸未眠,目睹三言两语,邀众人一赏!”
水淼淼额间沁出细密汗珠。
灵气的变化,让她越发心慌意乱。
她不能回头,怕一回头,就谁也保不住。
司望双手翻飞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无数细密的光丝缠住月杉,由透变实,由无色变为血红。
月杉双眼逐渐空洞,后倒而去被血丝托住,悬于空中,红丝堆积,像极了躺在血泊之中。
血泊随后抽丝,如灵蛇一般探入月杉的七窍。
司家之法不痛苦是不可能的。
司望坦言至今无人活着叫他成功施法。
所以很好奇蓝季轩是如何得知的。
说到这司望又自打嘴巴,蓝季轩就应该知道不知道反不正常了。
蓝季轩没有多言,这次倒真与蓝家无关,而是正平仙尊的兴趣,随意提过一两句。
蓝季轩所谓的指点其实是正平仙尊的改良。
窥探他人记忆的术法不是没有,但下场多不好,这不是司望想要的。
司家一直不得待见,只因屈打成招四个字。
虽是真相,但人也都被折磨的疯疯癫癫,有心人便总是会往坏处想。
窥视他人记忆并将其具象化。
司家就不用再戴着酷吏的帽子,无端矮人一截。
正平仙尊有言,“窥他人记忆已是造孽,还想众人观之而其不疯癫,对方必须甘愿配合,施法自身又怎能不承受伤害,这世上,哪有完全利己的好事……”
“只要能成功,扬我司家威名,为何不应。”司望答应的比蓝季轩想象的要快。
“待我找几个死囚练习一下,月姑娘可要相随?”
眼下信誓旦旦,只怕姑娘到时撑不住一息便哭爹喊娘了。
“无声?”
“无声。”
月杉只确认了一件事,记忆无声,就在无言其他,死牢里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她全然不在意。
死牢里总四人,三死,成功率不可计。
直到抵达仙盟的最后一刻,司望都还在调整施法方式,一切都不可控。
月杉全程没有呼痛。
天地灵气是最敏感的,水淼淼一滴滴泪落下,砸在九重仇的脸上。
安静的‘血泊’陡然翻滚,下一秒司望割开了自己的咽喉,不算深,血喷薄而出,涌上天际,聚成幕布与厉啸英展示的画面遥遥相对。
是月杉的第一视角。
画面无声,但足够震撼。
为得足够怨气,这是虐杀!
谁手上没有沾血,可在座皆自诩正人君子,自没有那个爱好。
哪怕无声,新人死前的哀求触目惊心,没人敢全程看完,哪怕是高高在上视命如草芥的人,人性本能怵惕恻隐。
要多丧心病狂,猪狗不如的人,才会虐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花逸仙从震惊中抽离,将止不住发颤的手背到身后,咽着口水试图对水淼淼笑笑,失败后也只能干巴巴来一句,“别回头。”
“嗯,不回头。”水淼淼努力平复情绪,拭去泪水,埋头一心稳固散逸的灵气。
“胆小。”萱儿收回视线嘲笑道,却没再抬起头。
蓝季轩听月杉讲诉过,不及亲眼所见。
雷声滚滚,犹似天也在怒。
画面断在花狼屠登场的前一秒。
司望跪倒在地,捂上自己的咽喉。
他亦是第一次接触这段记忆,窒息,喘不上气。
最无感的花狼屠第一时间跃起,稳稳接住下坠的月杉。
“不知这证据如何?”蓝季轩先发制人道。
厉啸英展示的证据多半是削首炼制而出的,是可以被篡改的,虽然他说检查过并未篡改痕迹。
无论怎么算萱儿都只杀了一个人,而除骷髅外的另一男子,看体型就知不是九重仇。
月杉警觉的睁开眼,匆遽向花狼屠道谢,她倔强踉跄着跌撞到水淼淼身边跪坐下。
只有这样能让她感觉到安全。
水淼淼握上月杉的手。
交叠的刹那,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月杉不受控的扬起唇角。
这一刻,在术法之下的剜心痛楚,被这温暖的碰触驱散的一干二净。
月杉大胆又小心翼翼的依偎上水淼淼的肩头,手反握回。
花逸仙望着那紧紧相握的十指,茫然的眼睛眨了又眨。
耳边呼吸从紊乱到平缓,水淼淼真心诚意的开口道:“谢谢。”
月杉一瞬直起头,眸光沉敛,缓缓摇了摇头。
她不舍松开手,推开水淼淼,“我来吧。”
“可你。”
“我无大碍。”月杉打断道:“你不熟练,反会伤自己的经脉。”
唯这一事不是为水淼淼做的,不需要她这份愧疚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