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三天一大早,四合院炸了锅。
“哎呀呀,我那金耳环!我那红玛瑙项链——丢啦!”贾张氏在院中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嚎叫,那嗓门仿佛能把瓦片震下来。
“你个老命啊,活不下去了!谁干的缺德事儿啊!”
邻居们纷纷凑过来,有的看热闹,有的劝慰,有的低声议论。
“你什么时候发现丢的?”老李头皱着眉头问。
“我昨晚上还看着呢,就搁在窗台边儿上的小木盒里,今早起来——没啦!”贾张氏哭得撕心裂肺,眼角的皱纹都被泪水挤成了一团,“这贼啊,下手忒毒了!这不是杀我老命嘛!”
赵爱民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波涛汹涌。他看着贾张氏在地上打滚,哭得跟天塌下来似的,心中却没有一丝同情。他知道,她哭的不是委屈,是心疼那点能换钱的玩意儿。
“真有脸嚷嚷。”赵爱民在心中冷哼,“你欠我的,该还了。”
贾张氏当然没有线索,她再怎么闹,也找不到证据。邻居们看她一向为人刻薄,少有同情,更多的是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赵爱民呢?他回到屋里,坐在那张老旧的方桌前,把从变卖所得的钱小心地包好,藏在柜子深处。他不打算花掉这些钱,而是将它们留着——不为别的,只为某一天,能正大光明地告诉贾张氏:
“你不欠我钱了,我们俩,从此清账。”
可这一天,还没到来。
贾张氏这几日简直像疯了一样,院里人都避她远远的。她不仅每天在院子里唉声叹气,还隔三岔五敲邻居家的门,左一句“你有没有看到个贼影子”,右一句“我那耳环值老鼻子钱哪”,听得人头都大了。赵爱民也曾被她敲过门,但他故意装作正在洗头,门也不开,只在里面冷冷答一句:“我那几天一直在外头干活,没空看窗外。”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贾张氏根本怀疑不到他头上来。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连做贼的人,她都只会往那些在她眼中“没本事又穷酸”的人头上套。她压根不信赵爱民敢动她的东西。毕竟,赵爱民一向不声不响,脾气又软,连句重话都说不出。
可赵爱民却在心里冷笑。他知道,他就是要让贾张氏低估他,低到尘埃里去,然后她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这口闷气狠狠堵在胸口,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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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赵爱民坐在屋子里,桌上摆着半碗糠窝头,一碟炒咸菜。他吃得慢,一边咀嚼一边心不在焉地盯着那只残破的油灯。木头板凳被他坐得微微吱呀作响。
“赵师傅——赵师傅在家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是邻居钱婶的声音,带着点探头探脑的意味。
赵爱民咽下嘴里的东西,起身拉开门,眼神平静:“有事?”
钱婶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听说了吗?贾张氏昨儿个找街坊又吵起来了,说她那耳环是她婆婆留下来的传家宝,非说就是我们院里的人偷的。”
赵爱民眉头一动,但脸上不显,只淡淡回道:“她要真有本事,就报警去。整天在院里嚷嚷个啥?吵得人脑仁疼。”
“我说不定哪天真得劝她去一趟派出所了。”钱婶冷哼一声,“你说她也不是没脑子,耳环项链能自己飞走?但她也不敢真把谁告了去,不就是自己心虚?”
赵爱民微微颔首:“心虚的人,不会闹得这么厉害。只是她嚷多了,别人也就烦了。”
“说得对。”钱婶看着他,神色闪了闪,又凑近一步低声问道,“赵师傅,你最近有没有在她家附近见着什么人?我瞅着她丢东西那晚,好像你回来得挺晚的……”
赵爱民眸光轻敛,语气平稳:“我加班回来晚点,走后巷,也没看见人影儿。”
“唉,是我多嘴了,别见怪啊。”钱婶讪讪一笑,转身走了。
关上门,赵爱民轻轻呼了口气。他知道,贾张氏的嚷嚷已经开始让院里人起疑,自己必须更小心了。可他并不后悔。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儿,那是一种从被贾张氏拖欠工钱开始,日积月累积攒下来的怒意,像冬天老井里的水,冰冷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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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夜里,月色清冷,照得四合院的地面泛着淡银的光。赵爱民裹着外衣,悄悄从炕上坐起,轻手轻脚地拉开了门。
院里很静,只能听见猫踩瓦片的轻响。他站在贾张氏家的窗下,盯着那扇旧木窗片,眼中露出一丝讽刺。那窗户就是他费力修好的,如今却被人说三道四,说他“手艺差”、“修得歪歪扭扭”。他冷哼一声,心头涌上些恶气。
正要转身,却忽然听到窗户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翻箱倒柜。
“快点找啊,那串项链值老钱呢!”是贾张氏的声音,急躁又焦躁。
“娘你别急,我这不是找呢么?”另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赵爱民微微一愣,是贾张氏那个从外地回来的大儿子,贾大贵。
“我藏得好好的,要不是有人趁我睡着给我摸走了,怎么可能丢?”
“你说,会不会是……赵爱民?那天他不是来修窗户么?说不定那时候就盯上了。”
赵爱民站在窗下,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名字被这样吐露出来。不是作为邻里之间的普通姓氏,而是像某种“嫌疑人”一般的代号。他不动声色,脚步一转,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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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贾张氏果然来敲门了。
她脸上带着强忍的笑意,语气却带刺:“赵师傅,这几天你可还清闲?我那窗户嘛,好像有点松,又响风了。”
赵爱民缓缓转身,盯着她那副假笑的脸,一字一顿地回道:“修过一次,不管用了,我也无能为力。”
贾张氏脸色一僵,想要发作却忍了下来:“你这是说……不帮忙了?”
“工钱还没结清呢。”赵爱民轻声一句,却字字扎心,“你欠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