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风声渐渐平息,夜色慢慢笼罩下来,四合院的砖墙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斑驳破碎。赵爱民刚刚回到自己家门口,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愤怒交织成一股沉重的负担。他靠着门框,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
门外不远处,邻居们的窃窃私语声渐渐汇聚起来,仿佛一条细细的溪流,缓缓流向他的耳朵。
“你听说没?贾张氏那帮人,居然偷了赵爱民家的木头。”一个中年妇人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惊讶和愤慨。
“那可不是偷了嘛?我昨儿在大槐树下还听见贾张氏亲自说,要用那木头修窗户。”旁边一个老头摇着头,眼神里满是无奈,“这事儿摆明了,大家都知道的,不是秘密。”
另一边,一个年轻小伙子挠挠头,显得有些尴尬,“可这木头是赵爱民辛辛苦苦买来的,这贾家怎么敢这么干?”
“敢啊,他们就胆大!”旁边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凑近了几步,声音低沉,“而且不仅是偷,还不肯给钱,这心眼儿也忒小了。赵爱民那人平时老实,这会儿估计心里苦得很。”
赵爱民背对着他们的议论,脸上却透出复杂的表情。他心底里清楚,自己没少帮贾张氏,可人家这出格的行为无疑是对他的侮辱。可他又想,自己若是张口去争吵,事情反而更糟。他轻轻闭上眼,脑海中不断闪现过去那些日子,自己手中打磨过的木头,每一块都承载着他的汗水和希望。
忽然,一声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思绪。赵爱民转身开门,门外站着老李头,满脸关切。
“赵爱民啊,听说了么?这院子里的话题全围着贾张氏转了,大家都觉得你委屈了。”老李头揉着下巴,“我看啊,你得想个法子,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你。”
赵爱民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些疲惫,“老李,我心里是明白,可是这事儿也不好硬碰硬,万一闹僵了,谁都不痛快。”
“哎,可你再不说,别人只会以为你软弱,越欺负越过分。”老李头摇摇头,话里带着急切。
赵爱民揉了揉额头,低声说:“我知道,我得想个办法。不过现在先得把自家的事儿理清楚了。那些木头是我辛苦买的,我得先追回来。”
老李头点点头,拍了拍赵爱民的肩膀,“要不,我帮你去找贾张氏,跟他们好好说说。”
赵爱民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谢谢老李,我自己得去。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
夜色越发深沉,四合院在沉默中被夜风包裹,一扇扇窗户背后藏着各自的世界。赵爱民的屋里,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勉强亮着。他坐在炕沿上,眼神复杂地盯着地上一个破旧的布包。那包是他傍晚回家前,在贾张氏屋外的窗台下悄悄捡来的,原本以为是什么掉落的废布,可打开一看,却让他心跳骤然加快。
里面赫然是两件贵重首饰,一只金耳环,还有一串红玛瑙项链。那耳环不大,但金光灿灿,做工讲究,显然不是寻常人家随便戴的物件;那串项链虽不是纯金,但珠光宝气,一看就是贾张氏压箱底的物件。赵爱民心里一阵复杂。
他不是不知道这东西是谁的——他太清楚了。贾张氏那人,小气得要命,却又最爱显摆。平时走路都喜欢故意把脖子上的项链晃出来,耳环也总在阳光下闪着光。但她对这些东西宝贝得紧,谁要是碰一下她都要嚷上半天。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窗台下?赵爱民心中疑团四起。
但很快,那种委屈、不甘、怒火和被愚弄后的耻辱感压倒了理智。他想起那几次帮贾张氏搬木头、修窗户,扭伤了腰也没一句好话。最可气的是,连工钱都没给,还被背后骂成贼。他咬着牙,眼神渐渐冷下来。
“这就当是还债。”赵爱民低声自语,声音几乎要被灯光吞没。
他知道,这不是正当手段。他也从来不是个会走偏门的人。但贾张氏的一次次欺负,把他心底那点仅存的善良磨去了棱角。今夜,终于轮到他出招。
第二天一早,赵爱民裹了件旧外套,把那破布包藏在腋下,早早出了门。他没有从正门走,而是从后巷绕了出去,避开了四合院那些多嘴多舌的邻居。
穿过两条狭窄胡同,他来到了东巷尽头的那家旧货铺。那店铺老板姓曲,是个瘦得跟竹竿似的老头,整天笑眯眯的,可眼睛极亮,像鹰似的。赵爱民走进去时,店里刚开门,老板正在清点货物。
“哟,赵师傅,大早的来啦?”曲老板一眼瞥见赵爱民进门,笑着招呼道。
赵爱民咳了一声,低声道:“有点东西想请你看看。”
曲老板挑了挑眉,擦了擦手走过来。赵爱民从怀里缓缓掏出那个布包,展开后那耳环和项链在晨光下微微闪光。曲老板的笑容瞬间收敛了几分,眼睛眯起,凑近仔细看了看。
“啧,老物件了,不过保存得还算不错。”他拎起耳环打量,又摸了摸项链的珠子,眼里闪过一丝计较,“赵师傅,这两件……来路正吧?”
赵爱民没回避,咬了咬牙:“你要是觉得来路不正,我转身就走。”
曲老板嘿嘿一笑,“别介,别介,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也知道嘛,这行当讲究的就是个‘干净’。”
赵爱民目光沉沉,“我只要个公道价。”
“成!”曲老板看他态度坚决,便不再多问,开始盘算起来。最终,他给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价格,虽不到首饰的真实价值,但赵爱民也没多纠缠,干脆利落地收了钱,匆匆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一边走一边把钱藏在贴身口袋里,心跳却未曾慢下来。他不是没想过后果,如果贾张氏发现东西丢了,大概能闹得天翻地覆。但他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赵爱民了,这一口气,他必须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