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晚来过一大爷屋外,剃须刀却藏在他自己家里的杂物堆中,这说明……”他顿了顿,低声道,“他不是路过,也不是无意。他进去过,而且在里面动过手脚。”
棒梗咬着牙,脸上写满了不解与怒气:“那他到底图什么啊?那剃须刀又不值钱!”
“也许不值钱,但也许……”赵爱民的声音越发沉静,“他只是要毁掉一个能被用来证明某些事的东西。”
他忽然顿住了脚步,侧过头来,眼神锐利得像刀锋一样:“棒梗,你还记得一大爷那天说的吧?他说那剃须刀上,好像还有点东西沾着,好像……像是油墨。”
棒梗一怔,随即睁大了眼睛:“你是说,许大茂怕那剃须刀上有能证明他干了什么的痕迹?”
赵爱民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凝视着远处许大茂紧闭的窗户,像是能透过那扇老旧的玻璃,看到里面潜藏的秘密。
赵爱民站在许大茂家门口,目光在门板上缓缓滑动。那木门已有些年头,边角处剥落的油漆暴露出灰白的木纹。午后的阳光透过院中枝叶洒在地上,一块块碎光跳跃着,仿佛这门背后藏着某种隐秘的节奏。
他抬手,敲门,三下,稳稳当当,毫无犹豫。
屋里沉寂了一瞬,随即传来一阵踢踏声,再然后是许大茂那略显不耐的声音:“谁啊?”
“我,赵爱民。”赵爱民声音平静,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门吱呀一声开了。许大茂站在门后,穿着件皱巴巴的家居衫,脸上带着一丝假笑,“哟,赵师傅,今儿个太阳打哪边出来了?你还有空上我这儿来串门?”
赵爱民淡淡一笑,目光落在许大茂脸上,一寸一寸地观察着对方眼角的微动、嘴角的牵扯,仿佛每个细节都能映出某些隐藏的端倪。
“没别的事,就是想借你那把剃须刀用用。”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随口提一句。
许大茂的笑容顿了一瞬,眼神也随之一紧。那短短几秒,却被赵爱民看得一清二楚。他没有说话,只等着对方的反应。
“剃须刀?”许大茂咳了声,挠了挠头发,目光飘了下,“早就坏了,不灵了。上回我就想扔了来着,怎么,你也用不上那老古董吧?”
赵爱民脸上仍然带着微笑,语气依旧温和:“我那把也不灵了,想试试看能不能修修。你那把虽然旧,但我记得你保养得不错,不至于就这么废了。”
许大茂的嘴角抽了抽:“嘿,你这记性也太好了点。”
“我这人记性向来不错。”赵爱民不动声色,“上回你还当着大家面夸这剃须刀切得利呢,我记得清清楚楚。”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僵住了。屋里忽然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咔哒声,像是某样东西在微微晃动着金属触碰的回响。赵爱民耳尖,听得出来,那不是钟表声,更像是什么金属器具被触碰后没放平,轻微地震了一下。
“那玩意儿……我搁储物间了。”许大茂眼珠一转,“要不你自己进去找找看?”
赵爱民点点头:“那就打扰了。”
许大茂让开门,赵爱民一脚踏入,脚下那灰白地砖传来细微的咯吱声。他扫了一圈屋内,许大茂家的陈设简单,但井井有条,唯有那角落的储物间门虚掩着,仿佛故意不让人注意。
他走到门前,伸手推开,里面的空气里带着陈旧木头和老布料混杂的气味。阳光打在那些堆叠的箱子和老棉被上,尘粒在光柱中游曳。
他的目光在一只红漆斑驳的铁皮盒子上停下,慢慢走过去,掀开盖子,里面果然放着剃须刀,旁边还有拆开的螺丝刀、一小瓶润滑油,还有一张揉成团的纸巾,纸上赫然可见一团模糊的墨迹。
赵爱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旋即收敛,回头对许大茂笑笑:“这不还好好的么?要真是坏的,你怎么还收得这么仔细?”
许大茂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愈发僵硬:“我这不是想着修修嘛,唉,你知道的,男人嘛,对这点老物件都有点感情。”
赵爱民点头:“感情是好东西,但也得看值不值得。”
他将剃须刀拿起,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又随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将刀身擦了擦,动作不紧不慢。
“我带回去修一下,修好了再还你。”他边说边将剃须刀放进了自己衣兜里,动作自然得像是在处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许大茂的眼皮抽了抽,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你拿去吧,反正我也不用。”
赵爱民点头致意:“多谢。”
说完,他转身出了屋子,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合上。那一刻,他感到后背仿佛有视线停留,但他没有回头。脚步沉稳,一步一步走回阳光下。
他知道,他这次来许大茂屋里,不是为了借刀,而是为了确认。剃须刀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瓶润滑油,那纸上未干的墨迹,还有许大茂一闪即逝的慌张。那些才是藏在这平静院落背后真正的汹涌。
而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赵爱民的目光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下一步该如何走、该如何让许大茂露出真正的面目。他没有回家,而是绕过偏门,去了院东头的角落,在那里,棒梗已经等候多时。
“找到了?”棒梗问。
赵爱民从口袋里缓缓掏出那剃须刀,递给他。
“你拿去,把它带去老周那,让他用显影液查查刀柄边缘的痕迹,看能不能保留下来。”
棒梗接过剃须刀,眼中满是惊讶:“你早就打算这么做了?”
赵爱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不远处许大茂家的窗户,低声道:“每个人都在看别人,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真相。”
赵爱民站在院子一角,那棵老槐树的影子被午后的阳光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他脚下。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一只麻雀都不见,仿佛连风也刻意躲开了这一刻的沉默。
他指尖握着那张被显影液处理过的照片,薄薄一张,却似有千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