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你也已经是哥哥了……
裴耀卿这边正说着，那边大理寺的医官却慌了手脚，大理寺的医官平时也就是负责治疗一下堂上受刑的凶犯，对于李禅这等情形哪有法子？推拿按压了半天，吴王殿下却还是不见醒转怎能不慌？
汪直和冯谏也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堂堂吴王在大理寺三司会审的正堂上昏了，真要出了事情所有人都要担好大的干系！虽然他昏倒不是因为审案用刑，可是夜审吴王总是逃不脱的因素。
“要不然现在去宣御医？”
“现在宫门还没开，宫内值守的御医叫不到，不值守的御医怕是来不及……”
“那怎么办？总不能把吴王就这么放着……”
裴耀卿一听医官束手无策，突然想起好像听李禅说过那个云非墨精擅医术，李禅之前受伤也是他治的。而且他此刻就在河南府，虽然也不近，可总比这样干等着强。
众人一听裴耀卿建议把吴王送到河南府由云非墨医治，俱是一愣，严厉之还在沉吟。
汪直已经连连点头：“如此甚好，素闻云公子医术通神，有他医治吴王殿下定然是手到病除，那就劳烦大尹了！来人啊，快准备车马送吴王殿下和大尹会河南府！！”
眼下的吴王可是个烫手的山芋，裴耀卿愿意接过去那是最好不过，最后要是真出了事情，那也是河南府的事情，跟大理寺可就没关系了。
裴济痛心道：“胡闹，老二都这样子了，怎么可能再车马转运？”裴济骂道，“这样，两手准备，一面派人去敲宫门，哪怕用头撞给我把门叫开，有什么后果某来承担。另外不是说那个云非墨医术好么？派人快马把他叫来，拿我的令牌，皇城内直接快马来回。”
“是！”
“谨遵裴相令！”
李禅只觉耳朵旁吵闹不休，仿佛有千军呼号，万马奔腾一般吵得心都似乎跟着声响颤抖起来，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觉得眼睑像是有千钧之重，心口疼得如同被千万根针戳透一般，人怎么也醒不过来。
就在此时，天空忽然响起了雷声，那雷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李禅只觉得心跟着雷声的震动，一阵一阵的抽痛，仿佛要跳出了嗓子，再难站立得定，他着急的想找地方躲藏，周围却看不见任何可以躲避的所在。
雷声越来越大，一声紧过一声，李禅只得只身冲进了面前无边的黑暗之中。李禅一直向前跑着，身后的雷声一声紧似一阵在身后追着。
在他跌跌撞撞慌不择路，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忽得看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道光，光的中心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
李禅一下认了出来，这个身影李禅太熟悉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叫道：“四弟！”
那人并没有答话。
李禅又叫了好几声，那人才回头对他笑道：“什么四弟？木樨，你在叫谁呢？我们不就只有三个兄弟么？对了，老三没跟你一起？”
李禅一下子就愣住了。
四弟当然不会叫自己“木樨”。
这世上会叫自己小名的，拢共也没有几人。他用力辨别着那个人，他不是四弟他是谁？他怎么会叫我‘木樨’？
那人被完全笼在温暖的光里，李禅看不真切。
在光辉映照之下，李禅发现周围俱是浓黑的化不开的雷云霹雳，正向着这天地间唯一的一道光滚滚袭来。
这道光明明看着已经微弱不堪，每每那道光快被吞噬的时，总能重新振奋起来，撕裂开这遮天辟日的黑云和霹雳，将所有的危险都驱离。
此时，天空中又掉下一个炸雷，将那团光都劈得暗淡了一些，人影便更清晰起来。
只见那人牵着一匹白马，站在距离自己不到十步的地方，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李禅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容貌，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泪水一下子就模糊了眼眶，口中喃喃唤道：“大……大哥！大哥，真的是你么？”
“当然是我啦，还能有谁？木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起来了？你也已经是哥哥了，再这样哭鼻子会被老三笑话的！”光里的那个人影正是故王皇后与皇帝的长子，秦王李煦。
李煦抬手轻轻摸了摸李禅的头顶，“小木樨别哭啦，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李禅一愣，他要去哪里？他不知道，他只觉得命运如同天罗地网，快要将他撕碎了，他轻轻说：“木樨想和在哥哥一起……哥哥，木樨撑不住了……”
李煦一下一下拍着李禅的后背，卷起袖子轻轻拭去李禅眼角的泪光，俯身看着李禅的眼睛，笑吟吟的张开嘴说着什么。
但是李禅却忽然之间怎么都听不见哥哥说了什么，接着李煦身后的光里似乎有什么响动，紧接着响起了无数人声，每一声都在呼唤自己：有叫二哥的，有叫吴王殿下的，有叫老二，有叫李禅的，还有叫小木樨的……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将大哥的声音盖了过去。
在这些呼唤里，李禅甚至能清晰的辨别出呼唤的人：有张观主、有老四、裴相，有母妃、雪痕……最后还有一个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呼唤，特别的清晰传了进来。
随着这声音，黢黑的天空倏地破开一道裂缝，一缕金光撕裂黑沉沉的重云，冲破无尽的黑暗，从这道缝隙照射了进来，直将自己整个都拢在这光晕之中。
光里，那呼唤一声比一声真切：“殿下，殿下！”
李禅猛地反应过来，是云黛，是他的小铁牛！
李禅抬头一看，面前李煦的容貌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但是大哥的笑容丝毫未减，他还是那般温煦的看着自己，他似乎也听到了天际传来的声音：“小木樨，有人在叫你，回去吧，快些回去。”
李煦说着牵过身边的那匹马来，一把将李禅扶了上去：“木樨，骑上我的马，快些回去！”一面说一面用力拍了一下马臀，催促道，“快些回去吧，别回头！”
李禅只觉得身下的马如同电光石火一般，他都没来得及回头跟大哥再说一句话，就已经冲进了那道光里。
几乎是同时，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雷云、电闪都消失了。天地之间就只有个声音轻轻叫他：“殿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