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清越的话，肖迟南回得很快：“那必须的。”
默了两秒，肖迟南又问：“所以……要告诉陈见吗？”
“先别说吧。”
杨清越的拒绝也算是在意料之中，肖迟南没再多劝什么，他应了一声后便陷入了沉默。
见肖迟南不再说话，杨清越打算就此挂断：“那没什么事就先……”
“挂了”两字还未说完，肖迟南却蓦地开口叫住他：“等等。”
“怎么了？”
肖迟南让他别挂，却又没了下文。
突然变得磨磨唧唧的谈话让杨清越感到不解，他弄不清楚肖迟南在犹豫什么。
许久，在杨清越再一次发声催促时，肖迟南才终于艰难地憋出了两句话。
他问：“学长，你是不是加了王枝枝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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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枝枝恋爱了。
谁也不知道她在大学期间拒绝了多少男生。
整整四年，她一次恋爱也没有谈过。
直到研究生一年级结束，她突然发了朋友圈，只有一张照片。
她亲密地挽着一个男生的手，头轻轻靠在男生的肩上，笑得很肆意。
所以是一张官宣图。
肖迟南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他只是听陈见提了一嘴。
陈见只说了一句，又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白纸，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肖迟南没法深问。
本来王枝枝似乎已经淡忘在了他的记忆里，但冷不丁地这样被提起，他的脑海里又反反复复地闪过与她有关的过去。
他总是在很多个微小的时刻，突然想起她恋爱了这件事，然后心口隐隐作痛。
好想知道，站在她身边的男生，是什么样子。
最开始还能忍住自己的念头。
本来思绪尚能受控。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与他无关，别去想这件事。无数次他对着陈见欲言又止，却还是关键时刻止住口。
奈何遗憾的情绪悄然发酵，到了最后，他实在是无可奈何，无法抵挡的欲望迫使着他对杨清越说出了他藏了很久想问的话。
听到肖迟南的问话，杨清越明显一愣，顿了两秒才回他：“对，怎么了？”
“你……”
肖迟南像是忽然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他张嘴又闭上，反反复复，好几次后终于发出音节：“她最近不是官宣了吗？可不可以……把她的那条朋友圈截给我看一下。”
挣扎着，还是说出了口。
肖迟南信守承诺，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只是看看她的朋友圈而已，应该……不过分吧。
闻言，杨清越那边没了音。
过了一会，杨清越的声音才顺着网线传入肖迟南的耳朵：“发给你了，你待会看微信。”
“好。谢谢学长。”
“没事。”明显能听到杨清越叹了口气，然后在电话里对肖迟南说，“没必要，肖迟南。不如算了吧。”
-
算了吧。
肖迟南在很多个夜晚都对自己这样说过。
关于他和王枝枝，就算了吧。
微信上，杨清越发过来两张图片，一张是她的文案，又单独传了一张她朋友圈发的照片。
高清画质。
他一眼就能看清那个男生的脸。
如此清楚，以至于他很快发现了玄机。
真像他啊。
她的男朋友，长得可真像他啊。
特别是那双眼睛。
恍惚之间，肖迟南都快以为自己有个孪生兄弟。
手指不由自主地划动，画面放大，他竟然像个偷窥狂一样，细细地观察着这个男生。
少年的样貌与他有七分相似，但那眉宇间的气质一看就与他截然不同。
肖迟南是阴郁压抑，拧巴退缩的。
而照片中的这个人，自信温润，大方明朗。
如墨玉一般的男孩，显然是出自幸福而美满的家庭。
是他会又羡慕又嫉妒的对象。
站在明艳的王枝枝身旁，肖迟南不得不承认，两人真是天造地合的一对，甚至用金童玉女一词形容也不为过。
所以为什么明知他们这么般配，心里却还是那么难受呢？
肖迟南想不通。
他无法释怀的是什么。
只是在那个夜里，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次这张照片的肖迟南，最终解锁了自己的私密相册，里面只有一张图。
他和王枝枝唯一的合照。
十五六岁的两个人，脸上是遮挡不住的稚嫩。
没人看镜头。
他在看她的时候，正好她也望向他。
陈见举了很久的镜头，却偏偏只抓拍了这一张。
两个人什么也没做，甚至双手都规规矩矩地背在身后，中间还隔着一小段距离，没有任何的肢体触碰。
偏偏对视的少年少女之间，是极致缠绵的暧昧。
肖迟南悄悄把这张照片打印了下来。
夹在了记事本里。
每天窝在那张逼仄的床上，一笔一划地写每日计划时，他都会看着这张照片出神很久。
反复摩挲，照片都泛了黄，他却舍不得换。
直到转学，到了新家，才发现原本收藏得好好的照片突然不见踪影。
他翻遍了所有行李，甚至妈妈看到他焦急的模样，也跟着他一起，帮他把带过来的东西翻了个遍，但最后也没找到这张照片。
就像一个预兆。
肖迟南注定和王枝枝没缘。
所以果然，后来王枝枝的一通电话彻底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那些不愿想起的、关于王枝枝的往事，突然翻涌在他脑海，死死咬住他的眼，让他不由自主地落下一滴泪水。
泪珠滴在手机屏幕上，正好在王枝枝的眼上渲出一个模糊的光圈，在那一瞬间，肖迟南终于点下了删除。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肖迟南，那就算了吧。
-
9月28日，陈见填了保研系统。
京北医学院直博。
全年级只有两个。
她和肖迟南。
吴梅在保研和出国里选了出国。
在做出决定那天，吴梅和李雷提了分手。
听说分得不漂亮。
周红宁讲起这个八卦时，脸上是嘲讽的笑。
陈见倒是不关心，她沉默地看着已经接受预录取通知的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努力了很久的事情成真那一刻，她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快乐。
她下意识地摸上吊坠，突然想起了杨清越。
如果他在身边，她是不是会开心一点？
陈见不知道。
她只知道，肖迟南晚上组局庆功宴的时候，她甚至兴致缺缺。
如果不是碍于这并非她一个人的庆功宴，还是肖迟南的庆祝会，她一定会说算了。
她甚至都懒得打扮什么，随意地套了一件长裙便出门，只是在路上堵车顺带涂了一下口红，补补自己的气色。
走向包间的路上，肖迟南正好发消息给她，问她怎么还没到。
陈见皱了皱眉，没搞懂肖迟南怎么一直催着她。
拐了个弯，包间就在前方。
她没回。
一把推开包间的门，语气有几分不耐：“肖迟南，你催什么，一直发消息问……”
话音还未落下，正好对上坐在正中位那人的眼。
狭长桃花眼，眉尾一颗细细的痣，凌乱的刘海随意地炸开，露出光洁的额。
精致而凌厉的五官，组成一张造物主偏爱的脸。
他抬眸看她那一刻，陈见的心狠狠漏了一拍。
对上她视线那刹，那人嘴角缓缓扯开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他纤长的手指握着杯子，手臂的青筋微微暴起，显得有力而痞气。
杨清越对着她举杯，懒洋洋的语气和大学初见如出一辙。
他说：“好久不见，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