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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子紧紧靠着杨清越,似乎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说下去。

“中学的时候,所有人都告诉我,对一个学生来说,成绩最重要。只要你成绩好,你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我拼命地学习。哪怕我根本学不懂数学,哪怕我根本看不懂物理,我也耗着我所有时间死磕。刷一套题不够我就刷两套,实在理解不了我就死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生活里只剩下了学习,我不看电视,不出去玩,甚至不睡觉,我只想分数能高一点,再高一点就好了。

等我终于精疲力尽地成为了一个好学生以后,等我每日都战战兢兢地维护着自己摇摇欲坠的成绩以后,他们又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在大学里,评价一个学生优秀的标准,不应该只有成绩。

应该要看他的全面发展。要成绩好,要英语高,要搞科研,要当学生干部,要做社会实践,要会社交八面玲珑……要是一个八边形战士样样都来,而不是一个只会读书的死呆子。”

陈见的声音越来越小,哪怕她就靠在杨清越的肩头,杨清越也快要听不清她的呢喃。

她突然隔着衣服轻轻地咬了一口杨清越的肩,像绝望的小狗作出的最后挣扎。

“杨月亮,过去那么多年,我已经把自己套进了所有世俗设定的模式和桎梏。为了那漂亮的第一名,我舍弃了自己所有的欲望和欢娱。我以为我终于迎合了所谓的评价标准,战战兢兢地维护着这仅有的荣誉,现在的所有却又告诉我,错了,原来一切都错了。”

“好像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还是那个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哭的差劲小孩。”

她恨自己的拧巴。

她恨自己的敏感。

她更恨自己的无能。

皱着眉听完她所有话的杨清越终于开口,语气平稳,让人只觉安心又可靠:“发生什么了?”

-

断断续续地讲完那通电话,陈见只觉得自己的心又被凌迟了一道。

说到最后,她扯开了一个苦涩的笑。

她向后抽身,哭红了的眼直视杨清越:“你知道吗,我因为三个人,恨自己不是男生。一个是因为我爸爸,一个是因为我妈妈,还有一个……就是现在,因为我自己。”

如果自己是个男生就好了。

是不是她就有可能会获得这个奖了?

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

但那又怎样,她所有积郁的痛苦无法宣泄,她迫切地需要一个突破口。

纵然万般宽解,她仍觉自己的可笑:“不用安慰我杨月亮,道理我都懂,我只是还没能同自己和解。”

杨清越伸手抚平她深深皱起的眉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字一句,温柔而有力:“陈见,相信我,所有属于你的,都会是你的。”

“还有。”他突然扬起一个痞痞的笑,勾了勾陈见的下巴,指腹摩擦着又痒又柔,“我可庆幸,还好你是个女孩子。不然我怎么办。”

-

杨清越是她的幸运星。

他说属于她的,终究都会是她的。

五一节后回来,学院最终公示的名单里,院级优秀共青团员竟然有她。

失而复得最为可贵。

她告诉杨清越时,兴奋得像只上蹿下跳的哈士奇,乐开了花。

杨清越跟着她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桃花眼眯成一条线,他说:“所以陈见,你真的很棒。”

大抵是因为杨清越太过美好,陈见甚至觉得她可以宽恕生活对她所有的不公。

其实命运女神还是眷顾着她的,至少杨清越仍然留在她的身边。

她因此而虔诚地感谢命运,感谢它没有将杨清越从她的生活中抽离。

-

五一节后的第一个周末,是杨清越外公的八十岁大寿。

小姨给他发了简讯,让他回去一起庆生。

当时杨清越还犹豫了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出现在老人面前。

直到外公给他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里老人苍老而又憔悴的声音让他立刻买下了车票。

“清越,外公想你了。”

杨清越回鹿南了。

陈见送他上车之前,他隔着车窗对她挥了挥手,笑得肆意而散漫:“等我回来,下次带你一起去见外公。”

目送他离开的陈见笑弯了眼,乖乖点头。

动车启动那一刻,杨清越的侧脸和风声一起呼啸而过,消失在陈见的视线。

那时的她尚不知道,原来这一眼,竟已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

没有杨清越陪在她身边,周红宁开开心心地凑了上来,拉着陈见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周红宁快乐的样子让陈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好像在很多个时刻,真的忽视了她的朋友。

“陈陈,你好久没来图书馆了吧。”周红宁轻车熟路地拉着她在图书馆里绕,“我发现了一个绝妙的学习位置,铛铛铛铛。”

靠窗的单人座,旁边就是插头,除了和后面的单人座靠得尚近,和其余的位置都离得很远。

陈见笑了:“阿宁,你还真会找位置。”

“那是。”周红宁傲娇地扬了扬头,拉着陈见在绝佳宝座上坐下,随手把自己的包放在了后面一个位置,她凑到陈见的耳边小声邀功,“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没等陈见回话,周红宁就扔下一句话,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学习学习,冲就完事。”

陈见无奈地扬唇,摇了摇头,拿出自己的东西,开始复习。

可能是早上那杯豆浆闹的事,陈见没坐一会就跑去了厕所。

早上的图书馆人挺少的,她随手一推,就是一个空位。

正当她准备推门而出时,听到了外面有女生交谈的声音,她们说到的名字让陈见停住了自己开门的动作。

“诶,说真的,这次出国交流的机会,杨清越真放弃了?”

随着哗哗的水声,一个女生难以置信地问道。

“嗯。”另一个女生显得更加漫不经心,“敬霁不是说了吗,她一点也不想和李雷一起出去,偏偏杨清越就是像中了邪一样,宁愿把机会让给李雷也不想出国。”

“多好的机会啊,他为什么非要放弃啊……”

女生的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可惜与遗憾。

“还能为啥,不就是为了陈见。”另一个女生关掉了水龙头,轻哼了一声,“他前两天不是跑人家医学院去,差点把学办主任的桌子都翻了,就为了给陈见讨个说法?我算是看明白了,他杨清越就算是天才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恋爱脑。”

“你怎么知道的?我都没听说这事呀。”

“嘘,她们医学院都没几个人知道呢。那天吴梅正好去交材料才撞见了,她跟我讲的。”

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好像陈见的世界总是离不开这些人。

“啊这样……我还听说杨清越和方教授因为出国这事吵了好几次,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女生的八卦声渐渐变小,两人似乎已经往厕所外走去。

隐隐约约中,陈见听到另一个女生轻笑一声后回答。

“是真的,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也就他敢和方教授吵。不过也是,毕竟他是大一就拿了霍普杯一等奖的人,有的是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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