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布尔地区,雪原
“咔——”
苍白的冰原碎裂,一只半黑半红的双头人龙从冰海撞出。那把散发着腐朽长矛坠落在地,龙发出悲鸣同样无力地摔在雪原上。
破碎的鳞甲下,渗出暗红熔血,流淌在苍白冰原上,发出刺耳的杂音。
“咳咳。”
自诩绅士的摩克风度不再,咳出一口深蓝色血液,狼狈地走在雪原上,三两步跌跌撞撞摔倒在狂暴的寒风中。
良久,他伸手抓起长矛,刺进冰原勉强让自己站起身来。
“咳咳。”
即使有烟雾镜的保护,恐怖的黑日依旧烧毁了他半边身躯。身后的人面红龙更惨,堂堂巨龙、火焰诞生宠儿,居然被火差点烧死。
“【4-16:烛照】吗?真是有够疯狂的!这就是尘世君王的实力,咳咳,是王嗣无法企及的存在。”摩克不停吐血,赶紧从口袋中掏出一枚丹药吞进肚子。
焚毁的半边身躯正在缓缓愈合,精神上的苦痛逐渐平息,镜中刺蓟深吸一口气,终于从火焰王权下缓过神。
刚才在深渊底部装逼时有多从容不迫,被烛照焚烧时就有多后悔不迭。
他回过头,赶紧给人面红龙也喂一颗丹药,可怜的小家伙差点被烧死。
“刚才就不应该废话,拉着龙直接跑。”镜中刺蓟坐在茫茫雪原中,露出苦笑,不过话又说回来,装逼是人类的刚需。
“其实也没啥事,不是没烧死嘛!”
又过了一会,镜中刺蓟从黑日的死亡中彻底缓过劲,脸上又浮现出往昔自信的笑容,第一王嗣从不畏惧!
“嘎嘎——”
奇怪的叫声从风雪中传来。
镜中刺蓟吓得脸色一变,赶紧站起身来,右手持矛、左手握紧烟雾镜,骂着:“真是阴魂不散,居然这么快就追上来。”
怪物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那是一团火焰,威能无限逼近君王大权。
“法克!”
“这你都能追上来?”镜中刺蓟怒骂一声,立即举起手中长矛,腐朽的气息传播开来。
人面红龙抬起脑袋,同样准备殊死一搏。
火焰在风雪中盘旋几圈,却并未动手。随即,天空亮起纯白的圣光,温和的光中,原本荒芜的冰原长出翠绿的枝蔓。
火焰一点点散去,镜中刺蓟这才看清,追来的不是苏牧,而是一尊六翼六瞳渡鸦。
它身后出现出神王的影子,背靠世界树,端坐于八足神驹之上。
“呵。”
镜中刺蓟露出笑容,看清来人后,他知道自己安全了,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在霍格沃茨,被黎明僭主斩灭一具分身的神王。”
“奥丁,你找我有事?”
渡鸦的六只阴冷眼瞳,齐齐盯着不礼貌的家伙,说:“是啊,我被黎明之主斩灭一具分身,而你呢,似乎差点死在烛龙深渊。”
“你这只小龙……还挺有意思啊。如果我没猜错,它叫‘亚巴顿’吧?喂,小龙,给他打工没前途,来我阵营,我让你当黑王尼德霍格!”
面对嘲讽,“神王奥丁”也不含糊,当面挖起墙脚。
“……”
镜中刺蓟死死盯着眼前的渡鸦,最终败下阵来,刚刚历经一场大战的他,现在已经无牌可出。甚至,只要这位神王愿意,随时都能杀了自己。
“说吧。”
“神王,你的来意。”
渡鸦露出满意的神色,说:“敌人既强大又卑鄙,作为正义的一方,我们应该团结在一起。你那点计划,根本杀不死黎明。”
“我这里倒是有个不错的计划!”点子王“奥丁”这一次,为苏牧带来新的惊喜,他准备联合夜悼诗班来一个大的。
“呵呵。”
镜中刺蓟冷笑,说:“你恐怕并不知晓我的计划,截止到目前为止,黎明僭主的一切行动,皆在我的掌控之中。”
“包括……差点死掉的计划?”渡鸦反问。
镜中刺蓟:“……”
能不提这茬吗?
“听我一句劝,这里面水太深,你把握不住的。”渡鸦说,“黎明之主的实力,远超你的想象,你是不是以为身上这道伤是【4-16:烛照】留下的?”
“洗耳恭听。”镜中刺蓟说。
“没错是【4-16:烛照】!”
“……”
镜中刺蓟眯起眼睛,法克,你逗我玩呢是吧?
渡鸦慢悠悠地继续说:“但不是简单的【4-16:烛照】,而是加上速度序列【5-15:热寂】后的加强版‘烛照’。”
“你应该庆幸,他没有执掌速度序列的尘世大权。否则,就算有这面破镜子保你,你刚才也会死得不能再死。”
镜中刺蓟完全不信神王鬼话。
反驳一句:“【4-16:烛照】加上【4-15:往生】?那岂不是【3-8:诸业恶罚】。我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的黎明尘世最高只能使用尘世大权。”
“No,No,No。”
渡鸦疯狂摇着头,说:“不是【3-8:诸业恶罚】,只是简单的双大权融合。会这招的不多,应该是高天原的刃菊教给他的。”
刃菊,高天原神国的朝鹤神只,黄金黎明的深红祭司,一位实力强大的女武士。
镜中刺蓟点点头,算是认同他的说法。
“那你的计划呢?”他问。
渡鸦说:“很简单,帮我抓一个人。”
“简单你还来找我?说吧,抓谁,在什么地方?”镜中刺蓟问,有烟雾镜帮忙,抓人这事对他来说,还真的十分简单。
渡鸦说:“一个小男孩,叫兰格维,现在在律星法庭女皇宫殿。”
“……”
镜中刺蓟沉默了,就在前不久,诸神牧场的皇女同样发来合作,对方想绑架一个名为舒曼的心理医生,好巧不巧也在律星法庭。
“这个小男孩,是对你重要,还是对苏牧重要?”他好奇地问。
“都重要!”
渡鸦继续说:“我会在莱茵搞点大动作,将女皇引出皇宫,你趁机绑走兰格维。”
“还有一个人。”镜中刺蓟说了舒曼的事。
渡鸦一阵无语,说:“你不觉得这位性格恶劣的皇女在耍你吗?一个凡血的心理医生,对黎明之主来说,有什么价值?”
“他是得了什么心理疾病吗?”
“就算有病,也只会找他精神王嗣的师姐疏导,舒曼算哪根葱?放弃和诸神牧场的合作,英灵圣堂在向你招手。”
毫无疑问同一位神王合作,成功率要远远高于诸神牧场的皇女。镜中刺蓟略微一犹豫,便同意了这个合作提议。
“话虽如此,但未必不能利用一下女皇殿下。”
“那是你的事!”
雪原之上,复仇者联盟结成。
……
……
芬布尔地区,熔血黑海
上一秒世界仿佛迎来毁灭的倒计时,黎禄三人看见暴怒的黑海掀起一根根熔岩火柱,随着一抹金色神影凌驾苍穹,毁灭的熔柱瞬间平息。
“回吧。”
神影落地金光消散,苏牧出现在极昼之下。
“主席阁下,海底是个什么样子?”黎禄好奇地问,“下面是有什么强大巨兽吗?刚才天空裂隙眼的眸突然闭上,黑海瞬间暴怒。”
“一只怪异的双头红龙,镜中刺蓟也在下面,我们打了一架。”苏牧抬手,光影勾勒出人面红龙与烛龙深渊的样子。
“对方逃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简单说了刚才的战斗,苏牧带着一些阿尔法血石回到九号观察哨,拿出一部分实验样本交给泽诺教授。
“教授。”
“您能认出这只巨兽吗?”苏牧重新展示人面红龙的样子。
“这……”
泽诺教授看了又看,总觉得很奇怪,说:“它好像拥有不止一只巨兽的特征,这颗人头很像阿尔法的那颗,但不是同一颗。”
“龙翼似乎是从某种蝙蝠巨兽那里缝来的,类似于……阿兹特克神话中的死亡蝙蝠。这个主躯干我想想,是……”
泽诺教授在脑海中排除怪异的缝合特征,去除杂项后,得出结论:“它应该是【星-006:亚巴顿】,是《启示录》中掌管无底深渊的怪物。”
“但是这些特征拼凑在一起,我认为……背后的邪神组织想人为创造出《启示录》中的大红龙,他们在制造邪神!”
“您认为邪神可以被制造吗?”苏牧问,夜悼诗班似乎进行了版本迭代,从利用【完美容器】变成制造邪神容器。
“难说。关键在于,是否具有神权。”泽诺教授说,“你在绮华大沙漠不是斩了一条水晶巨蛇阿波菲斯吗?”
“它就是拥有神权,有资格成为邪神的质料,如果用它来制造大红龙,没准能成功。”这位老教授笑着,显然十分有心得。
年轻时他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因此做过研究。
“制造出来后,还需要信仰,帮助其升格。不需要是有多纯净,恐惧、害怕就足够!俗称,引发一场大灾难。”
“不过【星-006:亚巴顿】虽然很强,但没有神权,你父亲也有过相同的结论,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阿尔法有吗?”
苏牧赶紧问:“我进入深渊时,亚巴顿正在吸食阿尔法的力量。我的意外出现,打断了它的演化进程。”
泽诺教授举起手中的烛龙血石,说:“以前不清楚,但是现在……一定没有!能下深渊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也就是说,亚巴顿如果还想升格,就需窃夺神权!”苏牧说。
“对!”
泽诺教授点头,说:“但阿波菲斯这样又菜又有神权的巨兽,估计很难出现第二只,大部分拥有神权的巨兽都异常强大。”
“倒是有个现成的,彩虹桥下那位,耶梦加得。”
苏牧笑着摇摇头:“那我估计他们不敢,要是真的敢,倒是省了我的麻烦。教授,多谢您的帮助,如果后面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请。”
泽诺教授起身送客。
四人在观察哨休息一晚后,踏上返回先民森林的路。
终于在黄昏时分,回到桂妮娅的驿站,森林冷冷清清。
“北国的封禁令难道没有解除吗?”苏牧走进驿站。
“你们回来啦!欢迎!”
无聊的桂妮娅满脸惊喜,捧出吃食,说:“其实不是啦,是七位大德鲁伊的命令,他们准备召开一场先民大会决定森林的未来。”
“全体会议?”苏牧问。
桂妮娅解释说:“也不是……只有年满十八岁,且拥有教派学士头衔的先民,才拥有投票的资格。我们这种文盲小民,不懂这些,投票也是乱投。”
“先民大会期间,森林暂时封闭。”
苏牧听完直摇头,说:“只让教派学士投票,这和既定结果有什么区别?是我理解有问题,还是刻板印象呢?”
“主席阁下。”
赛南解释说:“也不是所有教派学士都是保守派,只是保守派是大多数,就看大会期间有没有人能够舌战群雄。”
苏牧一脸古怪,问:“类似于古赫纳斯时期的……公民大会?这种愚蠢的落后制度,居然还保留着?我记得苏格拉底,就是被公民大会投死的吧?”
“额……”
赛南一脸尴尬,这么说也没错。
想象中的先民大会,学士们慷慨激荡、舌战群雄,纷纷阐述自己的真理。但实际上的先民大会,辱骂、争吵,人身攻击。
有时候吵出火气,甚至直接在大会上打群架。
“比起古赫纳斯时期,还是有进步性的。”赛南说,“至少参与条件变成了学士。”
“这些学士参与过社会生产吗?”苏牧问。
赛南摇头:“没有。”
“那他们一定参与过森林行政管理?”
“也没有。”
苏牧惊了,赶紧问:“起码详知先民历史,并且熟读因铎、北境、世界各国的历史,了解各国的大政方针吧?”
“其实……也不是。”赛南越说尴尬,“学士们大多研究诗歌、魔法、占星、预言。”
“……”
黎禄、戴恩对视一眼,两人默默摇摇头,难怪先民混成这个鬼样子,保守派都觉得他们过于保守。
苏牧长了张嘴巴,问:“那桂妮娅小姐为什么不是学士?她不是也会这些吗?”
“因为……”
赛南羞于启齿。
桂妮娅替他回答:“因为我是女人,只有男人才可以成为学士,森林还是挺……保守的。女人不能参与政治。”
“呵呵,还真是……保守。”苏牧笑着,“赛南,你要参加吗?”
“嗯。”
赛南点头,说:“我必须将这些天的经历如实告知大家,邪神步步紧逼,如果继续坐以待毙,森林可能就要完蛋了!”
“那你留下来吧,会议记录可以给我一份吗?”苏牧问,他心中涌起不好的念头,保不齐这一次先民会把自己当成苏格拉底投死。
“理论上不可以,但是……到时候应该没有理论了。”赛南同样一脸忧虑。
“别担心。”
苏牧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说:“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桂妮娅看看赛南,又看看贵客,一场大会至于这么悲观吗?
她不明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