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年夜饭，以仲依和关成龙忽然离开而告终。
那日也算是安稳平顺的，哪怕不是那么和谐，却仍难以压抑新春佳节透出来的淡淡喜气。至少，成子滞留在关宅的那晚，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便是年初一。
菲佣们对中国的春节特别具有喜感，李管家给的新年红包，数目看起来不少。每个人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她是没打算年初一过后，年初二初三以后的日子就关宅住下来。如果不是成男在关天伟的授意下有意开口，而她也终不忍心在喜庆节日拂了成男的好意与喜悦，便应了下来。
但终归还是要回市景花园那边的，她习惯一个人住，也更合适一个住。
成雪不用回婆家，她和林足壮离婚后，除了那次生产，似乎没有再听到关于林足壮的消息。有些事情，她已经尽力，澳门林氏酒业那边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尽管如此，她亦不能插手太多。
上次爆出洗黑账的事情，刚翻过去不久。
她不想再生出一些动荡。
年初一的琼洲半岛，天气仍是暖阳高照的。这样的天气，适合出行，太阳不大，透着毛绒绒的温度，阳光覆在身上，像是穿了一层纯天然的天鹅绒外套，很是容易，勾出女人的购物欲。
成雪一早便抱着小尔康提议：“天气这么好，成子成男，我们不如出去逛逛。”
“出去逛逛？不是说年初一不能花钱？”成男道。
琼洲本地有个传统，大年初一当地人是不兴出外花销的。一般年除夕就会把年初一要准备的东西，比如吃食衣物。夸张的，甚至除夕夜就把年初一的三餐做好，到了初一那天便端出除夕做好的饭菜，将就着也喜庆着度过一天。
取年年有余之意。
到了年轻人这里，就有另有说法了。大抵是留着除夕夜长辈给的利事，压压一年到尾的秽气，一直要压到年初一。也有种说法是，大年初一花销，预兆新年财难聚。中国地大物博，春节是都过，但各地有各地的习俗，一些特别的民俗风情，到底不是齐整划一的。
“我们不花钱，刷卡。”成雪笑着道。
成男点点头：“这提议好。姐，你看，新年新气象，你也该换身行头了。”
成子并不觉得自己的穿着打扮不妥：“你们去吧。”
说来，她对逛街也实在提不起兴趣。
“不行，要去一起去，我好像从来没有和姐姐一起出去逛过街。”成男的坚持之中带着一丝失落。
成子蹙了蹙眉，朝成雪看了一眼。成雪回她一笑：“一起吧，难得大家一聚。再说，成男也说得对，你也是该换身装扮。”
除夕回来，成子仍是一身黑色的女式西装，外面套着简单的咖色毛呢大衣，素净利落，商务精干的模样，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儿。却不见喜气，只觉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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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便有了在商场与夏仲翼偶遇的一幕。
成雪和成男在市中心商场的奢侈品门店内，看中一件纯手工的针织披肩。织纹繁复精美，两人都喜欢，全球限量销售，却仅余一件。
两人争相着买下来，又争相着要送给彼此。成子坐在试衣间对面的沙发上，一边僵硬地抱着小尔康一边看她们你来我往的动作。
小尔康似乎特别喜欢成子，叭啦叭啦流着口水，小手没有节奏的挥着，一会儿扑在成子脸上，一会儿又落在成子肩上。
小嘴里噗噗吐着乐曲，欢快的他，在成子怀里端着小身子上下起跃。成子单手环着他跳跃的身子有些气力，两手夹着他的腰身，让他的小脚踩在自己的大腿上。
“成雪，还是你拿着吧，我披在身上，不像你一样。”成男道。
成雪见成男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即也猜到了什么：“那就算是你送给我的新年礼物吧。等下，我送你东西，你可别不要。”
成男焕然一笑：“怎么会？”
“你说光我们在买，成子还什么都没挑，两手空空，尽帮我抱着孩子。”成雪看向一边的成子。
她平静无波的表情与小尔康一脸喜色欢欣成对比，抱得尽职尽责，也显得有些牵强而无奈。
“让姐姐和小尔康待一待也好，你不知道，上次她送同一回去，同一还哭了。那天还打电话跟我说，姐姐动手打了他。”成男回忆那天，夏同一委屈地跟她打电话诉哭。
成雪摇头笑了笑：“你信吗？成子打小孩？”
“很难相信。但同一应该不会说谎。”
“你看，你没说不相信，却还是认为那个小孩不会说谎。我反而觉得，是那个小孩在说谎。我好像见过他一次吧，感觉挺调皮的。不像是中规中矩的孩子。”成雪道。
“嗯，你见过的。”她第一次带同一回关宅，那时成雪也是在的。
不过匆匆一眼，没想成雪对他的印象很深，但不是太好。
“不说这个，你看现在姐姐和小尔康不是处很好？”成男望着抱孩子的成子。
成雪将针织披肩递给女售货员，缓缓朝成子走来。小尔康看到自己的母亲过来，到底天性使然，两只小手便朝着成雪挥舞。
成雪从成子手中接过小尔康：“不好意思，说好出来逛街，却让你帮忙看孩子。”
“没关系。”左右，她对逛街购物也不感兴趣。
平时衣物都有莎丽替她打理，注重工作效率和时间安排的她，总认为逛街与购物是极其浪费时间的事。她大概统计了一下，成雪和成男的每单位小时购买的东西，三小时下来，手里提的大包小包不出十个。这些都会在她们刷卡成功后，有专人送到她们停车场的车位处。
“姐，陪我们转了这么久，你怎么什么也不买？”成男抱怨成子的做法有些不应景，但主动拉着成子，转进一家女装门店。
店内的女装价格自然是不菲，款式却与成子平时的着装大相径庭。店内服装多采用亲肤的纯棉材质，走的是欧美简约线条流畅的自然主义风格，色系素淡偏稳重。
“这件怎么样？”成男直接略过成子，问成雪。
成雪扫了一眼，点头：“眼光不错，这件穿在成子身上，一定很有气质。”
琼洲半岛的气温，年后就会渐渐回暖，是故门店内半数以上的服装已经是春夏的新款，另外半数自然是今年秋冬季的外套和毛衣。
成男给成子挑的这一件是浅灰色纯棉的开襟外套，里搭一件白色的吊带小衣。衣领流线型的颜色渐变设计，由上而下逐次加深。至衣尾，加宽加长的衣领襟，随着颜色的加深，更加富有层次感。
“给，进去换衣服吧。”成男直接把衣服塞给成子。
成子愣了愣，半晌没有响动。
“姐，你是不相信我的眼光？还是说，不喜欢？”成男对成子道。
成子摇头，紧了紧眉，便拿着衣服往试衣间走。
试衣间内立着两位女销售员，估计是专门帮助客人试衣所设。陌生人在场，成子有些不习惯。她只同意脱下毛呢子的大衣和黑色的西装外套，衬衫便不乐意再换了。
直接套上成男给她挑的那件开襟的浅灰色纯棉外套，出来的时候，成子有些不高兴。
“姐，你怎么不把里面的衬衫给换了。这样穿着很影响效果。”
“虽然效果没有全套的好，不过这衣服穿在成子身上，很合适。”成雪接着道。
“那就这件吧。”成男示意女售货员将衣服打包。
成子没有再说什么，进去换上西装和毛呢子大衣。出来的时候，小尔康朝着她挥着两只小胳膊。她过去朝他微微张开手，小家伙便扑了过来，成子像解脱了似的，抱着孩子站在一边。
至少抱着孩子，不用去换衣服。她如是想。
终于成雪和成男辗转了另一家门店，成子抱着小尔康随在后头。
成男相中玻璃橱窗内的一件毛衣，成雪推她进去，好巧不巧，看到试衣间出来一位小姐，留着波卷长发，娇憨地喊：“仲翼哥，你看，这衣服怎么样？”
成男听到仲翼两个字，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正在试衣镜的反射中，看到夏仲翼朝那位年轻的姑娘，打着大拇指。
“夏大哥，怎么会在这里？”成男自喃一问。
成子抱着孩子，本也没留意，到成男这么一说，才看过去。夏仲翼却正挽着那姑娘往这边走，不期然目光对上，他明显地怔了一下，似也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意外相见。
“仲翼哥，你们认识吗？”姑娘看看成子，又看看夏仲翼，甜甜地一问。
夏仲翼好半天没有说话，目光从成子上调开后，眼睛半垂着：“生意上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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