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照泰然自若道:“总得说点他能明白的。”
对无法无天的豪强而言,朝廷威信不知几何,但世家几百年的潜移默化,不可谓不深刻。
范成明呵呵笑两声,“这笑话得和我哥提一提。”
秦景劝阻道:“范将军,些许小事,无需特意提及。”
范成明凑上来,说道:“陆郎君眼下没出身前程,自然当不得我哥的对手。”
“秦将军,何不引荐他入左武卫,往后一家人,就无需分得那么仔细了。”
着重强调一下,范成明偶尔兼职左武卫招聘大使。
肉眼可见,武艺高强的陆鹏义不符合右武卫“低调内敛”的调性,但强人辈出的左武卫或许能够容得下他这匹不羁的野马,不信范成达压不下来。
当然,范成明没考虑过三只熊友的死活。
出人意料的是,秦景毫不犹豫地回绝了这一提议,“陆三哥习惯自由自在的生活,未必能适应军中的管束。”
他远比只打过招呼的范成明更清楚陆鹏义的为人。
这事,没得商量。
话已至此,范成明也不强求。
只嘟囔着,“河东风水有问题,战场上没受的伤,都在这儿受了。”
照理说,秦景多少该去传个话,但拒绝得这般干脆,想来陆鹏义身上的问题,可能比想象中更加棘手。
虽然危机解除,但第二天范成明依旧乘坐奢华的王驾出没河东各地。
这可是当今天下乘坐体验第二好的豪华座驾,无论是舒适度还是气派,都远超其他车辆。既然能享受,何不多享受几天。
吴越和范成明平日里胡作非为惯了,见怪不怪,他俩的“绯闻”远不如另一则消息传播得快。
顶头上司相召,原本流连在城中各个珠宝行的冯睿达,也不得不收拾齐整,前往满是膻味和汗味的交易市场。
冯睿达跟随亲兵的指引,来到市场周围的一片坡地,只见范成达已换下劲装,身着一袭精致的广绣衣裳,手中轻摇着绘有猛虎图案的团扇。
俨然一位颇具气势的富家员外,而非战场上浴血奋战的猛将。
令冯睿达奇怪的是,此时陪伴在范成达身边的,不是左武卫的将官,而是扈志隆。
不过这点小事,冯睿达不曾放在心上,毕竟左武卫开小号之心不死,路人皆知。
孰料范成达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将冯睿达震在当场。
“我听说,王娘子来信,要与你和离!”
冯睿达一时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我怎么不知道!”
自己的家信竟然没有落到自己手中,反而被他人知晓了内容?
范成达松一口气,“原来没这回事啊!”
冯睿达怒不可遏,“哪个鳖孙这么咒我?”
世界上最失真的,不是经过pS处理的图像,而是谣言。
这明明预估的最坏的结果,没想到仅仅隔了一天,王玉耶要与冯睿达和离的消息就传得有鼻子有眼。
虽然炸裂,但结合夫妻二人的过往事迹,却又让人觉得毫不意外。
范成达观察冯睿达神色,不似强撑,该当是以讹传讹。
没透露消息来源,说道:“我请夫人出面说和几句,你们是原配夫妻,服个软道个歉,往后好生过日子便是。”
年少情真,虽然不能说没有算计,但总比半路夫妻多了几分真情。
夸大事情严重性,“王娘子若是舍你而去,往后哪个女人还愿意为你守家。”
冯睿达的疯狗性子,必须从各方面套犁栓缰,否则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类似的车轱辘话,冯睿达不知听了多少,点头道:“我知道。”
他这次可不止服软道歉,而是割肉放血。
范成达估不准冯睿达到底听进去了没,只说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引以为戒!”
夫妻、兄弟都失和,传出去还以为冯睿达是个怎样的混账呢!
好吧,他确实是个混账。
冯睿达心痒加好奇,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传的?”
扈志隆神秘兮兮地说道:“段棠华看不过眼,怜香惜玉的心一起,说要给你娘子介绍面首!”
虽然大家默认段晓棠脑子不正常,但如此挑战人伦底线的事,她还是干不出来的。所以,听过之后也就一笑而过了。
冯睿达闻言,顿时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叫嚷道:“谁想挑拨我和段二的关系?”
当事人的视角果然与众不同。
范成达眼神一凛,如此说法传出去,“伤”的到底是冯睿达还是段晓棠?
冯睿达不放在心上,但给同僚家女眷介绍面首,堪称荒淫无道,传扬出去,名声肯定会一落千丈。
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旁毫无异样的扈志隆,轻声说道:“今日段二替了秦仲行来,我们去瞧一瞧。”
冯睿达从来不靠名声吃饭,也不觉得段晓棠会在乎这些,自有心证。
抬头望了望天色,“这时候,她应该是在偷偷摸摸地琢磨什么好吃的吧。”
范成达豪爽道:“那正好去吃她一顿。”
扈志隆略微有些不解,往常范成达并不重口腹之欲,怎么看起来像是特意要去找段晓棠一般。
范成达领着两人大摇大摆地去往市场中心。
在将官们聚集之处,场地中央赫然架起了一口硕大的铁锅,炉火熊熊,映照出周围一张张坚毅而充满期待的脸庞。
段晓棠正全神贯注地在锅沿上精心贴制着金黄色的玉米面饼子,每一块都饱满圆润,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转头看见三人过来,热情地招呼道:“铁锅炖大鱼,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冯睿达好奇地凑近了那口翻滚着热浪的大锅,他的目光落在了段晓棠手中那团看似普通却又略显奇异的食材上——一团黄糊糊的东西,颜色虽然不恶心,但看起来却十分陌生。
问道:“这是什么?”
段晓棠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坦言”道:“仲行特意给我从齐州捎来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