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
齐王建得知季无然要出城和李牧决战,立即派人去阻止,可信使还没来得及出发,秦周的败报就到了。
听闻秦周一战齐军惨败,群臣无不震惶。
公子田桓向前一步,急道:“父王,我军战败,临淄已不可守,速走,否则大王必为赵人所虏。”
齐王建一听,心中一动,刚要开口,周子就站了出来冲田桓怒喝:“公子,你安的什么心?居然要大王弃城而逃?”
公子桓被周子训斥,耷拉下脑袋不敢再说话。
周子又看向齐王建拱手道:“大王,将有死战心,士无偷生念,您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在国家危亡的时候,就弃城逃跑?若是您都跑了,齐国还能有希望吗?”
说罢,周子又看向群臣朗声说道:“诸君,今日我齐国遭逢大难,请诸君随大王共赴国难!诚如是,则临淄可守矣!”
齐王建怔怔的看着周子,不知所措。而丞相后胜与司马田雍等人皆沉默不语。
剩余的众臣中,有人低头沉思,有人满脸恐惧,更多的则是不知所措。
一时之间,朝堂上居然无人附和周子。
见此,周子不禁悲从中来:“五十年前,五国伐齐,乐毅兵围临淄,闵王抛下士卒公卿,独自逃亡,齐国因此险些覆亡。难道五十年前的惨祸,在今日又要上演了吗?”
“周子说得好!”殿外响起一个声音。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太子升走进了大殿。
太子升进入大殿后,对齐王建拱手施礼,然后说道:“父王,我军虽败,但临淄还有百姓数十万,粮草可支一年,更兼城池坚固,若我军坚守待援,临淄必定可以保全。
请父王立即下诏,调钟吾君来,只要我淮北援军一到,赵军不足惧也。”
齐王建更加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该战还是该走。
“田司马!”齐王建把目光看向田雍,满怀殷切的说道:“你说说,寡人能不能守得住临淄?”
面对齐王建那个殷切的眼神,田雍想了半天才蹦出两个字:“难说!”
此言一出,大殿上一片哗然。
田雍这个司马都没信心守城,这临淄真能守住?
“报!”此时一个斥候跌跌撞撞的冲进殿来,拱手道:“启禀大王,赵军距离临淄已不足十里!”
齐王建闻之,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对后胜说道:“丞相,快,收拾行装,随寡人去即墨!”
后胜听到齐王建要自己跟他去即墨,心下当即盘算起来。
这么多年来,自己赚了不少钱,而这些钱都存在自己的府邸,此时若是跟着大王去即墨,这些钱财肯定不能带走。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人活着,钱没了。
后胜无论如何也放弃不了自己这些年积累下的财富。
“大王,您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弃城而逃啊!”后胜为了保住钱财,决定鼓动齐王建守城。
齐王建听到后胜的话,又急又惊:“丞相,你要寡人留在临淄等死吗?”
后胜扑通一声跪下,急切道:“大王,临淄乃齐国根本,若弃城而逃,民心必乱,齐国危矣。
且大王若坚守,一则可鼓舞士气,二则淮北援军不久便至。可是您若此时逃走,临淄一失,齐国必定也不能保全。”
此时,周子也再次劝道:“大王,当以社稷为重,坚守临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此时逃跑,齐国必将分崩离析。”
齐王建听了二人之言,又看看殿外那些不知所措的大臣们,咬了咬牙道:“好,寡人便留下守城!传寡人之令,全城军民皆动员起来,加固城防,准备迎战!”
众臣听令,纷纷领命而去,各自准备守城事宜。
不久后,李牧率军杀到临淄,见城中城门紧闭,不禁笑道:“本将还以为齐王建会学齐闵王弃城而逃,想不到他倒比他的先祖多了几分胆气,居然没有逃走。”
“传令,全军立即分成四部,围困临淄。”
“唯!”
赵军分成四个部分,每部五千人将临淄的四门堵住。
城中。
田雍急匆匆的找到齐王建,禀告道:“大王,赵军已经围城了。”
虽然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围城的准备,但听说赵军真的把临淄包围的那一刻,齐王建还是惊慌不已。
“来人!”齐王建对近侍吩咐道:“准备好祭品,寡人要到宗庙去拜祭先祖,求列位先王庇佑齐国,庇佑寡人逃此大难!”
“唯!”
城外。
临淄看着城头上飘扬的齐军旗帜,叹恨道:“本将本以为齐王建会逃跑,所以让人带上了粟柘的尸体,本想进城以后就将他安葬,以笼络齐人之心,现在看来这临淄,旦夕之间很难攻下了。”
正在李牧叹息间,沈鸽一脸喜色的来报:“大将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李牧闻言向后方看去,只见大股赵军正往临淄而来。
见此李牧大喜:“来的好!走,随本将去迎接杨将军!”
李牧与杨端和会师后,赵军的人数增加到十万。
又过了两天时间,赵军陆陆续续的从后方赶到临淄。
一直到第五天,赵军五十万大军全部杀到。
临淄被赵军团团围困。
与此同时,阿城方面也传来战报。
乐乘率军攻克阿城按照预定计划进攻平陆,形势一片大好。
前方捷报很快被传到了邯郸。
田秀听说李牧兵围临淄,大喜过望,立即召来群臣商议。
楼昌一脸喜色的说道:“田公,既然李牧将军已经把临淄围困起来了,就应该让他赶快攻城,拿下临淄,要能擒住齐王,这仗就算赢了。”
田秀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打算……”
“丞相!”李牧忽然起身打断了田秀。
田秀虽感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他:“通古,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李斯说道:“临淄城池高大,齐王建若下决心死守,我军旦夕之间是不可能破城的。而我们一旦被齐国拖住,楚国那边肯定会有动作。”
“先生所言不差。”田秀也迅速冷静了下来。
刚才他已经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心想着拿下临淄活捉齐王建,但他却忽略了临淄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坚城,真打起来并不好攻克。
“先生有什么高见吗?”田秀虚心的向李斯请教。
李斯拱手还礼,说道:“丞相,最好的办法是能派人去劝降齐王建,如此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楼昌闻言,发出冷笑:“劝降?先生说的轻巧。可齐王建会那么容易投降吗?”
李斯不慌不忙道:“齐王建生性懦弱,如今被我军围困,内心必定惶恐。我们可派使者入城,陈说利害,告知他若投降,可保其富贵;若顽抗,城破之日,必遭灭顶之灾。”
田秀听后,觉得有理,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
说罢,田秀抬头看向众臣:“有谁愿意到临淄劝降齐王建?”
李斯刚准备接下这份差事,就听群臣中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臣愿往临淄劝降齐王建!”
接着,在群臣的惊诧中,陈驰缓缓走出。
“先生?”田秀见陈驰主动请命,面露迟疑。
这个陈驰也当过不少次使者,但貌似没有一次完成使命的。
长平之战时秦王就让他到邯郸劝降,结果没有成功。
这次他又主动请缨去齐国,真能完成使命吗?
陈驰见田秀面露迟疑,便知道是不信任他,当即跪了下去,拱手道:“丞相,请给臣一次机会,臣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能说服齐王建开城投降,臣愿自刎谢罪。”
田秀闻之,不再怀疑:“先生请起!”
陈驰站了起来。
田秀望着陈驰,问道:“不知先生此去当如何说服齐王建?”
陈驰拱手道:“丞相,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是事关国家安危的大事,实在无法在这种场合向您陈述。但请您相信臣,臣定能完成这次使命。”
“好吧!”田秀见状也不再逼迫陈驰,转而问道:“先生此行可需要什么东西?”
陈驰说道:“臣只需仆役二人,车马一驾。”
“善!”田秀起身对陈驰说:“孤亲自摆酒,为先生饯行!”
七日后,陈驰到达临淄。
听说田秀要派遣陈驰入城劝降齐王建,众将领均面露不屑。
钱紧嗤笑道:“丞相居然想靠这些文人动动嘴皮子就让齐王建开城投降,这简直异想天开。”
沈鸽也跟着说道:“要是凭这些说客几句话,就能让别人投降,那还要我们干什么?”
李牧打断了这些人,说道:“孙子曾说过,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兵战为下,心战为上。为将者,能攻城掠地不算本事,若能做到不战屈人之兵,那才是真本事。如果陈驰那能说服齐王建开城投降,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各位将军怎么能在此说这些混账话?”
众将皆道:“末将失言!”
次日。
李牧亲自送陈驰离开军营。
陈驰拱手行礼:“大将军不要再送了!”
李牧说道:“先生此去,凶险重重,本将还是再送一送先生。”
两人骑着马一直出了大营五里。
李牧止住脚步说道:“再往前就能进入齐军弓弩的射程了,先生小心。”
陈驰点头:“多谢先生提醒!”
随后陈驰带着两个小仆,往临淄而去。
三人刚进到齐军的弓箭射程内,就遭遇了几支箭矢。
陈驰忙道:“我等乃是丞相使者,有要事面见齐王!”
临淄城墙上的守军听了,这才没有再放箭。
随后陈驰来到城墙下,上面放了吊篮下来,陈驰坐着吊篮进入了城中。
入城以后,陈驰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齐军士卒捆绑起来投入牢中。
陈驰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自己他妈刚进城就被抓进大牢,这还游说个屁。
“狗日的齐人,你们讲不讲理?我是使者,你们没听说过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吗?”
“你们赶紧把我放了,我是使者,我要见齐王!”
陈驰气得在牢中大骂,骂了半天也没人理他。
正在陈驰觉得此行使命失败,在牢中唉声叹气的时候。
牢头突然把牢门打开了。
“跟我走!”一个齐将粗暴的拽起陈驰。
“你们要带我去哪?”陈驰被吓得快要尿了。
这不会是拉他出去砍头吧?
那个齐将也不解释,让两个人架着他就往楼外走。
陈驰内心:(?_?)
齐将给陈驰头上套上黑布,然后把他塞进了马车。
陈驰以为是要送他上刑场,吓得腿都在抖。
马车停下来以后,陈驰被几个人推着到了一个地方。
然后他头上的头套被人拿了下来。
陈驰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的有些睁不开眼,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
后胜满脸笑意的看着陈驰,行礼道:“先生,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陈驰看到后胜,非常惊讶:“后胜丞相?”
后胜笑眯眯的说道:“难得先生还认识老夫。”
陈驰在后胜的示意下,跪坐到了一张软垫上,桌上还有茶水。
后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驰哪有心思喝茶?
“丞相这是何意?”陈驰问道
后胜又是呵呵一笑,说道:“先生,老朽要是没有猜错,先生本来是准备游说寡君投降的吧?”
陈驰看着后胜,寻思着他到底想干什么?
后胜解释道:“老夫绝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想和先生谈一桩买卖。”
“买卖?”陈驰更疑惑了。
后胜决定直接摊牌:“先生,老夫如果能说服齐王投降,不知道赵国能给老夫什么好处”
陈驰被惊呆了,他早就知道后胜这厮贪婪,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贪婪,他居然打算卖了齐国来找赵国换好处?
“不知道,丞相想得到什么?”陈驰试探的问道。
后胜笑呵呵的说道:“先生,我说服齐王投降就等于是把齐国卖给先生,这么大的买卖,我要五十万金,应该不多吧?”
五十万金?
陈驰内心暗道:“胃口倒是不小。”
然后,陈驰点了点头说道:“五十万金能换整个齐国,确实很值,只是在下有个问题。”
“先生请问。”
“丞相,你可是齐国的丞相,位及人臣,难道50万金就能让你出卖齐国?”
后胜呵呵一笑,摇头说道:“先生还是不了解老夫,我和田秀不一样,他有抱负,但我却没有。对我来说金银远比权力更加诱人,我当丞相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赚钱而已。所以贵国只要能付得起钱,老夫完全可以把齐国卖给田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