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韩成终于甩掉了后面追击的赵军。
“总算安全了!”韩成看了一眼身后,确认没有敌军追过来,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韩成环视身边,不由大惊。
此刻,他身边居然只剩下几百人了。
“怎么只剩这些人了?”韩成询问身边的门客。
一个年轻的门客拱手说:“公子,刚刚我军突围甚急,好多弟兄都没跟上。”
听闻此言,韩成心生绝望。
这一战韩军八万精锐,折损殆尽。
只怕回到新郑,韩王也饶不了他。
韩成抽出佩剑,意欲自刎。
门客阎墨拦住了他,劝道:“公子,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如此?”
韩成叹恨道:“临行以前韩王将韩国八万精锐交付于我,此役大军尽殁,我还有什么脸回去见韩王?”
阎墨死死抓着韩成的佩剑,手都被剑身割破了也不松手。
韩成怒道:“先生,你是非要让我背一个骂名吗?”
阎墨忍着手上的疼痛说道:“公子,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虽然我们吃了败仗,但我军八万之众,就是八万头猪,赵军一晚上也抓不完。不如我们先撤回渑池收拢残兵,再做后图。”
韩成听后这才说:“好吧,就依先生。”
随后,韩成让人给阎墨包扎了手上的伤口,这才领着剩余的几百人往渑池进发。
就在他们快要到达渑池时。
早已埋伏于此处的钱紧带人杀出来了。
“汝等哪里走!”钱紧手指长枪,大喝一声。
韩成大惊,欲回身逃亡,然此事后面也被钱紧用伏兵截断。
见此,韩成又欲横剑自刎。
阎墨又拉住了他劝道:“公子,大势已去,您就算死也改变不了什么。依我看不如暂时投降赵国,我想赵人不会为难我们的,三晋一家啊!”
“对对对,三晋一家!”韩成内心也不想死,见有了台阶他也马上顺坡下驴。
是役,韩鲁联军被赵军一夜所破。
十万韩鲁联军除少部分逃亡以外,大部分都被赵军所擒。
韩军主将公子成、鲁将汤齐皆沦为赵国俘虏。
赵军大破韩鲁联军以后。
李牧召集众将领在他的营中议事。
“诸位,如今韩鲁联军已破,不知各位以为我等当如何?”
李牧话音一落,钱紧就站了起来,兴奋的说:“大将军,末将看,不如趁这个机会一举攻入韩国,杀进新郑,生擒韩王!”
此言得到了不少将领的认同。
这一战韩军八万将士几乎全军覆没,韩国已经没有多少兵力可以阻挡他们了。
李牧见众将皆主张趁势灭韩,沉思片刻以后,摇头说:“不,我们此时不能去攻打韩国。”
众将皆面露疑惑之色,钱紧忍不住问道:“大将军,如今韩军大败,国内空虚,正是灭韩的绝佳时机,为何不可?”
李牧缓缓说道:“虽然韩军此役折损惨重,但韩国经营多年,其国内城防也并非不堪一击。而且若我军此时贸然攻韩,韩国必定拼死抵抗。
再者,丞相那边还和黄歇相持,我们若是攻韩时被韩国拖住,丞相那边可就危险了。故,本将以为,我们还是按预定计划破韩以后回师国中与丞相一起消灭楚军。”
众将听后,皆点头称是。
“大将军,可万一我们撤走以后,韩国又卷土重来,怎么办?”高山又抱拳问道。
这也是很多将领担忧的,他们一旦从西线撤退,韩国又会贼心不死的杀来。
李牧说:“我稍后会写一封信给韩王,用我们手上的战俘与韩国缔结盟约,如此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钱紧又道:“可韩王会答应吗?”
李牧噗嗤一笑,摇着头说:“韩王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们手上这些俘虏是韩国最后的精锐,如果他不肯和,韩国必亡。”
“也太便宜韩军了!”钱紧有些不甘。
不止钱紧,在场很多将领都觉得不甘,他们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好不容易打败了韩军,却要放韩国一马。
李牧看出众将心思,说道:“诸位莫急,此乃权宜之计。待我们与丞相合力击败楚军,再图韩国不迟。韩国只是一个小国,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我们的,就让韩国再苟延残喘几天吧。”
众将这才稍感宽慰。
于是,李牧修书一封,派使者送往韩国都城新郑。
韩王接到信后,看着信中内容,忍不住双手发颤,险些吐血。
太子安见了忙问:“父王,这赵人的信中说了什么?”
韩王没有说话,只是面色阴沉的把李牧的信交给太子安。
太子安看完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韩军居然败了!
八万大军全军覆没。
“太子!”韩王然看着太子安,神经疲惫的问他:“你看我们该不该接受李牧的和谈条件?”
太子安拱手说:“父王,我们眼下只有接受李牧的和谈条件,不然我韩国那些被俘的将士,恐怕性命难保。”
韩王然点了点头,长叹道:“寡人早就想到了我们会败,但没想到会败的这么惨。太子,你说我们韩国的气数是不是要尽了?”
太子安忙安慰道:“父王,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次虽折损八万精锐,但我韩国根基尚在。若能与赵国达成和谈,换得将士平安归来,再休养生息,日后未必不能重振国威。”
韩王听了,神色稍缓,道:“也罢,就依李牧所言,先保我韩国将士性命。”
“只是……”韩王叹道:“寡人要是与赵国讲和,恐怕就要对不起许公了。”
“传令,罢免许公的丞相之职,相位暂由太子你来代理。”
太子安拱手领命:“唯。”
不久,赵国使者带着韩王的回信匆匆赶回赵军大营。
李牧看罢,满意地点点头,道:“韩王还算识趣。”
“沈将军!”李牧对沈鸽吩咐:“与韩国交换战俘的事情,就交给将军去办了。韩王承诺给我们二十万石粟米作为战争赔款,估计很快就能运来,到时候烦请将军把这些粮食接收。”
“唯。”
安排好一切,李牧率领麾下的大军离开渑池,往漳水杀去。
时间转眼已经到了二月。
楚军和赵军依旧隔着漳水相持。
在这期间,楚军也发动过多次进攻,但毫无意外的都被赵军击退。
连续几个月的大战,让楚军将士身心疲惫,士气低迷。
黄歇对此束手无策。
这天,项荣找到黄歇。
“令尹,我军和赵军相持,每日耗费粮草不计其数,末将以为,这样再耗下去也没有意义,等过几天春天到了,河面上冰化了,我们就彻底失去打败赵军的机会了。”
项荣一进来就对着黄歇说了一长串,核心思想就是两个字,退兵。
黄歇听到项荣要他退兵,刚要呵斥,但转眼又看到他身后跟着不少将领。
若自己此时呵斥了项荣,甚至处罚了他,恐怕楚军的将领都要对自己怨声载道。
见此,黄歇只能挤出一个笑脸,对项荣说道:“将军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我三路大军伐赵,总得取得点成果。只要我们在这里拖住田秀,我们的盟军齐军和韩军,定能有所突破。”
项荣听了这话以后丝毫不给黄歇留情面,他抱拳说:“令尹,齐军那边这么久的时间都不能向前突破一步,您还指望东线齐军能有什么惊人之举?”
黄歇又说:“那韩军呢?”
项荣继续说:“西线的韩军虽说是拿下了渑池,但都大半个月了西线都没有动静,他们还能有什么突破?”
黄歇怒了,项荣这厮实在可恨,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他!
项氏这群人,真的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好了!”黄歇不耐烦的说道:“将军的意见我都明白了,下去吧。”
项荣也是头铁,非但不下去,还继续顶嘴:“令尹,知道了,不等于解决。我军还是在这里和赵军干耗着呀!”
营帐里只有一炉炭火在噼里啪啦的燃烧,黄歇看着项荣,面色阴沉如水。
项荣竖子,吾必杀之!
“下去!”黄歇嘴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项荣看黄歇动了真火,这才领人下去。
离开了黄歇的营帐,项荣还不忘跟身旁的将领们发牢骚:“令尹处理政事是把好手,但论打仗根本就是个外行。”
众将领纷纷附和的这话。
他们却没想到,一个人把这话都听到了耳朵里。
李园听了这话,眼睛一眯,一个恶毒的念头油然而起。
他转过身走进黄歇的营帐。
……
二月初十。
韩国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韩军大败,韩国投降。
黄歇闻之,大为震惊。
李园在旁边劝道:“令尹,韩军已败,赵国西线的兵力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杀过来,我军当早做决断。”
黄歇听了李园的话,眉头紧锁,心中焦虑万分。他深知韩军一败,局势对楚军极为不利。
正在这时,又有探马来报,赵国西线大军正急速往漳水赶来。黄歇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项荣再次站出来,大声说道:“令尹,如今韩军已降,我军孤立无援,再与赵军相持下去,必败无疑,当立即退兵。”
其他将领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黄歇看着众人,心中明白此时退兵或许是唯一的选择,但又不甘心就此无功而返。
李园在一旁劝道:“令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再不退兵,等赵军两线合兵一处,我军想走都难了。”
黄歇见此,知道楚军只有退兵这一条路了。
“传令,各部有序撤退,不要乱,我们走吧!”黄歇无奈的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退兵的命令已下达,楚军大营中流言密布。
一开始流言还只是说韩国投降,赵国西线的几十万大军正在回援邯郸。
后来流言就变成了,韩军和齐军都已经投降,赵军正裹挟着韩齐的数十万大军准备切断楚军退路。
最后谣言干脆变成了韩国,齐国都背叛了楚国,三国准备联合起来绞杀楚军。
听闻三国要联合,楚军大控。
因为这样一来,楚军的归路将彻底被截断,他们将成为一支孤军。
故,楚军军心大乱,营中许多士兵没有得到命令,就提前撤退。
黄歇有序撤退的军令,很快就演变成了一场大溃败。
漳河北岸。
田云毅急匆匆的找到田秀,抱拳道:“丞相,楚军大营突然一片大乱。”
“哦?”田秀闻之,略作思索,马上明白了,这是楚军知道了李牧他们正在赶回来,乱了。
田秀没有犹豫:“宜将胜勇追穷寇,全军听令,各部立即出击,追杀楚军!”
“唯!”
赵军全线出击,楚军闻之大乱,如雪花般崩溃。
黄歇急令大军退走。
赵军在后方紧追不舍。
楚军一口气狂奔一百八十里,进入到魏国的邺城。
而此时赵军依旧在后方紧咬着楚军不放。
“令尹,赵军在后面紧咬着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李园询问黄歇对策。
黄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李园,你立刻去邺城,告知魏国就说,我军要借道魏国撤退,请他们让开道路。”
“唯!”
黄歇又命人叫来了项荣,对他说道:“将军,赵军死咬着我军不放,本将决定给赵军一个教训,我要将军率领十万兵马作为后军与赵军决战。
而我,则会率领我军余下的兵马从左右两翼迂回,包围后方追击我军的赵军,一举破之。
得手以后,我军马上借道魏国撤回楚国。”
项荣听到黄歇的命令,心中虽然犹豫,但又不敢靠命,只能抱拳接令:“唯!”
田云毅正领着赵军在后方追击楚军,斥候传来消息说:“启禀将军,前方发现一支楚军在道路中央结阵,似乎是要与我军一战。”
“再探!”
“唯!”
田云毅对身旁的两个副将吩咐:“兄弟们,终于抓住楚军了,随我上去缠住他们!等丞相大军来到,合围楚军。”
“唯!”
另一边,田秀也得知了田云毅撞上楚军的消息。
“楚军被我军追了三天,溃不成军,居然还敢结阵反击?”
田秀略微思索了一会,立马明白了这是楚军的阴谋。
“继业,廉飞二位将军!”
两人抱拳出列:“末将在!”
田秀对他们吩咐:“你们二人各率五万兵马,从战场的左右两翼迂回包抄敌军,如果撞上楚军,务必缠住他们。”
“唯!”
“其余人随我增援田将军,我们一定要吃掉前方这些拦路的楚军!”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