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周家没人被打，家里没被砸，但是周家没有一个人，能笑出来的。
卫秀捂着儿子的嘴，拉着孩子躲进了房间里。
周大根坐在地上，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隔着他两步远，周彪从地上爬起来。
“爹，刚才三爷爷说的都是真的吗？大队长的爹娘，真的是为了……”
“不是！”
周大根眼睛布满了血丝，像看仇人一样看着儿子。
“我没有求着他们救我，是他自己往下跳的”
他浑身发抖，神色有些癫狂。
“谁知道他会死，谁知道他媳妇会跳下去，我没有让他们去救我，他们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悍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了。
他后悔死了，不该来的，今天自己就不应该过来，要是不来，就不会听到这些陈年往事，要是不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爹到底有多坏！
听着爹到这时候了嘴里还没有一句好话，言语间对大队长的爹娘一点感恩都没有，周悍心里痛苦极了。
“爹，难道你这条命，不是李叔他爹娘救的吗？你怎么能……你怎么还有脸一直和他们作对的？！”
周悍痛苦的看着周大根，想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偏偏这个忘恩负义的人，还是自己的亲爹。
大队长对他这么好，大雪天的，要不是大队长他们收留，他和媳妇就要冻死在雪夜了，要不是大队长帮忙，他们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他爹偏偏对不起的是大队长！
周悍心里痛苦极了。
“关你什么事？你不是不认我这个爹了吗？你还来干什么？给我滚！”
周大根推搡着周悍，直到把他推到大门口，门砰一下被他关上了。
周彪有些害怕往后缩了缩，爹现在就像个疯子一样，总感觉下一秒他会突然对他动手。
周悍站在门口，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当家的，回家吧，咱们回自己家？”
不放心跟过来看看的姜二丫，正好看到丈夫茫然地站在周家大门口，看到丈夫茫然痛苦的表情，她鼻子一酸，拉着丈夫的手，往养猪场那边走。
“二丫，你说，我们以后怎么在大队里呆啊？”
姜二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家的近似无声的话，让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咋不能待啊，咱们又没有做错什么？”
她心里有些害怕，总感觉很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但她对此却一无所知。
“二丫，我没脸再见大队长他们了”
姜二丫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丈夫：“为啥？”
周悍抹了把脸，眼底的血丝怎么都掩盖不掉。
听着媳妇的问话，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先回家吧，我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周悍绕过姜二丫，游魂一样往养猪场走，姜二丫不放心的跟在他身后。
李家
李青青站在大门口看了半天，都没看到有人回来。
“别在门口等了，多冷啊，赶紧先回家，打架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打完的”
大姑扯着青青的手就往回拉：“你要是不放心，让小雪去看看？”
“我去，我去”
小雪一听，立马开心的跑出来。
“我去看看，刚才就应该让我过去，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你一个还没结婚的小丫头，能帮什么忙？帮着打架啊？”
李大姑没好气的瞪了闺女一眼。
“青青不也打架了吗？”
王雪嘟着嘴，不服气的反驳了一句。
“好了大姑，你就别说雪姐姐了，让她去看看吧，要是还在打，你就别靠太近，小心别被误伤了”
担心雪姐姐一时热血上头，李青青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声。
“知道了”
得到允许之后，小雪撒腿就往周家跑。
“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只有结婚之后才能长大啊”
看着闺女蹦蹦跳跳的跑走了，李大姑有些头疼，虚岁都快二十了，这看着，还和个孩子一样，走路都没个正行。
“雪姐姐这样多好啊，天天开开心心没什么烦心事，我们看着都高兴，再说了，她年纪也不大，大姑不用一直念叨她”
“你这都快当娘了，她比你大一岁，连个对象都没有，我能不着急吗？”
自家两个孩子，没有一个有对象的，都到了年纪，好歹能有一个结婚的也行啊，这一个都没有，能愁死个人。
“这就说明他们缘分没到，结婚这事，您急了也没用啊，总不能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就把雪姐姐给嫁了吧”
李青青笑着安慰大姑。
“那肯定不能，还得是合眼缘的，他们自己喜欢的，不然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大姑一听侄女的话，急忙摆手，自己是急着儿子闺女没对象，可也不代表让他们凑活着就把婚给结了，别的事能凑活，这种事，怎么凑活啊！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再谨慎都不为过，我就是和你说两句，可不是催他们随便找个人结婚的意思啊”
大姑赶紧和青青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您疼表哥表姐，肯定不舍得让他们委屈自己”
“孩子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当娘的愿意孩子受委屈啊”
大姑和青青相携着进屋坐下了。
姑侄两个刚说了没几句话，小雪就回来了。
“你这能到周家了？”
李青青看了眼手表：“你跑的这么快？”
小雪走到青青他们身边。
“大舅他们回来了，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就先回来给你们说一声”
“不对劲？”青青眉头一皱：“难道打架打输了？不可能啊，周家又没几个人，这咋可能输”
“不是打架的问题”小雪的表情有些严肃：“妈，我看见小姨好像哭了，大舅他们眼睛也红了”
“什么？”
一听小雪说妹妹哭了，李大姑一下站起来了。
“我去看看去”
她急匆匆的就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迎头就碰上大哥他们。
“大哥……你们这……发生啥事了？”
李青青站起来，小心的打量爹和小姑他们的神色，果然就像雪姐姐说的，小姑的眼睛都肿了，明显是哭肿的。
早在他们去找周家算账的时候，李大姑他们就把孩子都带回来了。
听到他们回来了，张大花带着孙子也出来看看。
李老爹沉默不语，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大姑眉头紧皱，看大哥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一把拉住妹妹的手。
“银杏，你来说，告诉姐发生什么事了？”
李小姑看到大姐，眼泪又掉下来，看的跟在一边的小姑父冯岩心疼不已。
“大姐，爹娘他们是……”
“银杏”
李老爹拦住小妹的话。
“爱国，带着你弟弟妹妹去青青那，把孩子也带走，我有事给你姑姑说”
李爱国没说什么，和爱党一起把妞妞和小二子抱起来，周欣牵着石头，张兰扶着青青，爱中他们跟在身后，小辈们都去了青青的院子，把这边的空间留给了长辈们。
到了他们家，哄着孩子们去玩秋千，青青这才神色凝重的看着哥哥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爹他们的脸色那么难看？”
三爷爷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这事给说出来了，就算他们不说，青青很快也能知道。
“还有……”青青看了半天，发现少了个人：“承礼呢？”
“承礼陪着三爷爷，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至于爹他们……”
李爱国停了一下：“青青，你知道爷爷奶奶是怎么死的吗？”
李青青一脑门的问号，不知道大哥怎么就突然问起了爷爷奶奶。
“不知道啊，我只知道爷爷奶奶在爹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至于怎么死的，没听爹娘说过，大哥，你知道？”
李爱国抹了把脸：“今天三爷爷说了，爷爷奶奶当年是为了救周大根，在北河淹死的！”
“啥？”
唯一不知道内情的王雪和青青，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不可能吧，要是真的是这样，那周大根这么多年，还和大舅过不去？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李爱党略微嘲讽的说道：“他落水醒过来之后，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假不记得？”
王雪怎么都不相信周大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