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顾简起床很早。
她睁开眼睛一看，昏暗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卧室。
只是身旁的人更早，另一侧的被窝空旷冰冷。
她的一只手和一只腿搭在超长枕头上，软软的枕头好像代替他的存在。
枕头还贴着一张他的照片。
顾简扯下照片，翻到背面，
遒劲有力的字体写着：
【送你长枕头，我不在的时候，代替我。】
真有才，这都能想起来。
枕头真的有一米八六吗？
看上去是挺长的，软软的，不好折叠，很难塞进车里。
顾简想了几种方案，决定放弃枕头，只拿走照片。
她掀开被子下床，趿着拖鞋将照片放进包里。
想起昨天周琪的电话，她顺手掏出手机，打了过去。
时间太早，喜欢过夜生活的周琪明显精神不足，说话透着懒劲，“你怎么这么早起床？这状态不对啊。”
顾简一下忘记反应，又听见周琪继续说：“下次跟他一起，能不能提醒我？差点把我吓死。”
顾简捂住手机，飞快跑到主卧房门，打开一条缝看向客厅。
没有人。
她立马关上门，将房门反锁，轻手轻脚走到角落，小声说：“昨天你说了什么？”
周琪打一个哈欠，“别逼我想那些，我昨天好不容易喝一瓶酒才忘得八九不离十，谁跟我提，我跟谁急。”
顾简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可以教一下吗？一点点就可以。”
昨晚，许清淮接了那么久电话，肯定听到很多实用的经验。
本来同一起点，现在她无端被甩到后面，还怎么追的上？
周琪那边一直不回话，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顾简声音提高一些，“我不管，你是我的闺蜜，必须告诉我。”
“行，那我告诉你。”周琪笑着说：“你邀请他跟你同居，找机会撩他。”
——
同居这个事情不好办，顾简吃完早饭，打电话征求哥哥意见，被一口回绝。
用哥哥的话说，克己复礼是祖训。
现在谈恋爱接吻已经等同在祖宗坟头蹦迪。
想同居那只能想一想，顶多赠送一句想得美。
午后阳光暖洋洋的，顾简坐在躺椅上，看着天空各种形状的白云，总觉得云向远方缓缓飞去。
慢慢的，云形状变了，再也不是当初她看到的样子。
真的先领证才能同居吗？
可是婚服还没有绣完。
她想亲手绣，总有项目跟着，等去完法国又要上班。
顾简摸出手机，找到妈妈生前好友的电话，拨了过去，“晚姨，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
鼎合茶楼紧靠湖山石边，一向高朋满座。
唱着昆曲的名角站在芍药栏前，为前来饮茶的客人唱着似水流年。
顾简顺着台阶走到二楼，一眼看到要找的人，笑吟吟坐到她对面。
李丽晚身穿复古旗袍，端起茶壶给她斟了半杯茶。
顾简从小就招长辈喜欢。
一群好友平时在庭院绣花的时候，她总是娴静陪在一旁，手里拿着绣布和针线绣得像模像样。
她常常跟顾惜竹说后继有人，女儿聪明伶俐，绣花技巧教过几遍就绣得很好。
不料未等到顾简结婚，好友已经驾鹤西去。
想到这里，她温柔笑着，“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多谢晚姨关心，一切都好。”顾简脸上扬起笑容，“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绣一下婚服？花样我已经画好了。”
李丽晚把精心保养的手放在她的面前，“你看看我这手，已经五年没有碰过苏绣，怕是有心无力。”
那双手白嫩细腻，完全不像中年人的手。
小巧的鸽血红宝石戒指环绕一圈碎钻，折射耀眼的阳光，像落日的余晖。
李丽晚看着顾简失落的神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要给谁绣婚服？我记得你这孩子，从来不求人，那人对你很重要。”
顾简垂下眼睫，捧起茶杯，缓缓喝一口茶，“是我自己的婚服。”
李丽晚怔愣一瞬，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底满是笑意，“男方是谁？什么时候结婚？怎么没有给我发请帖？”
她还有好多问题想问，突然想起刚才拒绝绣婚服的事情，尴尬笑了一声，“婚服的事情交给我，到时候把老朋友都叫上，一起添喜气。”
顾简心头一片滚烫，抬起眼睛看着她，眸光立刻亮了，“晚姨，多少费用您告诉我，尽快绣好就行。”
李丽晚瞪着她，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砸得茶杯一震，几滴热茶滚落在她的手上，“跟你谈感情的时候，别跟我说钱。”
瞧见顾简有些惊慌的脸，她急忙安慰道：“晚姨没生气，这事情交给我，钱就不要提了。”
顾简清澈的双眼微微弯了弯，“谢谢晚姨。”
李丽晚盯着她看了几秒，好奇地问：“能告诉我男方是谁吗？”
自从顾惜竹去世后，她们这些闺中密友就暗戳戳张罗对象。
人选必须要慎重，人品相貌家庭背景都必须谨慎。
万一哪个男人是看着顾家家产去的，就像赵文业那个天杀的男人，那她们这些人就是罪人，下半辈子愧对好友。
顾简微红着脸说：“晚姨应该见过，秋天的时候，他帮你摘过橘子。”
“是那个男孩子，特别好看的。”李丽晚一下想起在树枝间走来走去摘橘子的少年，声音愉悦，“我早就看出来他是你男朋友，你哥反复强调是他同学，让我们不要提这件事。”
顾惜竹躺在病榻说临终遗言的时候，曾和那个男孩单独说了很久。
葬礼的时候，他跪在坟前，跟儿子没什么区别。
她还跟顾宁打趣过，顾宁一口否认。
后来，她还以为看错了，也许青少年时代的感情真的很单纯。
现在看，她当时多明智，哪里有什么单纯的感情。
顾简被突如其来的话震了一下，呆滞看了她两秒，“怎么早看出来的？”
李丽晚单手托腮，认真打量她，笑了笑，“过来人的经验，爱在眼睛里是藏不住的。”
顾简心虚地端起茶杯，慢慢喝茶。
难道是自己的暗恋被晚姨发现？
所有关于他的东西，她藏得很好，没想到爱是藏不住的。
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