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姿态立即就恭敬了起来,她想说的话有很多很多。
她想说:皇兄,言儿已经活不久了,你怎么就不能在最后的这些天善待我呢?
她想说:皇兄,言儿一直都想和你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但是怎么我们都回不去了呢?
皇兄,皇兄,皇兄。
不是陛下。
赵云棠当然得意,所以她看到此情此景也不想再在这里多留一会儿,毕竟,她是在给他们添乱。
临走之时,她特意回过头来看着宇文颉,留下一句话:“陛下,你可知道,今天是太子殿下的祭日。”
她没有看到宇文颉的表情,她一路走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如果在之前,她听到宇文颉这些话一定会感伤心痛,上演一场悲痛欲绝,感人肺腑的剧情。但是现在她不,她想着自己反正就要死了,宇文颉爱不爱她,烦不烦她,这些她都不在乎了。
不重要了。
就像现在这个天气,到处充斥着一种淡淡的青草的香气,柳絮翩飞,一不注意就会落到发间。就像这天气,有人觉得实在好,也有人对此很厌恶。推及这些,联想到人们之间的难以琢磨的情谊,有的人重视,也有人不重视。重视的人不能去责怪不重视的人太冷漠,不重视的人也不能去责怪重视的人太多情。
妹殊一路上都忧心忡忡的,她用一种很悲哀的神情看着她,似乎紧张,似乎怜悯。终于,她不想接受妹殊的这种表情,直接给她一抹灿烈的笑。妹殊于是觉得诡异,她不知道她忽然的笑包含着什么意味,她觉得在此时,她还能笑出来,一定是打击太大了。
打击太大了,她妹殊继续摇着头,跟着后面依旧很紧张。
晟政殿里没有那些嬷嬷的踪迹,一边苏洛锦很悠闲地看着那些小宫女在浇花。
由于苏洛锦实在悠闲,似乎没有一点担心她的样子,所以这让她很没面子。她把苏洛锦揪了起来,在她耳旁悄声问:“她们怎么回事?就这样离开了吗?”
苏洛锦竟然还用一只手拿着一把钱币,在手里抖着玩,不以为然地说:“当然不是。我嫌她们太烦了,直接用迷药迷晕,遣人送回去了,估计她们不到明天早上是醒不过来了。”
苏洛锦实在是没有一点危机意识,把话说得如此随意。她在心里叫苦不迭,得罪了这几个嬷嬷,她在宫里以后的日子,这可该怎么过呀?
妹殊很快就回去了,念及后天的生辰之礼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她又忙到了黄昏。
苏洛锦总是很自在逍遥,站在院子里指挥着众人。
这日的天色似乎比往日要更黑了一些,点上蜡烛,烛泪一点一点地滴落下来。木谨言在烛光下看到手上戴着的这个镯子,里面的梅花花枝缠绕在一起,总是能给人一种紧张和焦躁感。现在看来,这晶莹如烟雾缭绕,绚丽夺目的花枝也不是那么养眼了,看着就使人不舒服。她总还是担心赵云棠在这个手镯里面做手脚,就比如妹殊那个步摇。
所以次日她就让苏洛锦找来了懂得珠宝鉴赏的人来看,他看的结果是没有问题,并且这个镯子用的材质价格不菲。
打消了顾虑,紧接着就到了生辰那一天。
在早上,她很勉强地让苏洛锦给她画一个精致的妆容。她实际上并不想举办这场宴席,也不想面对这么多的人,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这种场合太嘈杂,会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苏洛锦按着她的脸,凭借着她无人可以媲美的手艺让她好像减龄了五岁。
苏洛锦打趣:“我看公主这些年没有多少变化,就看脸就知道你还是以前那个可爱的小公主。”
可爱。她听了苏洛锦这种形容有些好笑,也没有去反驳她的话。
屋内燃着暖香,又有椒香,连同外面的一束并蒂海棠都在摇动着躯干,这是她的二十岁生辰,她在心里算着。前几次是在家里,后来在苌德宫,之后就都是宇文颉给她过了。
以前有宇文颉陪着她,一起燃放着一支云荻,随着这种干花慢慢燃烧,泛着火花,呲呲作响,宇文颉就告诉她:“你看,现在你的烦恼也随着它烧没了。”
烧没了。她今天也想再燃一支云荻花,就算宇文颉今天不会来。
不论她布置安排的那些山珍海味有多美味,那些歌舞礼乐有多奢华,她都没有看见宇文颉的踪影。整场宴席都吵吵闹闹的,丝竹管弦声,还有那些不知道名字的夫人小姐的谈话和哄笑。她看着只是感觉烦闷,抬头看了看天空,红色调的的云,轻轻浮动着,薄薄的快要被风吹散了。
赵云棠遣人送来了礼,这个人她认识,正是上官淑聊的贴身婢女若儿。若儿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盒子,她的手臂上依稀可见斑斑的被鞭打的痕迹。
当时上官淑聊薨逝后,她的一些身边亲近的宫女自请殉葬,宇文颉也同意了。但是这个若儿却是一个惜命的,怎么会还待在宫里,又怎么会去伺候赵云棠?
从她如同惊弓之鸟的神态,可以看出赵云棠并不是一个善待宫女的主子。或许她对那些从母国带来的那些侍女还算好,但是对于若儿,应该就不是了。
她看到这副境况,没有去同情若儿,她很好奇赵云棠让她带来了什么。
苏洛锦接过了若儿手里的盒子,把它上面盖着的红色的丝绸绒布取下来,看到的是一个笼子。笼子里面是一只红嘴蓝翼的鹦鹉,现在它用一双既胆怯又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盯着苏洛锦。
这只鹦鹉很快引起了在场那些小姐们的关注,一个个把目光投过来,随着鹦鹉的一举一动而叫嚷。
此鹦鹉看似是一只聪明的鸟儿,在众人面前摆弄着各种造型,在笼子里卖弄着风姿。
“娘娘。”这是由那只鹦鹉说出来了,它挥动着双翼,并且还把头放在翅膀下面,摆出了一个作揖的动作。
“你看,它真的好漂亮。我也想要一只。”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说出来的。
若说赵国盛产的这种红嘴的鹦鹉自是一个新奇物什,自然被人们喜爱,但是她现在就是觉得这个鹦鹉一直在搔首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