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发生的猝不及防,她甚至不知道怎么收场。崔坤死得离奇,不难猜出凶手,但是她该如何给他们,给潺儿一个交代?
木谨言想去凑近查看,被宇文颉拦住,他的眼神很深邃,很阴沉。
人们已经在窃窃私语,但是都不敢做声,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潺儿没有做出特别的举动,她不敢再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当做一个旁观的人。
很快,就有衙府的人来抬走了崔坤,遣散了众人,赛茶会也就此结束。
苏洛锦在一旁,眼神明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边宇文颉还在拉着她的衣服。潺儿任由那些人抬走了崔坤,没有拦阻,她盯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
木谨言推开宇文颉,来到潺儿面前,她的眼神很呆滞,这又不是一种镇定,而是一种恐极而致的失神,所有她才始终没有多大的反应。
潺儿的面纱还在脸上,精心挑选的橙色衣裙在轻轻飘动,她的那双眼睛忽明忽灭,不断切换。她的手蜷缩着又松开,极力隐忍,极力克制。
“你还好吗?”木谨言说出的这一句声音极低,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潺儿不动也不说话,自动忽视着她,移动脚步朝前走去。
“潺儿。”木谨言拉着她的手臂,她低头瞟了一眼,有一种不友好的抵触。但是木谨言还是说:“你好好想一想,你们都去了哪里,见了谁,吃了什么东西。”
潺儿的眼睛变得阴冷,瞳孔收缩,带着火光,不再清澈,她甩开她的手,像甩开一个嫌恶的东西。她下面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走开。”
木谨言看她这个反应,知道她因为崔坤的死迁怒她,她没有说什么。她知道确实是因为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就鲁莽行事,从造就了如今的事端。
苏洛锦想要过去,但是她看到宇文颉,于是停下。
宇文颉护在她面前,眸子里都是冷色,身体挺直,看着就不容侵犯。
潺儿看到这种景象,竟然大笑不止,声音如同阴灵一样诡异而且恼怒。她身体晃动,呼吸吹动面纱,面纱掉落在地,这就可以看到她此刻扭曲可怖的脸。
她指着木谨言,手因为情绪的变化而颤抖,她喊道:“我看你就不是为了帮助我们,惩治卫国公,你难不成就是卫国公派来的吧。”
“我不是。”她推开宇文颉,想要把这件事说清楚。她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她也很自责,很后悔,她也知道就算后悔,崔坤也已经死了。
潺儿看到她走了过来,伸手就把她推倒在地,这次,宇文颉没有动,仍站在原地。
潺儿还在抖动双手,全身也在剧烈颤抖,她姣好的容颜变得憔悴,变得不再灵动。她继续喊着,声音已经沙哑,她说:“明明我们在那儿好好的过日子,已经把以前的事情忘了,你为什么还要提起?你为什么还要把我们牵扯进去?现在这样,他只是枉死,你满意了吗?”
木谨言低着头,不敢去看她,只是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你的对不起有什么用?可是改变这个事实吗?我不稀罕你的道歉,也请你们以后不用来纠缠,打扰我。”
潺儿不再看她,转过身就走,她的面纱还在原地丢着,她的衣服被风鼓起,显得她的身形很瘦弱,同时显得她很落魄。
木谨言坐在地上做了好久,直到宇文颉终于走过去揽着她的身子,全身才暖和起来。她眼睛一滞,想起什么,她害怕潺儿还会遭到谋害,就向苏洛锦使眼色让她去跟着潺儿。
宇文颉也坐在地上揽着她,终于使她安定下来,站了起来。她开始漫无目的的走,她需要一个时间才能想清楚现在该怎么做,这件事到底如何收场。
宇文颉跟在她身边,从赛茶会开始,他就行为言语异常。她知道他一定想问她这些事情,但是他没有问,她也没有主动说。
过了一会儿,当她看着这人群喧闹的场景,扯了扯他的袖子,却不看他的脸。她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别这样,一言不发。”
宇文颉的身形一顿,好像在极力隐忍些什么。他的声音发颤,连带着空气也不安了。他转身看向她,说道:“你……为什么在搜罗卫国公的罪证?”
木谨言看了一下他的眼睛,但是又立马移开,不能与他四目相视。她心中有些紧张,思绪很凌乱,她想避开什么话题,但是又发现根本避不开。她答道:“因为我想击垮他。”
“你明知道卫国公是和母后一众的,我都不能特别牵制他。”宇文颉还是看着她的眼睛,尽管她刻意避开。
“我当然知道。”她这样说着,心中的一处有些触动,有些钝痛。她接着说:“就是知道我才这样做的,不单是为民除害,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还是为了我自己。”
宇文颉停顿了半天,俄而,他开口:“为你自己报仇吗?”
这句话一说出,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无处遁形的嫌犯一样,那么难堪,那么郁结,那么无奈。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这个问题,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该发火还是该退让,只是无措。
她想说:难道不行吗?她想说:她敢做我就不该讨债吗?她想说:你这是质问我吗?我做错了吗?是我亏欠你吗?她想说的东西太多太多,可是却一句也说不出。
宇文颉也没有再问下去,此时二人的境况已经有了隔阂,一直在原地耗着也没有进展。木谨言意识到场面的难堪,体内的郁结之气更加剧烈,她想要离开这里,把这些事情做完。至于宇文颉会不会追上她,她希望他不要这样做。
当她走出半步远,宇文颉在后面伸出手,想拉着她的衣服,他的手顿了一下,收了回来。
木谨言走出了很远,但是这里和刚才那个地方一样繁华,嘈杂,这些气氛让她的内心不平静。她回头看了看,没有宇文颉的踪影,她松了一口气。但是同时她的心中又有一些异样的,复杂的,不同寻常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