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信仰略带几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语气中透出一丝谦逊与无奈,
“这些岬识藻的速度其实都不一样,有的快如闪电,有的又极为诡异,时快时慢,根本难以预判它的轨迹。而且它们似乎还能感应到修士的气息与真元波动,一旦察觉到威胁,就会立即逃遁。我虽然抓了这么多年,但也只能靠反复摸索,慢慢积累经验。成功率嘛……也不是很高。”
他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抬手指了指远处那张微微发光的银灰色灵网,语气中夹着一丝自嘲的笑意,
“一旦岬识藻被我的网缠住,我就能利用这根金线——”
他抖了抖指间那根极细的灵线,
“慢慢引导它的灵力波动,顺势收取。过程十分漫长,有时候要耗上小半天,才能将一只岬识藻完全收进法宝之中。”
洛豪微微点头,神情若有所思,他很快就看懂了濮信仰的捕捉法门,虽然表面看似精巧复杂,实则更像是以静制动的“守株待兔”之法——布下灵网、静候猎物,一旦岬识藻接近,就用灵枪稍加引导,让其偏转方向,最终误入网中。
那根金线正是法网的“心脉”,能感知灵气波动,宛若钓鱼的鱼线,若岬识藻挣扎得太剧烈,还可通过灵线调节法阵,以柔克刚,将其困住,这种方法的确能捕获岬识藻,但太依赖运气,也太消耗时间,对濮信仰这样长期隐居的修士而言或许够用,可对洛豪而言,却显得过于缓慢笨拙。
他心中暗暗摇头,目光平和地看向濮信仰,拱手开口,
“濮兄,这番指点我已心领神会。受教之恩,铭记于心。只是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恐怕不能久留。”
濮信仰一听,神色一紧,还以为洛豪要动身去海岬岛城,连忙提醒,
“洛兄,你若是要去海岬城,一定要多加小心。那里的修士虽然不少,但多数心术不正。尤其是那个副城主宓火星,此人极度贪婪、无耻至极,见谁身上灵石多,就想方设法下手。若是被他知道你带着这么多灵石,必定会起歹心——他修为虽高,却品行卑劣,更兼好色无度,手段狠辣。洛兄可千万不可轻敌。”
洛豪听后淡然一笑,眼底闪过一丝寒意,语气却平静如常,
“濮兄放心,那宓火星……已不必再担心了。”
“嗯?”
濮信仰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洛豪继续开口,
“那宓火星已经被我杀了。”
话音落下,风声似乎都静止了片刻,濮信仰愣在原地,脑海里只剩下“杀了宓火星”五个字在反复回荡,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洛豪,可对方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青影,悄然消失在浓雾之中,那一瞬间,海岬的风似乎变得更冷。
濮信仰愣愣地站在那里,许久才喃喃自语,
“宓火星……死了?那可是海岬岛的副城主啊……”
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眼中闪过震惊、惊恐、甚至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敬畏,他再抬头时,已经看见洛豪远去的身影在迷雾深处逐渐模糊,那方向——不是去海岬岛城,而是朝海岬的更深处,那片连他都从不敢踏足的区域。
“他……竟然要去那里?”
濮信仰喃喃出声,心头骤然一紧,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他太清楚海岬深处的可怕,那里的岬识藻浓密如潮,灵气扭曲到几乎让人神识错乱;更有暗藻潜伏其间,行动诡秘,专吞修士的元神——哪怕是化仙后期的强者,也极少能活着回来。
“疯了……真是疯了……”
濮信仰低声呢喃着,神色复杂地望向洛豪消失的方向,他本以为洛豪只是个修为高强、略显傲气的外来者,却没想到此人竟如此果决狂傲,连宓火星都能斩杀,竟还敢独闯海岬深渊,那是连他都不敢靠近的死亡禁区。
海风呼啸,吹乱了他鬓角的发丝,濮信仰怔怔地看着那一片翻涌的灰雾,神情久久不能平静,心中那份被岁月磨平的热血,似乎在这一刻被洛豪的背影重新点燃了一丝。
“也许……真有人能离开这片海岬。”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神识扫向远方,洛豪的气息早已完全消散在风中,只剩下一片幽冷的海光,在雾中若隐若现,宛若一条通往未知的路,那是通往危险深渊的方向,也是通向希望的方向。
……
暗藻的可怕之处,在整个海岬早已是众所周知,无数修士闻之色变,避之唯恐不及,那种无形无影、速度快得肉眼与神识都难以捕捉的存在,就如同潜伏在虚空中的死神,一旦被它盯上,除非修为高到惊天,否则只有一个结果——身死魂灭,连尸骨都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然而洛豪并非寻常修士,面对这等足以令化仙后期修士望而却步的威胁,他的神色却平静如常,甚至嘴角还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暗藻……不过如此。”
他心中暗暗思忖着,眼底却闪烁着一抹冷静而坚毅的光芒,当年在梦星禁地之中,他曾被卷入过“空间乱流”的漩涡,那种无形的撕扯力道、随时可能将肉身与神魂同时绞碎的绝境,他都从容应对过。
后来又曾穿行于虚空裂缝,那里“空间风刃”横飞,连上古法宝都能一斩为两,可他依然能在其中稳步前行,那一段经历,不仅磨砺了他的肉身,也让他学会了如何以真元感应、以域识变应。
只要鼓动真元气场,当那看不见的“空间乱流”或“空间风刃”接近时,气场的微妙波动就会有所改变,他便能提前察觉危险的方位,从而避让,如今的暗藻,在他眼中与那些虚空风刃并无太大差别,虽然速度更快、轨迹更诡异,但他只要展开域,神识与真元同时覆盖外界空间,一旦有异动,立刻就能感应到。
“只不过……这一回可不比当年。”
洛豪心念电转,目光深沉,暗藻虽然形似能量波动,但却似乎带着某种灵性,它们在海岬中游走不定,仿佛具备“掠食”的本能,它们不只是攻击,更是在“吞噬”,这一点,让洛豪不敢掉以轻心。
“速度太快……就算提前察觉,也不一定能避开。”
他心中暗暗思忖,正因为如此,别的修士才根本不敢贸然深入海岬深处,哪怕是化仙圆满的强者,一旦被暗藻盯上,稍有不慎,也可能当场爆体。
就在他思索的瞬间,几道黑影疾如流星,从四面八方轰击而来,那是岬识藻群,明暗交错,速度极快,波动如雷,洛豪连忙止步,没有再冒然深入,此地的岬识藻密度已经极高,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灵压与灵雾,能让人的神识都感觉到一丝黏滞。
“再往里走,就是暗藻的巢穴了。”
他低声喃喃,稳住真元,他双手微抬,蓝锟长刀嗡然一震,数道刀芒瞬间分裂而出,化作蓝光流影,在虚空中纵横穿梭,那刀芒并非纯粹的真元凝聚,而是附带了他的神识——每一刀都如同他身体的延伸,能精准地感应外界的微妙变化。
一道岬识藻迎面撞来,洛豪眼神一凛,蓝锟微转,刀芒顺势掠出,那岬识藻顿时被磕飞,偏离轨迹,冲入远处的海岬雾气中。
“果然,濮信仰的方法有效,但终究只是皮毛。”
洛豪心中暗自想着,若是没有神识附着,普通修士根本无法做到这般精准的操控,岬识藻的速度太快,它在空间中掠行时几乎不留痕迹,唯有极强的感知与瞬间的判断,才能在它们出现的那一刹捕捉到轨迹。
他正暗暗推演着神识与刀芒的契合度,忽然,一股极其诡异的波动猛地闯入他的域中,那种感觉,并非力量的逼近,而像是一道无声的锋刃,从虚空的缝隙中骤然刺出,带着冰冷而致命的气息。
“嘭——!”
几乎在他意识反应的前一瞬,那股恐怖的力量便已重重撞击在他的胸口,洛豪只觉得胸腔剧震,体内真元顿时如狂潮掀动,浑身骨骼传出密集的爆响声,仿佛每一根骨节都被那股冲击震得要裂开,若非他的肉身早已在无数次的生死磨砺中被锻炼得坚若玄铁,此刻只怕已血骨俱碎,魂飞魄散。
他闷哼一声,脚步连退半丈,气血翻腾,胸口一阵发闷,险些吐出一口血来,强行稳住身形之后,洛豪双目微缩,眼底闪烁着一丝冷芒,那股力量在撞击之后竟没有停顿,反而顺势滑开,仿佛具备意识一般,借着余势化作一道流光,从他身侧擦过,转瞬便隐入无边灰雾之中,杳无踪迹。
他低头一看,只见胸口的衣衫已被震裂出一道细长的裂缝,内里真元汹涌不止,如波涛倒卷,那股力量的残余震荡,仍在经脉之中若隐若现,带来一种灼痛与麻木并存的感觉。
“这就是……暗藻。”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凝重无比。那一刻,他心中既有警惕,也有一丝无法抑制的惊叹。
“好强的力量,好快的速度……”
他轻声低语,目光深邃如渊。若换作普通修士,恐怕早已被那股力量当场震成血雾,能在正面被暗藻击中的情况下仍保全性命,已是万中无一。
洛豪抬手一拂,取出一枚温润的疗伤丹药,入口即化。丹气弥漫,他立刻运转真元,化解胸口翻腾的冲击,与此同时,他的神识再度扩散,犹如无形的潮水笼罩四方。
蓝锟刀悬浮身前,刀身闪烁出淡淡蓝芒,数道刀气自刀身分裂而出,在他周身环绕疾舞,如流光织成的光幕,那些尚未退散的岬识藻被刀芒轻轻磕飞,发出一连串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
那一刻,洛豪心中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被暗藻击中的刹那,死亡的威胁让他进入一种极度清醒的状态,他在心中低声想着,
“果然……对明藻尚有作用的域,对暗藻几乎毫无效果。它根本不受能量的束缚,它存在的方式,超出了常理。”
他眉头紧锁,陷入深深的思索。
“暗藻无形无质……若想应对,不能再用‘力’去困它,而要以‘心’去感知它。以力御之,只会慢半拍;唯有以心域察之,才能预判先机。”
思绪急转间,他双手一翻,蓝锟刀芒环绕的频率随之变化,逐渐由疾转缓,气流声变得深沉,像是在呼吸,四周的黑影在雾中穿梭,光影交错,在他身周盘旋闪避,蓝光流转间,洛豪仿佛置身于一场无声的舞蹈中——那是力量与意念的共鸣,是刀与心的契合。
他的心境越发沉静,宛如湖面般平滑无波,那一刻,他的呼吸、真元与天地的波动融为一体。
“这地方,危险非常……但危险之下,往往藏着最深的机缘。”
洛豪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若我能真正掌控暗藻之力,或许,就能解开海岬的秘密。”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蓝光如火,气息逐渐变得深邃而古怪,那是一种从容不迫、却让人心悸的力量——仿佛深海之下的暗流,静默无声,却足以撕裂整片海域。
雾气翻腾,刀芒闪烁,洛豪的身影稳立其中,像一座不动的山,就在那灰雾与寂静之中,他整个人的气息开始缓缓变化,神识与真元的交织,正在孕育出某种全新的力量——一种属于他自己的“心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