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大正月带病人上门实属不该。但封四常年生病，生病已经是他的常态了。难得他想出来一趟，心疼儿子的楚美娇就厚颜做了一次失礼的人。
后面那一车礼物，已经深深表达了她的不好意思了。
苏芸禾想不到这一出，骤然又收这么多礼物，她也不好意思起来。
两个都不好意思的女人凑在一起，客气话说个不停。
身后的两个男人不发一言，一个只知道咧嘴憨笑，一个盯着自己妻子眉眼含笑。
沈今安不管他们大人之间的社交，打过招呼后就混入孩子群里了。
田姨娘早早去了厨房，给大人端上热茶，再给孩子们端来沈今安新做的糖蒸酥酪，就退下了。
封小六端着一碗糖蒸酥烙，脸上”带着贱兮兮的陶醉，眯着眼睛抿了一口。
“我的天啊~三郎，你过年在家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啊~太好了，我的第二个家，我终于又回来了~”
封五端着碗，鄙视地看他一眼，无语道：“你上次说第二故乡的时候，是在外祖父家。”
封小六一点儿没有被戳穿的窘迫尴尬，大言不惭道：“出门在外，话有好赖。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别拿以前说现在，懂？”
封五：“……”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的脸皮是真厚！”
封小六才不理封五的打趣，专心品尝美食。
他脸皮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才大惊小怪，都说他反应慢！
得，封五这不仅没讽刺到别人，还反被讽刺一通。
封四也被塞了一碗，他愣愣地看着手中这份从来没见过的食物，充满好奇地闻了闻。
这就是，话本子上写过的，专供皇家贵族的美食吗？
他用勺子慢慢剜了一口，奶酪入口即化，封四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个口感，好喜欢！
怪不得兄弟们都喜欢在沈家待着，他也喜欢。
弟弟们的嘴都有的忙活，封澈在品尝几口后就放下了。
美食对他的诱惑不大，他此时此刻只想跟沈今安多说一会儿话。
“等到今年开春，我那边还能收回一笔款，到时候，我拿来给你。听戚长汉说，砖窑那边的各项材料也准备待续，咱们今年，就能烧出一批砖出来了。若是进行的顺利，今年冬天，西北的百姓，至少能有两成人能睡上热炕了。”
沈今安沉思了一瞬，道：“可以先给军营吧，将士们年年在苦寒中训练，这不是长久之计。”
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封五道：“我爹说了，将士要苦修，不要贪图享乐。”
沈今安：“……不是吧，睡个热炕也叫享乐？实在没条件才用大道理忽悠人呢！那有条件奖励人的，哪用得着这些道理啊？”
封五不认同道：“这不是大道理，这是真谛！我爹说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沈今安：“这话说的不错，但我觉得，一个铜板再坚硬，也没一两银子来的讨人喜欢。”
封五：“……”
封四轻笑出声。
见众人都看向他，他淡淡道：“安安姑娘说的在理。”
封澈也一脸认可地点头，道：“以前没条件，只能让将士们冻着。但西北苦寒，便是冻不死人也熬人。将士们手上脚上的冻疮，早就成了一种折磨。若是以后有条件，自是要让将士们睡上热炕的。”
封五嘟着嘴道：“我倒是被劝服了，但是老爹那边可不好说话啊！他那么固执。”
封小六趁机大喊道：“爹！五哥说你是个老顽固！”
封五：“……？？？”
沈今安：“……”
好小子，是个会传话的。
封将军听到动静就来了，掀开门帘的动作有多粗犷，看到沈今安后下意识夹起来的嗓子就有多滑稽。
“怎么了啊，你们叫封伯伯来干嘛啊？”
封家几兄弟：“……”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该要叫爹的？
封五反应过来，怕被挨揍，赶紧道：“爹，没事儿，你赶紧去那屋唠去吧！”
封小六截下话头，告状道：“爹，五哥说你是个顽固的老东西！”
封将军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假，礼貌地看着封五。
封五忍无可忍，把封六薅到怀里，使劲儿按着他的头怒骂：“你这个臭小子，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什么时候说过爹顽固了？明明是你说爹不爱洗衣服！”
很好，洗白自己太累了，不如轻松污蔑别人。
封小六哪里是个轻易就任由别人污蔑的人呢？
他张嘴就要胡说：“是你说爹爹出门从不穿褒裤！”
幸好封五及时捂住了他的嘴，众人只听到他“嗯嗯嗯嗯呜呜呜呜呜……”的声音，不然，他俩今天，谁也跑不了一顿好打。
封将军强撑着耐心道：“到底找爹爹什么事？”
封澈道：“我跟安安一起筹备了砖窑厂，想做出一批砖来，到时候给西北这边都搭上炕。老五怕您不同意，所以叫您过来商量商量。”
封将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封澈的脸，憨憨道：“啥，你刚才说啥？我咋感觉自己刚刚好像做梦了？”
封澈无语。
沈今安笑道：“封伯伯你没做梦，就是封三哥说的那样，我们一起弄了个砖窑厂。不过现在还没开始烧砖，等到开春的时候弄。到时候，若是砖供应的上，就给军营里的将士们搭个炕可以吗？”
封将军忍不住拍着大腿激动道：“可以！可以！怎么不可以啊？这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事儿还怕我不同意？我在你们心里倒是是个什么德行啊？是不是这两个兔崽子总败坏我名声啊？”
还在撕扯的封五封六把头都要摇掉了，也没得到封将军的信任。
看来，造谣者人恒疑之！
不过封将军现在太激动了，没心情管教这两个不肖子。
他激动地看着沈今安，道：“这事儿，只要造砖的技术掌握了，以后可以招一些有钱的商会来加入。咱们没有那么多钱，若只靠自己，怕是得好几年后，热炕才能在西北普及。”
沈今安乖乖巧巧道：“没事儿，封三哥有钱，他已经支援我很多了。我也在赚钱，以后钱不是问题的。”
封将军愣了一下，下意识看着封澈道：“澈儿，你的钱是要——”
封澈打断他的话道：“父亲，这两年边关愈来愈冷，指不定哪个冬天就会发生雪荒。所以，热炕的事情，刻不容缓。”
封澈的话，封将军也未尝想不到。
可手里没钱，办事儿就迎万难。
此时此刻，封将军想大骂朝廷的欲望再次达到了顶峰。
“草他娘的，皇……咳咳咳咳……黄天在上，到底在干嘛啊！能不能看看这人间疾苦，办点实事儿？唉，不说了不说了，我先过去跟沈兄弟聊一会儿，你们几个孩子好好玩。”
说着，立刻转身离去。
沈今安有点儿纳闷，只觉得这背影怎么看着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