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皓岚殿内，被唐墨从梦乡中急急摇醒的唐麒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前者，眼中满是骇然与愤怒，“山下的……山下的村庄突然在一时间全都起了大火？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山下巡逻的人呢？都他妈死了不成？！”
“恐怕是的，”唐墨的脸色也同样好看不到哪里去，“火势，是我们的人从山上看到的，因为是黑夜，所以格外显眼。可到现在为止，山下的巡逻弟子却一个也没回来通报！所以，属下想，他们很有可能已经遭到了不测。”
“该死！”唐麒猛地一拳砸在了案几上，面容逐渐变得狰狞起来，“呵、呵呵呵！这就是宣战吧？这他妈的就是宣战吧！好啊，好！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来挑衅我唐门圣威。但只要你敢来，我定叫你悔恨终生！唐墨！代我传令下去，火速召集……”
“门主！”就在唐麒摩拳擦掌、准备好好“招待”一下那些未知侵略者们的时候，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低头不语的唐墨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请您恕罪，属下实在是不想打击您的战意。但……但眼下，还有另一件更为严重、更为麻烦的事情，需要您立刻拿个主意！”
“说！尽管说！都到这个关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您知道的，经过那次变革之后，为了早日恢复力量，我们唐门增收了不少新鲜血液。而他们的家眷、产业、祖资等，也都在您的支持下分批迁移了过来。这原本是件极好的事情，可问题、偏偏就出在这上面了！”
“山下失火的消息在第一时间里就已经传遍了宗门上下，那些将家眷、资产迁移过来的弟子们现在都快要失控了！一个个的全想着要下山去救火，根本不把我们唐门铁律放在眼里！门主，如果继续放任下去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荒唐！！”唐麒怒不可遏的大声吼道，“我还没发话呢，他们也敢私自做主？！听着，且速速去传令，在没有我的许可之前，谁要是敢擅离职守，即刻诛灭九……”
“报！”
还没等唐麒说完，殿外便又响起了一道无比慌张的通报声：“启……启禀门主！以唐岘、唐只等人为首的宗门弟子们，现已攻陷了十陵堰、关闭了通向七元关外的所有防御机关！如今……如今宗门内有近六成的弟子都在往山下赶去，似乎是想要去救火！其他的弟子虽然没有轻动，但也同样混乱不已……”
突如其来的噩耗，差点没把唐麒给当场砸晕过去。别的地方没什么，十陵堰可是千万不能出事的啊！它是整个唐门的中枢之地，用以控制宗门内部的所有机关运转，其重要程度丝毫不亚于皓岚殿！如果把唐门中的各个机关要隘比作是一个人的话，那十陵堰，便是这个人最为重要的大脑部分。
可现在，这个保护了唐门百余年的“大脑”，却第一次不得不停止了工作。更为讽刺的是，让它停止工作的，还是一群它曾经拼尽全力也要去保护的人们。
“门主，这下情况不妙了，”唐墨担忧的叹了口气，“十陵堰的机关控制台极为复杂，且牵连甚多。关闭容易，重启却是要费上不少功夫。竟然利用这一场混乱来破掉我们唐门的守护机关，真是相当高明的手段啊……”
“那咱们……该怎么办？逃……逃吗？”唐麒眼神空洞的望向唐墨，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他已是全然没了主见。
看着唐麒这副自暴自弃的窝囊模样，唐墨忍不住暗暗摇头苦笑。但失望归失望，大敌当前，最忌讳的就是主从离心。想到这儿，唐墨定了定神，当即拱手谏言道：“门主，就目前看来，敌人的战术应该是先以纵火分走我们的有生力量，然后再趁虚而入、全力进攻皓岚殿。想要应对此计，逃跑……咳！暂避锋芒是行不通的，那样只会让我们陷入更加难堪的被动之中。眼下，唯有背水一战、坚守皓岚殿，方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门主！请您马上下令，让所有尚在宗门内的弟子们立刻赶来皓岚殿集合！共同拱卫此处！只要咱们守住了这里，那等天亮或者火灭之后，敌人自会急急退去！”
听完唐墨的分析和应对之法后，原本眼神黯淡无光的唐麒顿时来了精神。就连他那已经开始分崩离析的心境，也在此刻重新聚合了起来。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继一片死寂之后，大殿中再次响起了唐麒兴奋的狂笑之声，“只要坚守此处，只要坚守此处！那等下山救火的杂种们回来后，区区贼寇、必化为齑粉！”
“好！好！就这么办……就这么办！！呵呵呵、呵呵呵呵……妈的妈的妈的！我让你们都针对我、都轻视我！唐尧也就算了，朝天盟也就算了，现在连他妈的山野盗匪也敢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要杀……我要杀光你们！杀光你们！哈哈哈哈哈哈……”
注视着眼前这个又蹦又跳、已经近乎疯魔的男人，唐墨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抹悲悯。是的，就是悲悯。或许，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产生这种心情的人了。
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但可恨之人，亦有可悲之苦啊。
朝着唐麒的背影微微一躬身，唐墨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今夜还很漫长，在那阳光最终照耀大地之前，属于他们的路途、依旧艰辛。
……
“呐，你们知道吗，”望着那一个又一个向山下移动、分散的火把，正在对面山上观瞧的拓跋凤轻轻打了个响指，笑着对左右说道，“所谓的谋略家啊，就是要想到一切、算到一切，而且还绝不能仅限于自己。一个完美的谋略家，必须要在开战之前就算中对手的所有招数和套路。这样，她才能踏着高贵之道、优雅的去取得胜利。”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现在的唐麒，一定正缩在皓岚殿里、准备坚守到天明或者火灭吧？呵呵……真是可笑的孩子啊，明明那么努力的去蹦跶，最后却只配做个逗人发乐的小丑。啧啧啧，说实话，我都有点可怜他了。”
“唐麒生来低贱，像他那样的草芥，若能以殊死之姿博得圣女大人展颜一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一旁的小毒狗毕恭毕敬的说道，“那么，圣女大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真的要进攻皓岚殿吗？”
“不，”拓跋凤微微摇了摇头，“唐麒还不是个纯傻子，他知道，面对未知的敌人，分兵乃是大忌中的大忌。更别说现在唐门弟子已经散出去了不少，其防御机关也都失去了作用、短时间内无法重启。所以，唐麒肯定会选择聚拢力量，一齐保卫皓岚殿。在那种情况下，我们若是贸然发起进攻，必败无疑。”
“那您的意思是？”
“强攻向来只是莽夫所为。自古以来，上上之策，永远都是攻伐其心！”拓跋凤大笑数声，随即翻身上马、扬起马鞭向后用力挥了挥，“破其心，定其意；斩其魄，断其形！弟兄们，时机已到，上马！咱们先拿下七元关，然后直奔汝翠山！”
“都给我听好了！挺直腰板、握紧武器！你们现在所追随的，是我、是拓跋凤、是你们的圣女、是苍天也要俯首称臣的无敌所在！我在这儿，胜利就在这儿！记住，你们今天不是来流血、不是来战斗的，而是凯旋！凯旋！！”
“凡我双眼所视之处，皆为必胜之所得！从现在起，你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便已是属于你们的了！”
“吼！吼！！！”这一番激动人心的话语，无疑给了百城卫们莫大的鼓舞。一时间，战吼响彻天地，杀意弥漫山林！若不是人数确确实实的摆在那儿，否则任谁也不敢相信，这令人胆寒的冲天战意、竟会来自区区五十余人的身上！
有势如刃，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