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真会开玩笑。”
瓦西金绝不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笑呵呵地打量着李学武,道:“您似乎知道我要来见您”
“有两只小鸟走失了,恰巧被我捡到,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李学武端起茶杯,淡淡地讲道:“哦,对了,不知道您的公司有没有丢鸟。”
“谢谢,我没听说有这种事。”
瓦西金咬了咬后槽牙,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不过李先生如果嫌麻烦,可以把那两只小鸟交给我,我来帮您送还给失主。”
“这样不好吧——”李学武活脱脱像个渣女,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大卫说道:“我已经准备将那两只小鸟交给史塔西的同志来办此事了。”
大卫的眉头瞬间皱起,深深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这才扭过头去,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
他接到的命令是礼送这位李先生出莱比锡境地,上面可没让他调查这个案子。
不用怀疑东德的管理组织工作习惯,他们也讲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要这个打着喀山冶金总公司旗号的瓦西金不表明身份,没有动手,他就不会出手。
甚至他就站在这里,没有插一句话,他太懂引火烧身这个成语的意义了。
坐着的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祸水东引都躲不及,还能自讨苦吃
唯一的变数就是安娜,就是他都搞不懂安娜跑来找这个李先生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没接到上面的协助通知,更没收到来自总部的消息,是否针对李先生展开调查。
这个时候他应该去找安娜谈一谈,可他走不开,又不能交代手底下人去做这两件事。
所以,他只能在这干耗着。
要么李先生主动同对方妥协,要么瓦西金主动退走,没有直接动手的第三种可能。
“那多麻烦。”瓦西金眯了眯眼睛,道:“我们公司朋友很多,找人可是很方便的。”
“那真是太好了——”
李学武的表现就差给对方鼓掌了,他身子前倾,看着瓦西金的眼睛讲道:“我有个朋友走丢了,您能帮我找一下吗”
“她叫尤利娅。”他也不等对方是否答应,径直讲道:“一名来自乌克兰的德累斯顿工业大学的女大学生,法语很好,长得也很漂亮。”
就在对方眼睛眯成一条线的时候,李学武又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
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站在一旁的大卫见瓦西金骤然睁开眼睛,突然感觉有一股杀气弥漫开来。
“那是我很好的朋友,是我来东德交往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李学武继续加磅,丝毫不畏惧对方的凝视,深情地讲道:“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她那就太好了。”
“李先生对待友谊的真挚感情实在是令我感动,不过我不太善于找姑娘。”
瓦西金淡淡地讲道:“就像您说的那样,她们的脑子有的时候不太灵光,总会走错路,做错事。”
“当然了,倒也不一定是她们的错。”他歪了歪脑袋,看着李学武讲道:“可能是结交了不好的朋友,或者有坏人在害她们,您说是吧李先生。”
“您说的太对了,我无比的赞成——”
李学武拍了拍巴掌,微微摇头感慨道:“女孩子最怕什么当然最怕交错了朋友。”
“唉——有的时候我真为她们惋惜和不值,交错了朋友就等于走错了路嘛,死了都没人知道。”
“看来李先生的这位朋友也是如此了。”瓦西金叠起右腿,靠在了椅背上,淡淡地讲道:“所以我才说不用找,也找不回来了,是吧”
“谁知道呢——”李学武扭头看向大卫问道:“不知道史塔西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源和能力,只要贵方帮我找到尤利娅,我愿酬谢1万德国马克。”
大卫施特劳尔抽了一口香烟,并不接他的话茬,对于李学武拉他下水的意图没有任何兴趣。
至于说什么找朋友,还什么德累斯顿工业大学的女大学生,难道欺负他不看新闻的吗
那个案子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再联想到此前掌握的消息和证据,凶手是谁还用调查吗
再说了,瓦西金已经坐在这里了,双方的刀光剑影都快砸到他脸上,他傻了,接这个话茬。
不知道,没见过,别问我。
“看来我是找不到这个姑娘了。”
李学武见大卫看都不看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真是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她那么可爱。”
“看得出来,李先生重情重义,更有实力。”
瓦西金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淡淡地讲道:“我这里有个买卖,不知道李先生感不感兴趣。”
他吸了一口烟,侧了侧身子介绍道:“朋友有一处汽车制造厂准备出手,想找个合适的买家。”
“哦,汽车制造厂,就在东德吗”
李学武眉毛一挑,看着他问道:“如果是在东德的话,可以出手的私营汽车制造厂可不多啊。”
他笑着问道:“您说的这家汽车制造厂该不会是kkf汽车吧您的朋友叫弗里茨弗莱舍”
“哦您也认识弗里茨弗莱舍”瓦西金故作惊讶地弹了弹烟灰,道:“没错,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他最近遭遇了一些困难,所以委托我。”
他摊了摊双手,抿着嘴角做了一个就是如此的表情。
“如果您愿意,两千万的价格便宜给你了。”
“啊——这还真是个便宜价!”
李学武似乎不懂行一般地感慨道:“一座生产设施完整的汽车制造厂,还有自己的营销渠道。”
他转头看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的大卫讲道:“更重要的是这家车企可有东德的私营执照啊。”
大卫转过头,看向车厢的一头,是安娜拎着饭盒回来了,或许感受到了车厢内的紧张气氛,她皱着眉头打开了腰间的枪套。
“安娜——”他有些紧张地伸出手掌按了按,随即瞅了两人一眼便迎了上去。
必须给安娜解释清楚,否则这疯婆子敢过来就给瓦西金上铐子,到时候真是甩不清楚了。
李学武却是没有在意他们的互动,而是敲了敲面前的桌子,笑着说道:“就冲这个条件,别说两千万马克,就是四千万也不多。”
“看来李先生真的很懂业务。”
瓦西金皮笑肉不笑地赞道:“如果您真的这么想,那这个买卖或许真能成呢。”
“当然,我当然这么想。”
李学武双手一摊,道:“我们来东德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技术,为了工业发展。”
“只要工厂没问题,只要手续没问题,我这里没有任何问题,钱更不是问题。”
“李先生真是个爽快人啊!”
瓦西金笑眯眯地看着他讲道:“那这幢生意咱们就算谈成了我回去可就要准备了。”
“没问题,只要弗里茨弗莱舍先生来格拉或者东柏林找我,立马就能签约付款。”
李学武一摆手,豪气地讲道:“当然,我也不会让您白帮忙的,给您1%的介绍费和辛苦费。”
“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
瓦西金冷笑道:“全东德的人都在宣扬东大的慷慨,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对待朋友我们一向如此。”
李学武笑容足够甜,似乎没看出对方眼底的冷厉,直言道:“有句歌词是这么唱的,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我们有猎枪。”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动作,笑呵呵地示意对面的瓦西金道:“啪——就像这样。”
瓦西金舔了舔牙齿,有种被戏谑的嘲弄感,他还真是第一次遇见知道自己身份却这么有恃无恐的角色,难道对方不怕死吗
“就算看在1%辛苦费的面子上,我也得跟你交朋友了。”他笑呵呵地讲道:“您说呢”
“我一直都在说啊——”
李学武把手按在了桌板上,看着他讲道:“要不您也说一说,这么辛苦来找我,该不会只是想帮我找小鸟的主人,或者介绍生意给我吧”
“帮朋友做事嘛,怎么能怕辛苦。”瓦西金抽了一口烟,讲道:“李先生重情重义,我也不是薄情之人。”
“弗里茨弗莱舍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委托我全权处理他工厂一事。”
他就这么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讲道:“您可以把钱直接给我,我再转给他。”
“啊——有很重要的事”
李学武没接他的话茬,而是挑眉问道:“难道传言是真的”
就在瓦西金皱眉的时候,他又继续讲道:“我可是有听说弗里茨弗莱舍先生在监狱里死了。”
一同走过来的大卫和安娜齐齐皱眉,不过很显然大卫更加成熟,一把拉住了要说话的安娜。
安娜当然不允许这两个混搭凑在一起讲东德的坏话,尤其是这种坏话。
污蔑,这比污蔑还严重,可以说得上是侮辱了。
“我不知道李先生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消息。”瓦西金淡淡地讲道:“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弗里茨弗莱舍活的好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李学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着讲道:“我有个朋友跟弗里茨弗莱舍的爱人是好朋友。”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继续讲道:“消息是她告诉我的,弗里茨弗莱舍的爱人已经向东德方面提交了财产继承申请,我还以为他真死了呢。”
“不过没关系——”
就在瓦西金准备开口的时候,他又故作安慰地讲道:“只要弗里茨弗莱舍先生现身,这种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相信弗里茨弗莱舍的爱人也是联系不上他,这才做出这样的决策。”
“我十分理解这种做法。”
瓦西金眯起眼睛,看着李学武讲道:“我更想见一见弗里茨夫人,想当面向她解释。”
“可以,当然可以。”李学武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讲道:“我那位朋友讲,弗里茨夫人和她的孩子们就在港城,您随时都可以去见她。”
“港城”瓦西金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道:“看来李先生对弗里茨夫人的行踪了如指掌啊。”
“嗨——”李学武没太在意地回道:“都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我哪里认识弗里茨夫人。”
“我们企业想收购kkf工厂,突然没了弗里茨先生的消息,便找了这位朋友。”
他好像很坦诚地解释道:“她给我说弗里茨夫人会出面拿到工厂,然后转卖给我们。”
“现在您带来了弗里茨先生还活着的喜讯,相信这件事一定会皆大欢喜的。”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反过来盯着对方的眼睛,道:“只要弗里茨先生现身,一切的误会就都解除了。”
“弗里茨先生会在合适的时间现身的。”
瓦西金不耐地别过头,瞪了站在一旁像是木桩子的两人,淡淡地讲道:“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你——”
“抱歉,这恐怕不行——”
安娜刚想说话,却被大卫抢了先,他真怕安娜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即便是刚刚安娜已经答应他不会做冲动的事,但他可不敢保证。
安娜真在这出了什么事,他没法跟上面交代,更没法跟安娜的背景关系交代。
所以他顶在了前面,第一次正式面对瓦西金,言辞稍显温和地提醒道:“我们在执行公务。”
“李先生,咱们有很多话可以谈,只是今天时间不对。”瓦西金放在桌板上的手摊了摊,道:“我们可以做朋友的,我十分欣赏您的能力。”
“如果您愿意将那两只走失的小鸟交给我,并且通过我的渠道购买kkf工厂。”
他手指点了点桌板,道:“我可以保证您在东德的旅程绝对不虚此行。”
“来自喀嚓冶金总公司的保证吗”
李学武嘴角上演,瞅了安娜一眼,身子前倾,对视瓦西金的眼睛讲道:“如果我说不呢”
“我对您的选择表示遗憾。”
瓦西金抿了抿嘴角,站起身说道:“不过我相信您会改变主意的,等您的电话。”
他将一张名片摆在了小桌板上,转身也不看瞪眼睛的安娜,潇洒地离开了。
安娜一直盯着对方走出车厢门,这才回头看向李学武,却见他将刚刚瓦西金留下的名片丢在了垃圾托盘里,表情更是不屑一顾,蔑视不加掩饰。
“如果能谈……”大卫见他此举,忍不住想要劝一句,不过剩下的话被安娜瞪了回去。
“你一定没参加过谈判工作。”
李学武此时也在看着他,态度和煦地讲道:“谈判不是最终目的,谈判只是一种手段,谋求双方共同底线的一种手段。”
他收回目光,点了点小桌板,并没有去看小桌板下面的托盘,道:“他来找我也是一种手段,我拒绝他,甚至给他一巴掌,也是一种手段。”
安娜和大卫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只是这会儿两人的目光里更显困惑。
李学武的话他们只听懂了表面意思,至于他想表达什么,真不清楚。
“很难理解吗”李学武没听见两人的回应,又看向了两人,道:“邻居家的狗冲你乱叫,你是选择喂它吃肉讨好它,还是一棒子揍老实它”
安娜和大卫似乎懂了,不过没有回答,李学武也不需要他们的回答。
“我选择喂它肉,但也得揍它。”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讲道:“给它吃肉,因为它始终是一条狗,揍它,是为了让它知道谁喂它的肉。”
“您还是会妥协的,对吧”
大卫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讲道:“您可以安全地回国,但贵方在东德购买的技术和设备需要一个保障。”
“就像您说的这样——”
他点了点桌面,强调道:“为了不让那条狗乱叫,不影响你们的大局,对吧”
“施特劳尔先生,您很睿智。”李学武赞了他道:“相信您一定会在史塔西有所成就的。”
“谢谢,还是谈谈您的事吧。”
大卫对他的赞扬毫不关心,他只担心李学武会不会在他的地盘上抡起打狗棒。
“我想您应该有所准备。”他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那我能知道您打算怎么揍这条狗吗”
看东德未来如何处理与苏联的关系,又是如何两面三刀当墙头草的行为就知道,苏联从未征服过德国,只不过德国人更愿意反思和向前看。
同样是二战的罪孽,有些国家表现的就很差劲了,不仅没学会反思,还想死灰复燃。
李学武觉得这种狗一样的东西该揍就得揍,喂肉就没必要了,因为养不熟,喂屎就可以了。
“您是想问我打算在哪训这条狗”李学武好笑地道破了大卫的小心思,却故意逗他,反问道:“您希望我在哪里训狗”
“要不,去德累斯顿怎么样”
他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安娜,道:“我对德累斯顿很熟啊,相信在那训狗它们更知道疼呢。”
这个时候大卫真不敢接话了,因为他知道接下来李学武该承受来自安娜的怒火了。
他祈祷火车快点开,尽快送这个麻烦精出莱比锡地区,那样再发生什么事就跟他没关系了。
可惜了,事与愿违。
安娜刚想训斥李学武,却没来由地一阵头晕,直接瘫倒在了李学武的座位上。
她努力呼吸着,知道自己中毒了,想要保持清醒,可眼神愈加的涣散。
对面的大卫倒是足够警觉,可惜也为时已晚。
咣当——噗咚——
车厢里接二连三传来倒地的声音,有人打翻了正在的饭盒,饭菜撒了一地。
更有人想要反抗,可怜手枪都没拔出来,便已经没了力气。
“跑……”大卫在失去语言能力前给李学武做了最后的提醒。
跑往哪里跑
大冷天,还是大半夜的,让他从火车上跳下去别闹了,不摔死也得冻死啊。
李学武看着车厢里陆续倒地的同伴,给自己扣上了防毒面罩,抱着胳膊等在原地。
他相信,对方一定回来收尸的。
不一定全是饭菜里的药,也有车厢一头飘过来的毒气,能晕倒一车人的毒气不要太好选。
李学武当然闻不见无色无味的毒气,但他有足够高的警觉,当瓦西金离开以后。
安娜晕倒的一刹那,他就屏住了呼吸,在身体出现异样之前给自己戴上了面罩。
学过化学的都知道,抛开剂量谈毒性是耍流氓,对吧。
李学武的身体素质好一点,伸手打开车窗以后,坐在位置上缓了一会,头晕的现象便消失了。
这种布置明显是急着动手,对方也怕夜长梦多,万一毒气的效果不理想呢
十多分钟以后,车厢里再没了声音,车厢门打开、关闭,有人走了进来。
“别动其他人,带走目标。”
带着面罩的男人提醒了身后的伙伴,他们一行三人,做这种事得心应手。
看着瘫坐在那的目标,面罩里的冷哼声更加的解气和顺耳。
只不过走近前他却意外地发现,本应该失去意识的目标竟然在盯着他。
“干掉……”
“砰——”
呼啸声划过,一面突然出现的铲子拍在了他的脸上,直接将他拍飞了出去。
火车车厢里遍地都是晕倒的人,双方都有所顾忌,都克制地没用手枪。
结果就是他们掏出了刀子,对面却抡起了工兵铲,这玩意儿是哪来的
不得不说,五金厂生产的最新型号工兵铲就是好用,能挖坑能拍人,砍铁丝比砍人还容易。
特工的身手如何
别说是特工了,就是超人来了在这种逼仄的环境里,能发挥出的武力值也有限。
三人在行动前已经得到了上级的提醒,不能扩大伤害面,尤其是不能伤害史塔西的人。
现在史塔西并没有下场,上面不想让局面变得不可收拾。
访问团工作组的其他人也不好动,影响面大了,东德方面就算不下场,也得给个交代。
所以,冤有头债有主,出来混必须还!
嗯,还你吗个头——
李学武手里的工兵铲挥舞的虎虎生风,堵在通道处,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只不过对方也不是孬种,他们动手的时候就想好了,三个打一个还能输了
挨了一铲子的那个差点死掉,不过也得到了进攻的身位,现在是两个方向进攻,如果能前后……
“呃——”
李学武知道这群哔养的想干啥,回手来了一招回马枪,工兵铲直接怼在了对方的肋骨上。
打瘫一个,躲过劈来的快刀,工兵铲横挥,逼得对方进了座位,一招力劈华山,想要砍掉对方的脑壳,吓得两人各自翻过座椅靠背。
也是被打急眼了,眼看着同伴痛苦地在地上抽搐着,其中一个从腰间掏出手枪就要开火。
砰——
七步之外手枪更快,两步之内枪还快
工兵铲劈在了对方的手腕上,手枪被砸飞,李学武没有乘胜追击,反手就砍向了身后。
当——
快刀能架得住工兵铲
架不住,对方也只是搪了一下,目标是围魏救赵,逼李学武放弃对同伴的攻击。
“去你的——”
李学武来不及回身,感觉身后掏枪那小子上来了,一脚回蹬,正好踹在了对方的肚子上。
不用看了,能承受得住他一脚的敌人还没生出来呢,飞出去的家伙直接撞在了座椅靠背上,落在地上翻滚两下没了动静。
对方只剩下一个人,李学武看他冷汗都下来了,明显是意外他的能打。
如果说娜塔莎失利是因为对方的睿智,行动队失利是因为对方的战力,那现在他们失利算对方的什么
“把刀放下,我保你不死。”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工兵铲,示意对方没必要负隅顽抗,可以投降了。
对方像是听懂了他的俄语,但没有投降的意思。
战场上两军对垒还有这种选项,隐蔽的战争哪里有投降一说,反水等于全家抄斩,灭门九族。
所以刀放不下,放下他才会死。
这人微微摇头,捏紧了手里的刀,咬着牙冲了上来。
当——砰——
对方根本无法理解李学武的力气为啥这么大,双方交手完全没有一合之敌,沾着就伤,碰着就死,如此力大无穷,竟然是个人
咣当——
车厢门打开,更多人冲了进来,李学武站在走廊一时间看不清来了多少人,但他没有退,反而蹬了一脚奋力迎了上去。
车厢里有史塔西的人,也有访问团的同志,他不能把人放进来,即便对方谨慎地选择使用快刀,可他怕打斗起来有踩踏危险。
所以,车厢门关闭,尖叫声隔离……
咣当——
火车在最近的车站停靠,列车长应急处理措施很到位,后面打成了一锅粥他不管,甚至锁闭了车门,却在到站以后只打开了专列车厢的大门。
只可惜车厢里没有一个人能走着出来。
从列车员汇报险情,到他紧张地锁闭车门,再到停靠小站,时间也才不过19分钟。
不到20分钟的时间里,这节专列车厢里发生了什么
列车员守在门口,可他不敢看,只听得见里面乒乓声作响,连通车厢里的普通乘客早就跑去了前面,没人敢管这里发生的事。
你问乘警没有,这个时代东德火车上没有乘警一职,安全由乘务来管理。
小偷小摸,打架斗殴他们都能处理,但拼命这种事他们管不了,也上不去。
所以当车门打开,列车长自己都不敢上去,还是提前联系的车站有警查准备,警长端着手枪第一个进了车厢。
拉着厚厚窗帘的车厢里十分的安静,连疼痛的呻吟声都没有,可现场却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最激烈的战斗就发生在车厢门口,所以当警长一上来便见到了堆叠在一起的……
“哕——”守护这座小站多年的警长一个没忍住,干哕出声,丢了自己的颜面。
可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心思顾忌自己的颜面,他知道自己处理不了眼前的情况。
“我……我需要打个电话。”
他只来得及匆匆瞧了一眼,便转身下了车厢,同列车长解释了一句后,又交代两名手下守在这里,一步都不允许离开,更不允许他们上车厢。
“我的这趟车怎么办”
列车长十分无奈地摊开手讲道:“车上还有其他乘客,我们就要压制着不住了!”
他抬手示意了紧闭车厢门的其他车厢,有乘客想要下车,更有好奇的贴在窗口往下面瞧着。
最多的还是隔着车窗的咒骂,高喊着让他们下去。
警长可管不了这些,抬起手里的手枪冲着天空就是一下,各节车厢里的喧闹瞬间安静了下来。
“敢有人下车,就地正法!”
他不是怕乘客下车冲击车站,他是怕有别的歹徒混进乘客里逃跑,甚至给车站带来危险。
这趟车停在这里本身就是临时停车,也是列车长汇报了有大麻烦。
现在这个麻烦实在是太大了,他有点承受不住。
车站的值班站长也是这个意思,安慰列车长,相关的情况他也已经汇报了上去,列车停靠,什么时候出发等上面的消息,或者确定这里的事他们能处理好。
“你不是说有史塔西的人在车上吗”
值班站长刚交代完上级的指示,便又想起了刚刚列车长的汇报。
“不知道,他们都在这节车厢里。”
“你真是个……”
值班站长想要骂一句废物,视线却忍不住看向了列车长的身后,也就是车厢门的位置。
“站住!不许动!”
车站警查反应很快,举起手枪指向了车厢门处突然出现的男人。
刚刚警长的反应正说明上面的麻烦很大,现在却有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出现,他们吓都要吓死了。
这里只是通往格拉的小站,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们更年轻,听都没听说过。
“我需要个会说法语、俄语或者是英语的人,你们这里有吗”
李学武分别用三种语言重复了自己的话,声音里尽是疲惫。
车厢下面没有人能听得懂他说了什么,但能确定他说了三种语言。
这种人绝对不是普通角色,所以警查手里的枪口稍稍放低了一些,谨慎地看着他。
“走开,走开——”
警长笨重的身体又跑了回来,他从值班室里见到有人从车上下来,打完电话便跑了回来。
万幸,就在李学武再一次重复尝试沟通的时候,警长表示他会说法语,他年轻时去过法国。
这没什么稀奇的,如果是警长这个岁数,德国男人有几个没去过法国的。
“我必须知道你的身份。”
警长按下了同事的胳膊,谨慎地盯着李学武,手也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他是看李学武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这才敢尝试着沟通。
“我是应东德邀请来德进行工业和商贸访问团成员单位的负责人,我叫李学武。”
李学武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从衬衫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了身份证明丢在了站台上。
警员没等警长弯腰,便帮忙捡起了文件,上面的文字他倒是能看得明白,脸色瞬间一变。
警长见到文件以后也是变了脸色,眉头皱起,道:“李先生,我已经同上级汇报了这趟列车的情况,请您告诉我车上都发生了什么。”
“我们遭到了袭击……”
李学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劫后余生一般地坐在了车厢门口的台阶上。
见他如此,警员也默默地收起了手里的枪,因为警长已经同对方聊上了。
就在警长的脸色愈加惊讶的时候,车厢门口的男人应该是讲完了,让开了身子,请警长再次上车。
这一次警长没有犹豫,随着对方上了车厢,警员和列车长也跟了上去。
惨烈,不忍直视的惨烈。
警长即便已经看过一次,可听了李学武的介绍,再来到车厢门口,依旧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经过他的转述,列车长和值班站长也满脸的惊讶,甚至是惊恐。
“我想这里需要医生。”李学武微微摇头讲道:“我不敢保证刚刚的打斗有没有伤害到其他人,更不敢说这些毒剂对他们身体的影响。”
“我去打电话——”
值班站长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有按程序汇报。
他也是忍受不了车厢里的气氛,匆匆下了车厢,向不远处的值班室跑去。
或许是车站的处理方式,以及警长的等人没再发生危险,隔壁车厢门口竟然有人来看热闹。
列车员严格遵守列车长的要求,阻拦过来的乘客,却也挡不住那么多人。
还是警员机灵,抬手拉上了车厢门的布帘,这里的情况已经够糟糕的了。
“我需要确定你是如何做到的。”
警长看了看现场,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李学武的身上,“接下来我要带着我的人处理这里。”
李学武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将现场进行整理,方便接下来有医生或者其他人来处置现场。
“一把铲子,我捡来的。”
李学武指了指门口烧锅炉的灰铲,那是列车员的装备,此时也沾染了血迹。
警长皱了皱眉头,看着他问道:“你的身上再没有其他武器了吗”
李学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张开了双手,示意对方可以搜身。
警长再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他不是惊讶李学武身上没有武器,而是惊讶李学武只用了一把铲子就干掉了这么多人。
警员在警长的示意下对李学武进行了搜身,可结果正如李学武刚刚说的那样。
“您可以下去休息一下。”
警长点点头,摆手示意警员动手,把门口堵着的清出去,当然要确定对方是否还活着。
列车长听了他的解释,也跑下车厢,去前面叫人来帮忙了。
他在走的时候还深深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这哪里是什么业务干部,分明是……火车战神!
呜——呜——
20分钟过后,列车再一次启动,只不过甩下了专列车厢,有车头过来将车厢拽走了。
车厢里的人呢
小站所属的城市医院接纳了他们,李学武在这里遇到了匆匆赶来的访问团负责人,以及外事干部。
李怀德也打来了电话,表示格拉他不用去了,访问团领导已经邀请对方来柏林谈判。
老李给他的指示是,如果身体允许,尽快赶回柏林,不要再有任何的停留。
“她怎么样了”
李学武在决定离开前,还是想看一眼安娜,这姑娘真是倒霉,竟然被伤到了。
当然了,同安娜一样倒霉的还有不少,他已经尽可能地吸引火力,并且出手果决了。
但动手的人越多,双方的顾忌越多,甚至到最后都不敢使劲冲了,怕踩伤同伴。
“骨折,内出血,目前能确定的只有这些。”
医生只来得及简单回答了他的询问,转身便投入了抢救的队伍中。
李学武终究是没能看安娜一眼,因为特殊身份的缘故,安娜第一个便被推进了病房。
在访问团以及外事部干部的陪同下,他坐上了返回柏林的汽车,这一次的安保团队足够专业。
不知道是不是安娜受伤的缘故,引起了她那位父亲的怒火,两台步兵车、一台运兵车护持着他们的车队,直奔柏林。
李学武望着车窗外的黑夜,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老李解释了。
难道说他一把铲子从车厢这头砍到那头,眼睛都没眨一下
还是说他手段不够高明,引来了如此多的麻烦,甚至跟对方直接动手。
他这么难跟老李解释,可想而知,老李该多难跟上面解释。
从访问团和外事干部的态度上就能知晓一二,在德累斯顿发生的事应该是他们最后的容忍程度,是因为李学武没吃到亏,对方也没有再进一步,所以才没有召回他。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不是他的错,也不能留他在外面了,必须回柏林。
此时不仅仅是访问团为难,就是东德方面也要为难了。
访问团没办法同对方解释李学武的勇武和战斗力,对方也没法解释访问团成员单位为何会在东德遭遇这种袭击。
双方共同保持沉默,都等着对方先开口。
不过最先行动的,竟然是安娜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