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方狠狠挂断电话后,气得在逼仄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皮鞋与瓷砖,碰撞出急促的声响,像是擂动着愤怒的鼓点。
秀山崆洞镇私挖金矿的乱象尚未平息,如今竟然连电力设施,都敢明目张胆地破坏,这帮人简直嚣张到了极点!
这哪里只是普通的犯罪,分明就是对政府权威赤裸裸的挑衅!
路北方心中燃起熊熊怒火,他比谁都清楚,若是不能将这些犯罪分子绳之以法,秀山这座小城必将陷入更大的危机。
省公安厅、省纪委联合组成的调查队伍都在这里,若是连这点案子都破不了,以后怎么向老百姓交待?
也正因为这两个执法单位在这里,还受到挑衅,也间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只是,现实的困境,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路北方心头!
那就是刚刚符南生来讲叙的情况一样,现在抽不人手,来应付这事!
常生军带来的人,全员投入在崆洞金矿这案情上,而秀山县公安局的警力,帮着处理崆洞案件,以及应付化肥厂上访人员,早已捉襟见肘,一个顶二个在用。
路北方拧着眉头,下意识地在脑中,冒的第一个念头,自然就是临南市调人过来。而且,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开口向临南市要人,临南市委书记周前进,百分百不会拒绝。
可是,这些天通过对临南市官场的观察,让他意识到事情,远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周前进虽为临南市委书记,却像个被摆在高位的花瓶,毫无实权,而真正手握大权的是市长田志平。
更要命的是,秀山县县长何保树私下透露的消息,这田志平极有可能,与盘踞临南的黑势力、也就是崆洞金矿的幕后老板,龙哥会的人有勾结!
如此一来,就算从临南调来了人手,这些人都是田志平的亲信,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在关键时刻通风报信?到时候一报信,所有涉案材料泄露出去,他们在秀山的处境,将变得更加被动!
……
就在路北方心烦意乱、一筹莫展之际,办公室的门 “吱呀”开了。
省纪委副书记荆明凯,迈着沉稳的步伐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省公安厅长常生军。
一进来,常生军话语中夹杂的愤怒道:“路省长,刚才停电系人为破坏的事,您知道了吧?”
“何保树刚跟我汇报过了。”
路北方眉头紧皱,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抬手示意两人落坐。
荆明凯将屁股挨着椅子,脸色却万分阴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
他双手搭在路北方办公桌上,语气冰冷得能结出冰碴:“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竟敢破坏电力设施!这是公然践踏党纪国法,更是骑在我们头上拉屎!这太气人了!”
接着,荆明凯又急促道:“路省长,我觉得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增派人手!今天白天,符南生把当地警力调走,应付化肥厂那事后!我和生军这边的人,已经快撑不住了!那些年轻干警前天从杭城来秀山,奔波一天,昨晚搞抓捕,接着今天白天,又审了整整一天案子!今晚无论如何,得让他们休息!”
常生军也激动起来,猛地站起身,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路省长,我现在就给公安厅打电话,让他们立刻抽调 30 人过来!”
路北方沉默不语,脑海中却在飞速盘算着利弊。
从省里调人,确实能解燃眉之急,但他不得不考虑省公安厅党组书记蔡忠的态度。毕竟,就在前两天,还在杭城时,路北方可是动手打了蔡忠的。
如今,要向省公安厅调人,蔡忠肯定知道,而且,他肯定会想法子刁难。
到时候事情,不仅会使事情更加棘手。
重要的,若是蔡忠死抵着不放人,也伤常生军的面子。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湖阳市公安局长郑浩匆匆推门而入。
看到屋内的三人,他微微一愣。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想必屋内三人,也是为了电力被破坏的事,正在商议应对之策。
他满脸怒容进来,眼中几乎要喷出火道:“路省长,我看这帮破坏电力的混蛋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没来秀山之前,这里风平浪静,我们一查案,他们就开始搞这些小动作,分明是在向我们示威,想打压我们的气势!更是搞破坏,让我们在秀山的案子无法审下去!”
路北方看着郑浩气得涨红的脸,叹了口气:“你坐嘛!我和常厅长、荆书记,正在商量这事,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人手不够。咱们和秀山县的同志们已经连续熬了一个通宵、两个白天,大家是实在撑不住了!现在秋风岭,只能安排行秀山县行政岗的民警前去调查。”
路北方说到这,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上的红漆,在这凝重的氛围里,他的迟疑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接着,他喃喃道:“生军,你说从省里调人?本来这次行动,蔡忠同志就不同意!现在又要调人,而且是晚上,我担心响应者廖廖!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找这没趣!”
路北方这话一出,常生军陷入沉思。
荆明凯解围道:“那实在不行!就从临南调几十人过来!”
路北方愣着望了望眼前的三人,低声道:“临南的队伍!倒是随叫随到,但眼下这形势?我们真能掌控得住他们吗?”
路北方话里意味深长,所有人心知肚明。
郑浩当然明白路北方的顾虑,他咬了咬牙,还是先习惯性地喊了声“路书记”,接着沉声提议道:“实在不行,那就从咱们湖阳调人,调50人过来!让他们接手这个案子,咱总不能让这帮王八蛋,就这么嚣张下去!!”
路北方微微一怔,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似在权衡这一提议的可行性。
毕竟,跨地区调动警力,牵扯的不仅是程序问题,也可能触动各方利益的敏感神经。
常生军向前一步,眼神中满是坚定,声音沉稳有力道:“路省长,郑浩说得对!从湖阳调人,我看可以!只要他精心安排,从湖阳调 50 人过来,绝对能解燃眉之急。如今情况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规矩了,先把案子破了才是关键!”
路北方抬起头,目光在常生军和郑浩之间来回扫视,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郑浩,那就辛苦你来安排一下!对于湖阳方面大力支持,你替我好好谢谢驿丹云同志。”
“我一定将您的意思,让驿市长知道。”
郑浩作为路北方的心腹,他太清楚,此刻路北方的艰难处境了。
而且,就在得知电力设施被人为破坏时,郑浩就第一时间,将这种情况,透露给了湖阳市长驿丹云。电话那头,驿丹云的语气同样焦急,直言 “郑局长,你看路省长有什么需要,我们湖阳全力配合!”
此刻,得到路北方的首肯,郑浩立刻掏出手机,对副局长刘军安排道:“现在,你马上从城区和开发区局各抽 10 人来秀山,整备好队伍,就出发!!务必10点前赶到!”
“是,局长!保证完成任务!”
电话那头的刘军,不仅知道路北方与自己现在的局长、还有市里一把手驿丹云的亲密关系。更知道,路北方是一心为民的好干部,他在湖阳市为百姓排忧解难、恶斗不良势力的点点滴滴,如同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让他对路北方充满了敬仰与钦佩。此刻,他深知自己或许正面临一个能与路北方并肩战斗、为百姓出力的机会,内心既紧张又激动,握着电话的手,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不到半小时,湖阳市城区公安局和开发区局的警笛声此起彼伏。
各分局精锐迅速集结,动作利落,装备整齐,眼神中都透着坚毅与果敢。
一台警车前开道,一台警车后面压阵,中间则是一台考斯特特勤车。
三台车形成车队,警灯闪烁,在黑暗的公路上,划出一道道红蓝相间的光带,仿佛是刺破黑暗的利剑。
当晚10点多,湖阳市公安局车队抵达秀山县公局,向局长郑浩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