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我们的操作员找到了可疑车辆。”
十分钟不到，费恩斯就收到了无人机小组的报告。
他把战术终端上的画面投射到了电视屏幕上。
远红外镜头滤去了色彩，只留下深浅不一的灰白轮廓，希尔顿酒店周围数条主要道路的画面全部显示了出来。
其中两条最接近酒店入口的路上，各停着两辆SUV。
热成像清晰地显示，每辆车里都坐着三到四个人形热源。
“A点，右后侧第二辆车窗后，有长条状物体轮廓，大概率是步枪。”
费恩斯的声音毫无波澜，手指精准地在屏幕上点出细节。
“boss，我们要不要……”
他侧过头看向徐川，右手在脖颈前利落地横划而过。
酒店的套房内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徐川靠在沙发上，受伤的手搭在扶手上。
他盯着屏幕上那些代表致命威胁的灰白光斑，大脑飞快的运转。
缓缓的摇了摇头，“这个时候火拼起来，来的可能就是国民警卫队了。”
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眉头微蹙，“埃里克到了没有？地点发给那小子快半个小时了。”
费恩斯耸了耸肩，视线仍警惕地盯着屏幕上静止的热源，“应该快到了。”
徐川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屏幕上的画面，“别忘了，把这些视频送给他。”
……
依万卡独自陷在宽大冰冷的真皮座椅里，昂贵的套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
残留着消毒水味、血腥味，还有她自己失禁后的难堪气息。
一个人坐在车里，内心焦躁的就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猫。
弟弟埃里克还没到。
那个疯子把她留在车里，也消失不见了。
时间仿佛被粘稠的恐惧拉长了，她双手死死抠住座椅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颤抖。
依万卡把脑袋埋在双腿之间，“他……他真的会遵守约定吗？”
‘还是把自己像块诱饵一样丢在这里，等着那些藏在暗处的、想要她命的人上钩？’
狭小密闭的空间，让她猛地回忆起洗手间地面上那具血肉模糊的“东西”，皮肤碎屑、翻开的骨茬、深褐色的凝固血浆……
胃部一阵痉挛，喉咙里又涌起酸水。
封闭的空间和一晚上的担惊受怕，以及那个疯子施加的、深入骨髓的羞辱，让依万卡的精神濒临崩溃。
“咔哒……”
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瞬间冲散了车内令人作呕的闷热。
依万卡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忍不住抱着双臂打了个冷颤。
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徐川抬手呼扇着面前污浊的空气，“靠，谁把空调开这么热的……”
车里的空气可是真不怎么样，各种味道混在一起，又被空调蒸烤着，让人感觉相当的上头。
徐川嫌弃的皱了皱眉，目光落在蜷缩在角落、满脸泪痕狼藉的依万卡身上。
声音有些玩味，“啧，你不会是……”
哎，车不能要了。
“我没有……”
依万卡瞪着眼睛，然后做了一个让徐大少爷瞠目结舌的动作。
她猛地转身，双膝跪在座椅上，把臀部对着徐川，歇斯底里的喊着，“你看吧！看清楚！我没有！”
徐川咧着嘴，然后抬手拍了拍额头，‘不会把‘大公主’玩坏了吧？’
“好的，我知道了。”
他指了指正在开过来的几辆汽车，“你弟弟来了，你确定要用这个姿势见他？”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依万卡浑身一僵，差点从座椅上直接栽下去。
手忙脚乱的爬出车厢，冰冷的空气激得她裸露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地并拢双腿，试图掩盖那难以启齿的狼狈，目光急切地投向车队方向。
“依万卡……”
从车上跳下来的埃里克已经看到她了，正在朝着她挥手想要跑过来，不过被保镖拦住了。
“哦，上帝……”
依万卡眼眶瞬间再次被泪水模糊，不过这一次算是喜极而泣。
带着劫后余生和无尽委屈的，她抬脚就想朝弟弟奔去。
“哎，等一下……”
徐川去再次挡在她的身前，长臂一伸，轻松地拦住了她的去路，“这就走了？你好像忘了点东西。”
依万卡咬着嘴唇，满脸警惕的看着他。
徐川不怀好意的笑着，然后慢条斯理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团得皱巴巴的、带着蕾丝花边的冰蓝色丝绸织物。
他两根手指捏着那小小的布片，在依万卡眼前晃了晃。
“这东西放我这里不合适吧？还是说你打算把它给我留下当纪念品？”
依万卡差点跳起来，“你，你……”
依万卡的脸颊瞬间由煞白转为爆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她惊恐地瞥了一眼正走过来的埃里克和他身后的保镖，心脏狂跳。
她几乎是扑上去，一把从徐川手里夺回那团柔软又滚烫的布料，死死攥在手心，然后飞快地塞进自己外套口袋里。
这时候她才感觉到了两腿间一阵空荡荡的凉意。
依万卡涨红了脸，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手推开了徐川，逃也似的朝着埃里克跑了过去。
徐川被推得微微晃了一下，他转过身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跌跌撞撞的背影，砸了咂嘴。
“哎，这人真没礼貌，救了她也不说声谢谢……”
埃里克一把接住扑进怀里的姐姐，触手是冰冷的颤抖和抑制不住的抽泣。
他扶着依万卡的肩膀，仔细打量着对方，在他的印象里依万卡从小到大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依万卡不断发抖的身上。
然后神情冷峻的跟保镖交代着，“护送小姐上车，立刻！”
保镖立刻上前，几乎是半搀半架地将依万卡扶进车里。
直到那辆凯迪拉克的车门‘嘭’的一声关上，埃里克才转身将目光投到正抱着胸站在一旁的徐川身上。
埃里克现在是唐尼企业集团的执行副总裁，继承了自己父亲高大的身材。
一米九五左右的身高，让徐川在他面前矮了差不多一个脑袋。
身高差总会有一些天然的压迫感。
两人热情的握了握手，埃里克的声音带着真诚与激动，“格里尔斯先生，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我跟唐尼认识好几年了，这点小忙应该的。”
说着话，还不停地用缠着绷带还有些渗血的左手挥舞着。
似乎在跟对方说，‘看看，你看看我的伤啊！’
埃里克的目光在徐川染血的绷带上停留了一瞬，脸上的笑容加深。
“父亲跟我提了特勤局的情况……”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探询，“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徐川挑了挑眉，仿佛就在等这句话。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递了过去，“这是之前我说要把依万卡送去希尔顿酒店之后的情况。”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呵，看起来有些人的消息来源很广泛。”
埃里克的表情瞬间肃然，他郑重地接过U盘，指尖微微发紧，他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非常感谢。”埃里克的声音更加低沉。
“父亲说过，您是他最值得信赖的朋友。之后如果有什么新的消息……”他直视着徐川的眼睛，“希望您能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哈哈……”
徐川笑得很肆意，“是吗？没问题，不是我自夸，安布雷拉的情报系统，可不比中情局差。”
他顿了顿，“至少，我公司的那些人，不敢把某些事情瞒着我。”
紧接着，他像是忽然觉得这牛吹得有点大，随意的挥了挥手上的左手。
“哈，开个玩笑，我那个小作坊怎么可能比得上兰利！”
埃里克若有所思，对方似乎话里有话……
……
车窗隔绝了冰冷的空气和那个恶魔的身影，直到确认徐川彻底消失在车尾的黑暗中，她才沉重的松了口气。
整个人都倒在了座椅上，沉重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脑海里一阵阵的眩晕。
“依万卡……”埃里克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灼。
“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非常担心！”他尽量放缓语气，但眼底的急切和探究却清晰可见。
他需要信息，完整的、能向自己的父亲、那位白宫新主人交代的信息。
依万卡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抵抗脑海中不断闪回的那些不堪画面，冰冷的皮带、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那只在她身上肆意游走的、沾满鲜血的手……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语调开口。
“埃里克……让我喘口气。”她微微掀开眼皮，咖啡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些强撑的骄傲。
“等一下父亲也会问的，难道让我再说一遍吗？”
埃里克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硬噎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再追问。
果然还是他那个姐姐，之前那副濒临破碎的模样简直就是幻觉。
依万卡重新闭上眼，将头疲惫地抵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
身体深处的酸麻和眩晕感并未消退，脑海中却不断地翻腾着一个念头，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把经过编的更合理些。
隔间里发生的一切，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紧紧攥住了始终藏在口袋里的那团柔软布料。
那条被人强行扯下塞进她口中、沾染了她的唾液、又被徐川随身携带许久的内裤。
只要想起这东西被那个混蛋的带在身上这么久，她就觉得血液上涌。
那个混蛋……他怎么能……怎么敢！
……
白宫总统办公室里可能比白天还要热闹，唐尼的幕僚和正府高层齐聚于此。
依万卡坐在办公桌侧面的沙发上，身上的套装并没有换，还带着之前的污渍和褶皱。
脸上补了妆，但眼底那抹疲惫和惊惶却没办法万全掩盖。
“……杰西卡中途离开了，我并不知道她去了哪？”
依万卡的声音顿了顿，端起面前的骨瓷茶杯抿了一口。
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从埃里克的口中得知，杰西卡已经死在了那场自杀式袭击中。
这是个好消息，至少不需要说明自己让杰西卡去干什么了。
“之后我听到了枪声，还有人闯了进来，我被吓得不敢出去。”
她目光低垂，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屋子里的很多人都同情的叹了口气，谁都看得出来依万卡被吓得不轻。
“后来，我听到了打斗声，大着胆子出来，才发现……”
她停顿了一下，轻轻的咬了咬后槽牙。
“是格里尔斯先生，正在和那个枪手搏斗……”
办公室里又发生了一次交头接耳的低语声。
“之后，我们担心会场里还有枪手的同伙，就从后门离开了。”
她抬起头，看着众人的眼神有些胆怯，把一个刚刚经历过生死考验的角色扮演的很好。
而角落中特勤局局长琳.雅各布斯的脸色，那真是黑里透着铁青。
她根本没在听依万卡的陈述。
她的人在希尔顿酒店等了半天，而他们要接的目标竟然先一步回来了。
这要是还不明白自己被耍了，那这些年真的是白混了。
不过，为什么呢？那个华夏人到底是怎么跟总统达成共识的？
最后去接人的竟然是埃里克，总统的二儿子。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这位新总统不相信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无数的念头在琳.雅各布斯的脑海中翻涌着。
“琳，琳……”
国土安全部部长正在喊着她的名字。
琳.雅各布斯这才回过神来，对方叹了口气，不过并没有对她的走神表示不满。
“琳，那个杰西卡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这位特勤局局长清了清喉咙，翻开手里的资料夹回答道，“她是常青藤的高材生，通过专门的“StAR”项目招聘。”
“进入特勤局已经五年了，是前第一夫人的贴身安保小组成员之一。”
琳.雅各布斯正色道，“Sir，我不认为杰西卡有问题……”
正在低着头看手里平板电脑的唐尼，突然嗤笑了一声。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他抬起头，随手把平板电脑扣在办公桌上。
“先生们，依万卡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边，我们应该先想想怎么应对毒气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