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年也在案件当中，我相信你一定很清楚绑匪的身份。”李湛看着她讲道。
孟一荻看向电脑屏幕上的那三张照片，眸光微寒。
即便时隔多年，她也依然记得这几个人的模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三个人，我记得是走私犯。那段时间，我妈刚打击了一个庞大的人体气关走私集团，他们就是这个集团的漏网之鱼，所以想要绑架我和小雅来报复警方。”
谁知道李湛听到后，却摇了摇头。
孟一荻震惊，“您什么意思？他们的身份难道有假？可当年——”
“当年警方查到的的确是这么回事，但部分真相，不等于全部真相。”李湛随后点开电脑，给她看图。
那是两张放大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刚才那三个绑架犯当中的一个，另外一张像是从哪儿抠出来似的，但不难看出这是同一个人，随后李湛打开了那张抠图的原图。
“这是邱森用技术比对找到的这个人，你再看他旁边的人，我想你应该不会陌生。”
这应该是一张媒体抓拍的照片，一行人簇拥着一个西装男人，那个绑架犯是其中的一个保镖，而为首的西装男人竟然就是前不久他们正在试图调查的闫立海。
李湛也不卖关子，直接讲道：“这是邱森从数据库中对比找出来的，没想到就这么巧，然后顺藤摸瓜发现，这个男人的确参与过贩卖人体气关，但那也是在闫立海势力倒台之后。也就是说，他的前身是毒贩。”
孟一荻皱眉，“可是我妈没有参与闫立海的案件啊。”
“对，你妈没有参与。当年闫立海的案子还闹得挺大的，但禁毒总队和我们这次烟花爆竹厂的行动一样，除了向刑侦借调了魏明远这一个技术人才外，其他的行动人员也请了特警那边帮忙，总体上来说并没有刑侦的参与。所以这才是奇怪的地方。”李湛回道。
“会不会是我们想得太复杂了，那个绑匪就是因为我妈查出了他们走私才报复的呢？他虽然有两重身份，但是会不会是以走私犯的身份报复的呢？”孟一荻提出怀疑。
“那视频怎么解释？”李湛一句话就将她问住了。
对啊，晏庭发给她的视频明显就是现场录的，而根据她的推断，录制视频的人正是当初藏在侧面房间里的歹徒。
可这视频最后到了晏庭手里，也就是说，这人或多或少与晏庭有关系。
目前虽然暂时无法确定晏庭与闫立海是否还存在其他方面的关联，但晏庭是毒贩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对方是以毒贩的身份在报复？
“可如果是以毒贩的身份来进行报复，也说不通啊。”孟一荻不禁皱眉，“我还是觉得，如果是这样，那他对我妈的恨意来得太无缘无故了。”
“就是无缘无故。”
孟一荻偏头看向他，眼里写满了疑惑，“什么意思？”
“忘了我的专长吗？”
“心理分析？”
“对。视频里的绑匪，就是后面答应用你妈妈换你，然后走出来把你妈妈铐住的那个绑匪。他眼里有对警方的防备、对你的不屑，却唯独没有对你妈妈的憎恨。”
说着，李湛重新播放了那一小段视频。
他一边播放一边给孟一荻讲解绑匪脸上的每一处肌肉和眼神的变化所代表的含义。
“所以……”孟一荻心乱如麻，好像答案就在眼前，却又隔着浓浓云雾。
“所以，他们绑走你和俞尔雅，另有原因。”
李湛说着，调出了他前两天拍摄的照片。
“我前两天特意去那个发电站走了走。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后就一条主路，就连周围都没有什么可以躲的地方，绑匪把你带到这个地方，可以说完全是同归于尽的做法。一场精心谋划的绑架案或者报复案不应该是这种水平，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他们还没来得及逃，就被警方逼到这里了。”
孟一荻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被绑架的过程，不禁拧眉，“好像是的，我有点儿印象，好像就是临时选的那个发电站。因为我有定位手表，所以我妈能很快追过来。半途中我把手表给了小雅，但那时候在盘山路上，就那一条道，所以即便没了手表也不影响我妈做判断，而且我妈还能调监控确定车牌。”
“那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李湛点头。
孟一荻却看着屏幕上的那些图，略微拧眉，“那这些绑架者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撇开你妈不说，当时一同被绑架的还有俞尔雅，她爸魏明远是确确实实参与了闫立海的案件，所以真正报复的是魏明远也不一定。但这又对不上了，因为最后绑匪二选一，弃掉了俞尔雅选了你，所以目前不好判断他们的真实意图。”
孟一荻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丧气，分析来分析去，这还是没有一个结果啊。
可她也知道，办案就是这么一个过程，抽丝剥茧，最后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最不可能的那个反而变成了答案。
“对了，我换了个角度，另外查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妈当年死了，对谁最有利？”
“魏？”孟一荻试探出声，随即自己当先否定，“可小雅也差点儿出了事，虎毒不食子，我……我无法相信。”
“可她最后不是活下来了吗？”李湛反问。
孟一荻愕然，“但……”
但是怎么样，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心里仍有一个大大的惊叹号，怎么可能！
想起母亲为了自己那一跪，还有母亲用身体护住自己，她难以想象世间还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尽管她知道这种事情也存在，可魏明远毕竟是俞尔雅的父亲、是她敬重的叔叔、是她熟悉的人，潜意识里，她还是难以相信。
“先别急着下结论，”李湛继续摁着鼠标，翻到了下一帧图片，“刑侦总队总队长的位置，看上去是升职，风光无两，但同时也有可能变成犯罪分子的目标，家宅不宁。我觉得你作为经历过事的警察，应该更能明白我说的道理。”
孟一荻皱眉，李湛这话锋一转，倒让她把握不住其中真意。
“那……你是说不是魏？”她疑惑。
“我只是说别急着下结论，要拿证据来讲话。”李湛挑了下眉，继续点拨她，“换成你专业的角度，好好思考一下，失去一名好警察，最痛的应该是谁，最开心的又应该是谁？”
孟一荻陡然抬眸，“你是说，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