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变换的感觉对于叶贤而言已是家常便饭,当他再次脚踏实地时,已然身处一片郁郁葱葱、鸟语花香的山林之中。
空气清新无比,蕴含着远比主世界浓郁的天地灵气,只是灵气性质偏向活跃和锋锐,放眼望去,古木参天,藤蔓缠绕,远处传来潺潺的溪流声。
“这里就是春秋时代的越国吗?”叶贤神识铺开,瞬间覆盖了方圆数十里,他“看”到了山脚下的农田、茅舍,看到了更远处隐约的土城轮廓,也“看”到了山林中活动的野兽,以及……一些气息迥异于常人的存在。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位于这片山林深处,一道灵动矫健、带着天然野性却又纯净无比的气息,那气息与周遭的自然环境完美融合,仿佛山林之精灵。
“阿青……”叶贤几乎可以肯定,他身形一动,如同融入风中,悄无声息地朝着那道气息所在的方向掠去。
片刻之后,叶贤停在了一棵巨大的榕树树冠之上,收敛了所有气息,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林间空地上,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赤着双足的少女,正在与一头体型硕大、通体雪白的猿猴嬉戏玩耍。
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容颜算不得绝美,却清新如朝露,带着一股不染尘埃的纯净气质,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如同山涧清泉。她身形灵动异常,腾挪跳跃间,仿佛与风融为一体,充满了自然和谐的美感。
正是阿青。
而阿青身边那头白猿,显然也非普通野兽,其动作迅捷如电,眼神中透着灵慧,与阿青嬉戏时,爪风凌厉,隐隐带着剑术的轨迹。
叶贤能清晰地感知到,阿青体内蕴藏着一股极其精纯而凌厉的“气”,那并非内力,更像是一种天生的、与剑道相合的先天剑气。
阿青此刻的剑法还处于一种懵懂的、模仿白猿的自然状态,但已臻至化境,举手投足间,皆蕴含着无上剑理。
“果然是天生的剑仙胚子。”叶贤心中赞叹。
阿青的剑法,与其说是“学”来的,不如说是“悟”来的,是从白猿身上,从自然万物中领悟出的至理,这种纯粹,是后世无数剑客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
就在这时,叶贤的神识捕捉到另一股气息正在快速接近空地,那是一个穿着士人服饰,面容儒雅中带着几分精明与坚毅的中年男子,他步履匆匆,脸上带着焦急和探寻之色,目光不断地扫视着山林。
“范蠡……”叶贤认出了来人。
看来剧情已经开始,范蠡为了寻找破吴的奇人异士,找到了这片山林。
范蠡显然也看到了空地上的阿青和白猿,他被阿青那浑然天成的身法和与白猿嬉戏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凌厉气劲所震惊,呆立当场。
那白猿似乎察觉到了陌生人的靠近,发出一声低吼,停止了与阿青的嬉戏,警惕地看向范蠡的方向。
阿青也停了下来,好奇地望向这个不速之客,她的眼神纯净,带着一丝不解。
范蠡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冠,上前几步,拱手作揖,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在下范蠡,冒昧打扰姑娘清修。见姑娘身手不凡,宛若天人,特来请教。”
阿青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理解范蠡文绉绉的话,只是指了指白猿,又指了指自己,意思大概是它在陪我玩。
范蠡见阿青不通世务,心思单纯,便换了更直接的说法:“姑娘,如今越国危难,吴国强敌压境,百姓受苦。范蠡奉越王之命,寻访能人异士,以救国难。姑娘身怀绝技,可否愿意出山,助我越国一臂之力?”
阿青歪着头,似乎在思考“越国”、“吴国”、“百姓受苦”这些词语的意思,她久居山林,对这些国家大事并无概念,但她天性善良,听到“百姓受苦”,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同情。
就在阿青似懂非懂,范蠡心中忐忑之际,一个清朗平和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范大夫,欲请越女出山,光靠家国大义,恐怕难以打动这赤子之心吧?”
范蠡和阿青,连同那头白猿,都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玄色长衫,气度雍容,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的一根低垂的树枝上,正含笑看着他们。
正是叶贤。
范蠡心中剧震!他自负也是习武之人,耳目聪慧,竟完全没察觉此人是何时出现的!此人气息深不可测,仿佛与这天地山林浑然一体,其修为恐怕远超自己想象!
阿青则是好奇地看着叶贤,她觉得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不像范蠡那样带着目的性,也不像山里的动物那样单纯,而是一种……很舒服,很温暖,又让她隐隐有些敬畏的感觉。
那白猿更是如临大敌,浑身的白毛都有些炸起,它能感觉到叶贤体内那如同浩瀚星海般的力量,远远超过了它所能理解的范畴。
叶贤轻轻落地,走到阿青面前,无视了警惕的白猿,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你叫阿青,对吗?”
阿青点了点头,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你叫阿青,”叶贤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白猿道:“还知道你的剑法,是跟这位白公公学的。”
阿青更加惊讶了,瞪大了眼睛:“你认识白公公?”
叶贤不置可否,转而看向一脸惊疑不定的范蠡:“范大夫,寻访越女,是为了训练越国剑士,以图破吴。但你可知道,强行将阿青带入那纷扰红尘,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命运?”
范蠡眉头微蹙,沉声道:“这位先生是何人?为何出此言?越国存亡,关乎万千黎民,阿青姑娘身负绝技,为国出力,乃是义之所向!”
“义之所向?”叶贤轻笑摇头道:“若这‘义’,需要以一个纯净少女的黯然神伤乃至性命为代价呢?”
叶贤不再理会范蠡,再次看向阿青,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道:“阿青,外面的世界很复杂,有战争,有算计,也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你想离开这片山林,去看看吗?”
阿青看着叶贤真诚的眼睛,又看了看面露急切的范蠡,再看了看身边焦躁的白猿,纯净的心灵第一次感到了迷茫和抉择。
而叶贤的出现,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注定将改变原有的涟漪方向。
叶贤的出现,打断了范蠡自以为顺利的招揽进程。
范蠡心中焦急,却又忌惮叶贤深不可测的实力,不敢用强,只能试图以情理说服。
“这位先生,越国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每拖延一日,便有多一份苦难。阿青姑娘剑术通神,若肯相助,训练出精锐剑士,必能早日击败吴国,还越国太平!此乃大功德啊!”范蠡言辞恳切。
叶贤却淡然道:“救国之道,非止武功一途。范大夫之才,在于治国安邦,运筹帷幄,何必执着于一女子之力?况且,阿青心思纯净,如同白纸,骤然投入军旅杀伐之中,恐非其福。”
叶贤转头问阿青:“阿青,你愿意去学那些杀人的技巧,然后去战场上和别人厮杀吗?”
阿青虽然不懂太多世事,但对“杀人”、“厮杀”本能地感到排斥,她摇了摇头,躲到了白猿的身后,小声道:“我不喜欢打架……白公公说,剑是用来守护,不是用来欺负人的。”
白猿也低吼一声,表示赞同,警惕地看着范蠡和叶贤。
范蠡见状,心中暗叹,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如愿了,他深深看了叶贤一眼,将此人的样貌牢记在心,拱手道:“先生之言,范蠡受教。然国事艰难,范蠡不敢懈怠,还需另寻他法。告辞。”说完,他无奈地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见范蠡离开,阿青才从白猿身后探出头来,好奇地问叶贤:“你为什么要帮我把那个人赶走呀?他说的‘百姓受苦’,是真的吗?”
叶贤看着阿青纯净无暇的眼睛,心中微叹,解释道:“他说的是真的。吴国和越国正在打仗,很多普通人因此失去了家园和亲人。他想请你帮忙训练士兵,打败吴国。”
“那……我们不应该帮忙吗?”阿青歪着头,善良的本性让她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帮忙有很多种方式。”叶贤温和地说,“不一定非要你自己拿起剑去战场。而且,那个人……”
叶贤顿了顿,没有直接点破范蠡未来会为了所谓的“大业”而牺牲西施,甚至间接导致阿青情伤的事实,只是道:“他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位非常重要的女子,那位女子的命运,也与越国的兴衰紧密相连。”
“另一位女子?”阿青更加好奇了。
“她叫西施。”叶贤目光望向山林外的方向:“一个和你一样,拥有着绝世之姿,却可能命运更加坎坷的女子。”
“西施……”阿青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想不想去见见她?”叶贤微笑着发出邀请:“我们可以用一种不打扰她,又能帮助她的方式。”
阿青看了看白猿,白猿通灵,似乎能感觉到叶贤并无恶意,而且实力远超它们,低吼了几声,用头蹭了蹭阿青,仿佛在说随她心意。
阿青本就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加上对“西施”这个名字莫名在意,以及叶贤身上那种令人安心和信任的气息,她最终点了点头:“好呀!我去跟白公公说一声!”
片刻后,阿青跟白猿告别,跟着叶贤离开了这片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山林。
叶贤并未施展惊世骇俗的飞行之术,而是如同寻常游侠,带着阿青漫步山野,领略着春秋时代的自然风光,同时也暗中改变着阿青的认知,让她对世界有一个更平缓的过渡。
根据神识探查和从范蠡身上捕捉到的零星信息,叶贤很快确定了西施所在的村落——兰萝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