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秘书一下沉默得有点久。
男人锐利的瑞凤眼都微微眯了起来，问道：“陈秘书，难道你有其他高见吗？”
陈秘书：“……”
他怎么敢有。
陈秘书一本正经道：“依我所见，同学要是长得太好看的确会影响夫人学习的，的确是要注意一下……这一块我疏忽了，未核实，之后我会联系一下机构让其提供一份夫人所在班级的花名册，再好好调研一下。”
钱难赚，屎难吃，陈秘书又能怎么样呢。
毕竟夫人不在，谁也拿顾总没办法。
顾商悬起的心才稍微定了定，沉沉的嗯了一声。
对付完了难搞的上司，陈秘书才提起正事，道：“顾总，小顾总来了，正在会客厅，您现在有空与他会见吗？”
顾商蹙眉，抬眼：“顾言？”
小顾总指的就是顾言，但顾言其实并没有在顾氏总部担当什么职务，只是陈秘书对上司亲人的尊称而已。
除了季明珠，其他人来顾氏都是这样的流程，就连顾言来找顾商都要先向他的执行秘书通报。
“是的。”陈秘书道。
男人指尖轻轻点了点桌子，漫不经心道：“可以，让他进来吧。”
没过多久，顾言就风风火火地进了办公室，咧开嘴笑起来：“哥，我来了。”
少年大大咧咧地进来就推了个老板椅坐过来，有点紧张。
毕竟他哥一直很忙，每次来找他都要等上一会，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快就进了他哥的办公室。
顾言寻思先寒暄一下吧，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哥，嫂子是去上课了吗？”
顾言说出这话时还有些别扭，自从季明珠给他送过礼物之后，他对季明珠先前的偏见终于彻底抹去了，关系和缓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关心他嫂子呢。
他之前对嫂子态度不客气，他哥还挺生气的。
现在看见他们关系和缓，大概也会欣慰吧。
结果顾言一抬头，就看见他哥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
顾商有些焦躁地看了眼手机，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嗯了一声。
顾言抠抠大腿，硬着头皮把寒暄说完：“哦……那他跟同学关系还行吗，交到朋友了没。上回在爷爷的生日宴上，我看那个许家的小子似乎对他还不……”
“错”字还没说出口，顾言看着他哥越来越冷的脸色，不敢再说下去了。
焯，嫂子究竟日常是怎么跟他哥相处的。
难道嫂子上辈子是驯兽师吗，他哥这种大型猛兽都能收拾服帖……
顾商蹙眉，很敷衍道：“没有，他跟我老婆不是很熟。”
顾言：“…………”
感觉出他哥并不想再寒暄，顾言狼狈地咳了一声，终于开门见山道：“哥，你说的让我空降去由大伯接管的分公司当副总的事是真的吗？”
顾商神色淡淡，垂眸看文件，平静道：“嗯。”
顾言局促地搓了搓掌心，心里有点没底。
虽说金融管理课程他一直在上，老师都是顾商亲自选的，教的都是真材实料的东西。这两年顾商时不时也会丢几个项目让他独自带团队完成，但少年人真的去管理一家企业，难免会紧张害怕。
况且那可是顾大伯诶，分走他一点权力就能要死要活的主。
本来顾大伯就已经对顾老爷子对遗嘱的分配很不满意了，现在顾商还要插手他为数不多管辖的领域，那真的无异于放他的血了。
顾商停下签字的动作，抬眼，浓墨色的眼眸像藏着幽深的隧道般：“不过是家夕阳红产业了，你怕什么。”
男人冷冽的嗓音让闻者心里一颤：“你年纪不小了，该承担点事情了，我们顾家不养闲人。”
顾言犯起了嘀咕。
不养闲人？
那他嫂子天天写写画画，聊天喝茶的，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忙人？
但顾言这回学聪明了，不敢再提季明珠，硬着头皮哦了一声。
副总其实权利并不那么大的，但顾商亲派过去的副总就不同了。顾言一去，话语权将直接架空掉顾大伯一半，他不服也得服。
他大哥这回是明明白白的要整治顾大伯一脉了，就如同几年前一样杀伐果断。
不，甚至更温柔了些。
这种种改变，似乎就是从顾商结婚后开始发生的。
顾商淡淡收回视线：“行了，没别的事的话就这样吧。”
顾大伯一家在宴会上屡次羞辱取笑娇气包，这笔账他可一直记着的。
自己的老婆受欺负都不报复回去，他还有什么脸当人老公了？
顾言自然猜不到他哥这次的安排最大的决定因素竟是这个，还有些惴惴不安道：“哥……我得给你打个预防针。”
“我这几年锻炼下来，项目并不每次都能获利……偶尔，还是会亏损的。”顾言窘迫道：“有一次亏得还挺多……”
顾言也没办法，毕竟谁也不能像他大哥一样，好像生来就做什么都很顺利。他就是比较笨，需要试错、栽跟头，才能在下一次规避风险。
男人闻言，狭长的瑞凤眼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又淡定地垂下去，沉稳道：“正常。”
“做生意就是这样的，一念之差就可能导致食禄与破败颠倒，多经历几次就好了。”
男人墨色的眸子星星点点，激不起波澜。
这才是他在认识季明珠以前最常见的模样，冷静、沉稳，仿佛泰山崩于前也能色不变。
顾言高兴地松了口气，这回是彻底如释重负了：“好好好，那我就甩开手干了，一定把大伯给架空得明明白白的！”
少年兴高采烈，心道他大哥果然是这几代人中的翘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点不虚。
天塌下来也有他哥顶着呢。
顾商站起来，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的咖啡杯续上温开水。
顾言喜滋滋地四处打量，越看他大哥越觉得伟岸高大，哪儿哪儿都英俊完美，搜肠刮肚的想要找点话来夸夸他哥，拍拍马屁。
顾言盯着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笑道：“哥，你今天特别帅，真的，幸亏我嫂子不在，不然得把他迷死了。”
顾商接水的手一顿，转身，不动声色地将杯子抵在唇前，平淡的眼眸终于泛起了些许涟漪。
顾言一看奏效，更是将他从头到脚都夸了一边，就是眼神落在顾商腰间的灰色系皮带时眼神一滞。
少年人心直口快，道：“就是哥你今天的皮带不怎么搭，有点掉档次了，丑丑的。要是换成棕色系的牛皮皮带，肯定会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顾言刚说完，就看到他那“天塌下来也能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大哥朝他投来锐利的凝视，望着他，缓缓道：“你说什么？”
“什么不搭？”
“哪个丑？”
“哪样掉档次了？”
“你再说一遍。”顾商沉冷道。
顾言懵懵的重复：“就是你今天搭配的皮带呀……羊皮的吧，不太符合……”
他话还没说尽，就看到他提到破产亏损时都没生气动怒的大哥冷哼了一声，语气凉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说。”
“什么丑？”
顾言慢慢慢慢没了声音，干巴巴地跟他哥对视半晌，一瞬间福至心灵道：“……我丑。”
“我丑，行吗哥？”顾言汗流浃背。
顾商这才缓缓将眼神移开，如千斤重般的压迫感随之消散。
顾言抹了把脸，感觉自己瞬间长大了几岁，安分道：“那没什么事的话哥你忙吧，我先走了。”
得到顾商的回应，顾言才灰溜溜地出了办公室。
室内恢复静谧。
顾商起初继续处理工作，但过了没一会，男人倏地撂下笔杆，拿出手机。
个没眼光的土包子弟弟，竟然敢说娇气包送他的皮带丑？！
不行，不等娇气包主动报备了，他得把这事儿告诉季明珠去。
这小子白疼了，连句好话都不会说，下次不要再送顾言礼物了。
只送给他一个人就好了。
男人编辑好信息，手指轻点。
然而在他发出消息的一瞬间，自己的对话框旁立刻冒出了个红色的小感叹号。
顾商：“？”
男人一怔，顿了两秒，才打开手机设置查看是不是断网了。
确认无误后再发了一次。
眼熟的提示语也再次弹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顾商：“……”
顾商：“？？？？？？”
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直接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神色惊愕。
他老婆的手机是被人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