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0章 永不复还之晨 (五)
＂有点强人所难了。＂艾尔伯特低哼道：＂突然之间就说我是救世主什喵的……我怎喵可能是！我怎喵可能做到！＂
卡斯特罗轻微一摇头：＂做不到的话，你爱过的、在乎过的所有人，都会死，又或是成为古代人的奴隶。
绑定在他们遗传因子里的令咒是无法抗拒的，特别是[兽人]这种刚制造出来就被施加了无数重枷锁的生物。
没有人能够抗衡他们的造物主，除了除了[自由之子]。
而[自由之子]的数量又是被限制着的。他们被无时无刻地监控着，势单力薄，一旦出问题就会被大量处死。＂
艾尔伯特以前也听说过类似的说法。
＂等等。人类呢？人类也是这样的喵？为什么他们能赢？＂艾尔伯特听说过，最初反叛古代神人族的就是人类。最后是人类获胜了，这个被创造出来的纯粹的奴隶种族，却战胜了他们的造物主，那掌控一切的神。
＂人类是个不确定因素。他们的遗传因子里也深埋着必须绝对服从古代人的命令，但他们最终战胜了这个命令。是[黄金意志]和[幽暗之心]让他们最终赢了的，但那场战斗依然十分艰苦。＂卡斯特罗解释道：＂总之……不要依靠人类。他们自私，刻薄，才不会管我们兽人的死活。我们……必须顾好我们自己。必须拯救我们的族人自己。＂
虽然这说法好像有什么不对，但艾尔伯特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他的老师辩论什么，只是默默听着。
＂我要说的就这些。＂卡斯特罗的声音又开始变得微弱：＂本来还有很多想说的……但那个荆棘的意识一直试图钻进我的脑袋里……我没法集中精神。……混账的东西……快从我的意识里滚出去！＂
＂你给我振作点，老东西。＂艾尔伯特哼道：＂我有个东西想给你。＂
他从刚才起就一直试着连接通信器，本来从这种异空间里连接到外界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利用圣灵白虎的能力强行接通了，依靠的是一根连接着两头的电线。
＂艾尔伯特先生？艾尔伯特先生？能听见吗？＂通信器另一头传来奥赛罗的声音，断断续续，杂讯极多，但勉强能听见。
＂奥赛罗，＂艾尔伯特说：＂我找到了。你哥哥还活着……好像也不算是。但他至少没有完全死去。＂
＂什么？！＂
＂我搞砸了，＂虎人青年于是说：＂我当时以为把他的遗体存放在有荆棘的这片异空间里，可以尽量避开熔岩的热度，让遗体不那喵容易腐化。我没想到这些荆棘有自己的意志，可以侵蚀卡斯特罗的遗体。＂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些东西占据了你哥哥的遗体，然后让他活下来了……勉强说是活着。不过这只是种暂时的状态，他只有脑部还在活动。＂
＂你不能把他从荆棘里分离出来吗？＂
＂好像是一旦分离就会让卡斯特罗变回遗体的状态。我不能……亲手杀了他。＂
＂……该死！＂
＂那是奥赛罗吗？＂卡斯特罗默默地听着艾尔伯特的通讯，等到现在才开口问道：＂把他接过来……我想和弟弟说上两句。＂
＂这或许会让他更痛苦……但是好吧。＂艾尔伯特把通信器交到卡斯特罗耳边。当然，他不敢亲自过去碰触那个深红色的荆棘，而是让圣灵白虎代劳。
＂哥哥。＂奥赛罗的声音在卡斯特罗的耳边响起。
＂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了。＂卡斯特罗不带感情地说：＂在这种情况下跟你聊上，还真是不简单啊。＂
＂……现在还来说这个吗，哥哥。＂奥赛罗显得有点不高兴：＂擅自就去当什么魔兽猎人，擅自就好几年不见，然后擅自就死了。你一直都是这样自说自话的家伙。＂
＂而我也没有原谅你擅自加入军队，小鬼。＂卡斯特罗低声说：＂军队到底有什么好。你看看我们父亲就知道了。他为了无聊的战争舍弃了生命，军队却待他如粪土。他们找着一大堆奇怪的理由摸黑我们父亲，连抚恤金都没有好好发下来。要不是军队的人那么冷血薄情，母亲用得着过得那么辛苦吗？＂
＂我并不是为了利益而加入军队的，我只是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你什么都做不到，小鬼。＂卡斯特罗却打断了他的弟弟：＂你们的军队是为了发动战争而存在的。不管有何种理由，战争永远不会是正义。战争就是战争，战争永远丑恶。战争永远不变。＂
＂即使你这样说——＂
＂你就把这当作是我的遗言好了，奥赛罗。＂卡斯特罗又说：＂今天的事件过去之后……你给我离开军队。离开曙光地域。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活着。曙光地域只是个献祭场，你要是在这种地方因为战争死去的话，你的灵魂会被深渊收割。……唯独那个，绝对不可以！＂
＂你到底在说什么，哥哥？＂奥赛罗完全没有听懂卡斯特罗的话，估计正在迷惑。
＂我们的索特尼斯会把细节告诉你。＂卡斯特罗的声音逐渐变得浑浊：＂行了……我没有办法维持太久……就到这里吧……＂
他对艾尔伯特试了个眼色：＂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动手吧。把我的头割下来。＂
＂……你认真的喵？＂
＂是的。在这怪物彻底占据我的心智前。＂卡斯特罗哼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来吧！＂
艾尔伯特的手在颤抖。
他和卡斯特罗从以前起就是见面就老吵架，他又讨厌又怕这个曾经的师傅；但是卡斯特罗毕竟还是他的师傅，只是见证卡斯特罗的死还不够，难道命运还要残酷到必须用他的手去砍下师傅的头？
＂没用的小鬼。你果然和你父亲一样软弱。＂卡斯特罗知道艾尔伯特在犹豫，所以他的话毫不留情：＂为什么，莉莉要选择那种懦夫。如果她当年选择了我，她的命运或许就会完全不同吧。＂
＂你说的是……我母亲？＂
＂我看到你的脸就讨厌。＂卡斯特罗又自言自语地说：＂连莉莉的半点优良特质都没有遗传到，反而长得和吉尔伯特那个懦夫一模一样。为什么你这种人会是莉莉的儿子。为什么吉尔伯特的儿子居然是我们的救世主[索特尼斯]。简直可笑。＂
艾尔伯特满头青筋。他不喜欢他的父亲，正如同他不喜欢卡斯特罗一样。但他父亲被卡斯特罗这样数落，也不是什么让他愉快的事情。 ＷＯＡＩＫＳ.
＂明白了。＂虎人青年捏紧了手中的月神钢弯刀：＂砍下你的头是吧。如你所愿。＂
展开翅膀的他飞跃到空中，瞄准了被荆棘缠绕的卡斯特罗，下起狠心一刀划过去。
他手起刀落，虎人大汉的头被削下来了，从那荆棘的缠绕之中解脱。
＂你有莉莉的眼睛。＂合上双眼时，卡斯特罗低声说道。
＂再见了，师傅。＂艾尔伯特低叹道。他本打算带着卡斯特罗的头回到铁骑，然后直接瞬移离开此地的，却没想到他手中的虎人大汉的头突然有所动静，吓了他一跳。原来那深红色荆棘早已蔓生到卡斯特罗的头颅内，数十条荆棘从他的口中耳中甚至被切断的脖子中瞬间涌出，一瞬间就缠住了艾尔伯特的手臂！
荆棘带有强力的麻醉效果，仅仅是手臂被缠上，艾尔伯特的手就没有了知觉！
那玩意占据不了卡斯特罗的身体，转而想占据艾尔伯特的身体！
再这样下去会很糟糕！
他在全身被彻底缠住、千钧一发之际，发动了[第四奇迹——幻影红移]！
他在自己身后五码的位置上变出另一个分身，然后让自己的 [本尊] 和 [分身] 对调身份，被荆棘缠住的那个艾尔伯特马上就变成了他的[分身]，那分身瞬间解除，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本尊]也摆脱了荆棘的缠绕！
后撤五码的艾尔伯特，看着卡斯特罗被荆棘缠绕的头颅落地却无能为力，周围的深红色荆棘开始一口气激化起来，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该死！＂艾尔伯特迅速撤退回去他的铁骑巨人内部，把驾驶舱关上，马上发动空间置换的能力撤退！
他回到了利沃夫中央圣殿内，再从中央圣殿狂奔着撤出，几分钟后就撤退到利沃夫的上空！
＂搞砸了。＂艾尔伯特戴上备用的通信器，对奥赛罗说：＂那东西还是占据了卡斯特罗的身体，开始活化起来。我不知道它打算做什喵，但它肯定心怀不轨。＂
＂你切下哥哥的头都阻止不了他怪物化吗？＂奥赛罗郁闷地问。很显然他从刚才的通信器中听见了卡斯特罗和艾尔伯特的对话。
＂他的头里也有那个荆棘，抱歉。＂艾尔伯特飞到利沃夫上空，和奥赛罗汇合。奥赛罗他们还在和盘踞在利沃夫中央圣殿上的触手怪物缠斗着但那怪物已经相当疲劳，攻势变得很是敷衍。
＂算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能成功取回哥哥的遗体。＂虎人大汉奥赛罗说：＂最后能和哥哥说上话，我已经很满足了。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也不完全是。＂艾尔伯特打开铁骑的驾驶舱，把一个小东西扔给奥赛罗。
奥赛罗敏捷地一手接住那个小东西，仔细看了一眼。
在月色之下，那只被打开的小项链里有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卡斯特罗和奥赛罗年轻时拍下的。在那老旧发黄的照片中，年轻的卡斯特罗举起臂弯展示着自己的肌肉，而还是少年的奥赛罗则双臂挂在卡斯特罗的手臂上，笑得很灿烂。
＂哥哥他……还一直留着这个吗。＂奥赛罗收起链坠，感叹道：＂明明说是从此恩断义绝，永不相见的……你这个口是心非的蠢货。＂
＂请节哀，奥赛罗先生。＂艾尔伯特低声说。
＂节哀什么的……先活过今晚再说吧。＂虎人大汉苦涩地一笑，驾乘龙兽躲过那触手怪物的一记猛击。
然后，整个利沃夫中央圣殿开始沸腾起来。成千上万的深红色荆棘从中央圣殿里涌出，缠绕着原本盘踞在圣殿上方的触手怪物，开始和它同化。它变成了一个全身缠绕着深红荆棘的巨型触手怪物，数不清的肉触手和荆棘都在不停地舞动着。其混乱和怪异程度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打算把尼娜从那种怪物体内救出来吗？＂奥赛罗问艾尔伯特。
＂确实……难度太高了吧。＂艾尔伯特也如是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