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是多样化的，白纸上的黑点才是最显眼的，好人的标准线，在恶人的反差下，才会绽放光芒。
星光电视台，这个星光市最大的电视台，收视率在全国都数一数二。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来到这里，每一个抑郁症患者，其本质是非常讨厌曝光的，因为我们讨厌在大众视野下活动。
“秦先生，这么称呼你可以吗？”刘克戴着眼镜坐在我面前说道，他是报社的主编，之前见过一次。
我点点头，对于称呼，我真的从未在意过。
“前段时间，风波很大的问诊公司，据说是你一手创办的？”刘克看着我问道，随后将话筒递到我嘴边。
在我正对面，一台摄像机正对着我们全程直播。
我没有否认这个事情，但也没有承认，而是模棱两可的说道：“想法确是由我想出来的。”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你会把主意打到患者身上？”刘克继续问道。
“在我眼里，没有患者，我不在乎，因为我是一个商人，我的目的就是赚钱，别的不是我考虑的因素。”我轻声细语的说道，语气平淡。
我的话引起在场所有人的不满，这个采访不是只有我和刘克，台下还有一群观众，他们应该是两百一天的那种群演，以前我看综艺时，也能看到一些观众的镜头。
“你不觉得这么做，很没有道德吗？”刘克微微皱眉道。
人，总是这么虚伪，他们即便背地里，肮脏的让人恶心，可一旦出现在很多人的视野，都会伪装的品德高尚，而我不屑去伪装。
我摇摇头，发出一声冷笑。
“道德，有时候我真好奇，道德对于我们的生存以及生活，究竟有什么帮助。”我环绕一圈在场的众人，很多人都知道，道德是做人必备的品质，可它存在的必要，它的重要性，很难有人去定义。
“没有，一点帮助都没有，相反它还是精神上的枷锁，它会限制你放弃很多牟取暴利的途径。”
“大多数成功人士，在成为企业家之前，都会有一段不堪的往事，不义之财，往往是发家致富的基石，全世界的人都教导我们，努力奋斗才是成功的必备条件，你可以摸着胸口问一问自己，你够不够努力，那些工地上的小工够不够努力，那些凌晨扫大街的清洁工够不够努力，那些外卖员，那些寒窗苦读的大学生够不够努力？”
“如果我有高尚的品德，我就没有办法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靠几家小公司就能赚取几个亿的利润，几个亿，什么概念，嗯？相当于你们这群人几辈子才能赚到的财富。”我面带讥讽的对着镜头说道。
人的情绪非常奇怪，尤其是看到那些暴富的人，利用不正当手段获得财富时，虽然心里羡慕，但他们会口口声声，坚定的站在道德标准上斥责你。
“我们不稀罕这种黑心钱，你这么做迟早会遭报应的。”观众席有个大妈站起来骂道。
一年时间，几个亿的黑心钱，真的不会心动吗？
我想问问在座的各位，有这样的机会，真的会有人放弃吗？
这样的商业模式和项目，现在我依旧可以偷偷做，只要花点钱找一个背锅的，一样可以在那些可怜的病人口袋里，拿走他们赖以生存的钱。
在镜头前，我详细讲解着如何规避风险，瞒天过海，巧妙利用法律漏洞，获得财富的模式，可以说，我将一套比之前更严谨，更合规的商业模式，完全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
“成本一百多的东西，你翻十几倍卖给病人，你这种奸商，不得好死。”群众群情激愤，其中有人将饮料瓶子向我扔来，砸在我的额头上。
刘克很懂抓住人们的心理，在这时大屏幕上放出类风湿患者的照片，那些病人因为病痛的折磨，有的关节肿大，有的已经瘫痪，而他们居住的环境，都是极其简陋。
“据统计，类风湿患者已经快突破一千万，这种疾病的致残率，在患病两年后会达到百分之五十，三年后是百分之七十，可以说非常的恐怖，越到后期概率越高，欺骗这类人群，你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吗？”刘克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既然做这一行，调查的信息不会比刘克少，他说的没错，这类病人，基本上就和残疾挂钩了。
“病是一种未知的恐惧，而恐惧，能卖一个好的价格，给他们一个希望，他们就会源源不断的把钱放进我的口袋。”
至于高价卖出，很多企业都会这么做，利用一个噱头，就将商品翻新后，高价销售。
就像洗衣粉，后来到洗衣液，再到洗衣凝珠，它的成分没有任何变化，可差价却大到离谱。
“你们在愤怒什么？你们真的关心这些病人吗？”我站起身，冷笑着看向台下的群众和镜头。
我知道我下面的话，会引起很多人的愤怒。
“你们只是一群想要得到金钱，却苦于没有路子，只会心存嫉妒的伪善之人罢了，类风湿很久之前就存在，为什么你们不关注，类风湿的基金会，每年收到的捐款不超过十万，你们之所以生气，愤怒，只是因为靠这个办法获取上亿利润的人不是自己而已。”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冷漠，没有人会在意这些病人的死活，或许你们在看到病人的那一刻会心存善念，可只要一转身，你就不会在意，一个陌生人，他的生与死，对你们的生活产生不了任何改变，每一个人都是贪婪，阴暗，自私自利的个体，却总是自以为比他人高尚。”
我踢开挡在身前的椅子，将阴暗面张牙舞爪的展示在众人面前。
“看病吃药难，不是我创造出来的，它是这个社会本就存在的，那些病人，他们也算是人吗？他们瘫痪在床，就像被社会遗弃的垃圾，你们看一看他们的伤口，那些扭曲的关节，比妖魔鬼怪都可怕，看一眼，我保证你们饭都吃不下去，这样的人，他需要人权吗？”我拿出那些患者的照片，冲着摄像机吼道，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
正如我所说，在场的所有人，看到患者的真实情况，都下意识的撇过头，因为那些画面，真的犹如一场噩梦。
这种疾病，它远比癌症甚至是白血病更可怕，癌症和白血病，它们可怕的地方在于致死率，而类风湿恰恰相反，它不会死，它会让患者生不如死，持续性的痛不欲生，从骨缝里传来抑制不住的疼痛，能把人逼疯，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这就是为什么它来钱快的原因，一些病情严重的患者，别说是缓解疼痛的药，就算明知是毒药，他都会感恩戴德的购买，这就是疾病的可怕。
说完这些我就转身离开，无视身后那不断传来的咒骂。
以星光电台的曝光率，在采访结束后，我比那些网红都出名，走在街上，很多人都对着我指指点点，而我依旧若无其事，直到第一颗鸡蛋砸在我的胸前，蛋黄和蛋清将我洁白的衬衣弄的混浊不堪。
人们咒骂着，像古代囚犯一样朝我扔着垃圾，他们发泄着不满，而我默默承受着。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或许在别人看来，我此刻应该感到羞愧，恐慌，害怕，甚至愤怒，然而并没有，我甚至有些享受，每一次垃圾砸在身上，负罪感好像就少一分。
直到夜里，我拖着满身的伤痕回到家，屋里充斥着香烟的焦油味。
“把自己暴露在大众视野下，值得吗？”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
“别坐坏了我的沙发。”最近很奇怪，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可在沙发上，我睡的很安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刘克站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扔进垃圾桶，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可见那些人对我厌恶至极。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是否值得，但我觉得我必须这么做，如果我不将这种模式搬到台面上，相关部门就没办法最快时间拿出方案。
而那些人，他们越憎恨我，影响就会越大，他们会肆无忌惮的咒骂我，鄙夷我，而在这个前提下，这种愤怒和厌恶的情绪会产生共鸣。
“我不知道是否值得，这取决于基金会收到多少捐款？”我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
“今天收到了一亿三千万，后续会更多。”刘克缓缓说道。
听到这个数字，我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个结局在意料之中，也在算计之内。
人性虽然不可信，但是可以把控，我不敢赌他们的善良，但我知道，他们会以他人之恶为标准，在这个标准之上，他们可以站在道德高地指责我，或许他们不会捐太多钱，可哪怕他们只给一块钱，只要这个基数够大，就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他们只需要很小的付出，就可以和我在道德层面拉开距离，他们会有一种优越感，一种在道德层面凌驾于我的舒适。
加上那些患者照片带来的震撼，他们会了解到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以我恶毒的话语为基础，拉高病患的可怜程度，很大几率可以使捐款的金额最大化。
如果是正常的募捐，在这个人情冷漠的社会，我难以想象最后的金额会有多可笑。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救赎，但这笔钱会运用到类风湿患者的基因研究上，等到某一天，某种特效药真的可以救治这群病患，那么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算我会被人唾弃，就算每天都被人扔垃圾，可这就是我犯下的罪，任何错误，都需要被偿还，而且这是我唯一能换取程静自由的方式。
以恶为支点去做善事，承受不被理解的憎恶，这或许就是我应有的惩罚。
不是每种救赎，都可以直面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