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宗久成会用实力证明，他的【睡门】才不是什么古怪的宗教。
他滔滔不绝向尉迟【传教】。
但凡要是换一个人，早就嫌他烦人，把他赶一边凉快去了。
例如叶方明、季修文。
好在，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
尉迟虽然不擅长倾诉，但他非常擅长倾听。
不论在其他人眼里，宗久成有多么奇怪、让人难以理解，尉迟都能认认真真听他讲的每一句话。
即使他根本不明白所谓的睡眠箴言。
但，至少宗久成看起来很开心。
所以他还是选择静静听下去。
大多数人在经历了旅途的舟车劳顿后，都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的。
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宗久成的声音就有些过于响亮了。
“能不能安静点！”一个男生不耐烦的取下耳机，大声地吼道。
宗久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确实大了点。
应该是吵到他们休息了。
他尴尬地挠挠头，有些歉意地看着那个男生。
作为睡眠的“代言人”，他竟然打扰了其他人休息，实在是过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态度很好。
可这个男生显然是不想把这件事揭过去，瞪着他，冷笑说道，“你是想故意打扰我们休息，影响我们比赛吗？”
“我没有这样想过。”宗久成摇摇头，“你睡吧，我不说话了。”
他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睡不着的话，我可以抱着你，给你唱安眠曲……我的音乐其实还不错。”
“你神经病吧？”
“我不是，季修文才是。”
季修文：“……”我真tm谢谢你啊。
“我看你们是没有实力，所以只能使出这种下作手段了吗？”
男生继续咄咄逼人，“真不知道你是哪个学校的。”
喋喋不休又滔滔不绝，甚至声音比宗久成还大，吵醒了更多的人。
有人在人群中发出不耐烦的“啧”声。
“我看你们这个破队伍，是走后门才来参加比赛的吧？”
“神经兮兮三人组。”
叶方明：“……”
季修文：“……”
宗久成：“……”
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说谁神经兮兮呢？
他们的精神状况可是比氦气还稳定。
“你可以质疑我们是神经病，但你不能质疑我们的实力。”
宗久成生气了。
“就算我是个划水的鱼，季修文是个搅屎的棍。
但我们的队长—叶方明，他可是一直带着我们两个，坚持下来了！
就算你污蔑我们是神经病，我也不会说什么，但如果你污蔑叶方明的实力，那我只能说……
你！错！了！”
男生：“……”更神经病了。
宗久成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够好了。
就算这个男生是真心想休息，他抱着对方唱安眠曲都没问题……
但现在，情况似乎是，对方就是想找事。
看来只能先礼后兵了。
“帮帮我。”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季修文。
“看来，还是得我出手了？”季修文无奈叹气，“队长，我申请出战。”
叶方明连耳朵上的耳机都没有取，淡淡地说道，“申请通过。”
季修文摩拳擦掌，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那个男生的座位旁边。
他弯下身子，紧紧的盯着男生的眼睛，笑眯眯地说道，“你问我们是哪个学校的？”
“竖起你的耳朵听好了，我们是阳城一中的，诶，对，就是那个抢占全燕隶省近一半尖子生的内卷大校。
你可以怀疑我的拳头没有面包大，但不能怀疑我们的实力，比如我现在就能把你揍成面包人。
还有，我们态度够好了，你竟然还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信不信你季哥把你揍得满地认爹？”
“你别欺人太甚！”
坐在他旁边的女生站起来，指着季修文。
“滚你的，小心我把你假睫毛都揣进抬头纹里！”
接下来，两人见识到了季修文的嘴炮功夫有多强。
从外貌、身高，性格，家教，穿搭，学校出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不论有的没的，全都被狠狠贬低了一顿。
更别说，季修文最擅长发现一个人心里最在意什么，然后狠狠插一刀。
“……你……你太欺负人了！”
两个人双双被季修文骂的红了眼眶，抱着对方号啕大哭。
“哥，别骂了，我错了。”
“你说的都对，我确实和你说的一样，在这么多人面前，你把我心底的自卑不满全都说出来了，我真的破防了。”
“我求求你了，你别说了。”
季修文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凯旋而归。
“队长，首战胜利！”
他朝着身旁的叶方明说道。
“算不上胜利。”
“为什么？”季修文疑惑。
叶方明恨不得把自己的脸藏进手机里，头也不抬的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加深了他们对我们的刻板印象？”
“什么刻板印象？”
季修文环顾四周，其他人在接触到他目光的那一刹那，纷纷躲避，有些人甚至干脆装睡。
“他们怎么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们？”
“……别问了。”
叶方明痛苦地捂住额头，神情复杂。
公共大巴很快到达华工大校内。
这是叶方明第一次来到华工大。
华工大全名华国工业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重点大学。
和以综合性和理论性京华大学不同的是，它的前身是两国联合的军工大学。
在那个国际局势紧张的年代，培养了许多工程师。
校内建筑古朴，甚至有不少保留着百年前列强租界留下的外国风情建筑。
白雪皑皑下，恍然之间仿佛置身北国。
“要是宁溪在就好了。”叶方明想道。
这样漂亮的景色，真应该让她用相机记录下来。
“现在下发的是你们的钥匙，钥匙上有房号，你们现在自己搬行李上楼吧。”
工作人员将钥匙挨个分发后，叶方明几人见到了他们未来10天的宿舍。
“上床下桌，我爱了。”季修文满意的点点头。
宗久成却失落地垂下了脑袋，“睡前还要爬上去，好麻烦。”
他还是更喜欢随时随地就能躺下的感觉。
今天是第一天，有两个省份的队伍，因为天气原因，飞机延误了。
没办法及时赶到。
下午时，通知群里发布了新的通知【集训延后一天】
这也意味着，明天他们也照样无事可做。
季修文强烈要求，去学校四处逛一逛，见识一下华工大的风土人情。
宗久成表示，他只想睡觉。
“叶方明，你去不去？”
季修文整装待发。
“我？”叶方明合上电脑，甩了甩酸痛的肩膀，“我想去图书馆看看。”
像这样历史底蕴深厚的大学，图书馆的藏书一定非常丰富。
搞不好还能找到许多已经绝版的图书。
“我可不想去图书馆。”季修文很嫌弃，“你自己去吧。”
叶方明带上需要用的东西，拿着地图和宣传册，独自来到了华工大的图书馆。
图书馆位于华工大的主体建筑的正北部，是华工大建筑中最恢宏大气的建筑物，肃穆而庄重。
一路上，他遇到不少人。
大多是各个专业里面的优秀学生，大部分直奔自习室，而小部分则选择了来图书馆阅览，或者借阅一下图书馆内的书籍。
当然，也有一部分的老师。
叶方明上楼梯时，正低着头看着宣传册上的介绍，没注意到台阶上站着一位老先生，撞到了他身上。
叶方明退后两步，面带歉意，“对不起。”
老先生抬起头，目光扫过叶方明的脸，又落到了他手中的宣传册上，眼神微变。
表情非常和善，笑起来也很亲切。
“看你年纪不大，是来参观的高中生吗？”
叶方明摇摇头，“我是来参加机器人南北赛的。”
“哦？”老者惊讶了一瞬，然后笑容变得愈加和蔼，“挺厉害的呀，小伙子，真是看不出来啊。”
“请问您是华工大的教授吗？”
老先生点点头，“我是数学系的，欢迎你以后考入我们华科大的数学系。”
叶方明微笑。
“哦豁，都已经这个点了，我得去看看我的学生了。”老先生看了一眼手表，笑着和叶方明摆摆手，转身向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叶方明目送老先生乘上电梯，直到电梯门在视线尽头合上，这才收回视线。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宣传册，结果发现刚刚老先生路过他时，不小心落下一张草稿纸。
他拾了起来，认真的看了起来，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
“这是……有关孪生素数猜想？”
前不久，启刚教给他这方面的知识。
素数这个概念，在小学和初中时就已经接触过，就是质数，即只有两个因数（1和自身），没有其他因数。
例如5，7，13……这些数字，就是素数。
而孪生素数，就是指两个相差为2的素数，例如3和5，11和13等。
而孪生素数猜想就是，猜测应该存在无数对孪生素数。
随着数学的发展，人们慢慢发现，素数在自然数中的自然分布应该是有某种规律的。
随着数量级的增长，素数的密度越来越小，例如一百以内只有二十五个素数（25%），一百万以内却只有7%左右，说明素数的分布越来越稀疏，但这个稀疏程度是可以度量的。
人们于是加深了对这方面的研究，例如法国数学家勒让德和德国数学家高斯等人的推动下，人们开始猜测素数的分布律接近x\/ln(x)，即前x个整数中大约有x\/ln(x)个素数。
在1896年，这两位大数学家各自证明这个说法。
可这样就出现一个问题，既然素数在自然数中越来越稀疏，同时素数之间的距离应该会越来越远。
因此，如果素数之间的距离真的越来越远，那么，出现无数对距离为2的素数就不是那么必然的事了，孪生质数猜想的就显得越来越神秘了。
但启并没有直接告诉他这个问题的解决方式。
理由是【世界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
数学是一座广袤的大厦，必须要打好基础，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学习。
启深知这些道理。
而且，它一向不喜欢把答案直接喂进叶方明的嘴巴里。
旁人的教导，最多只能吸收5%，只有自己尝试着去思考、计算、探索才是真正的学习，这样学习效率能提高到90%左右。
作为一名合格的指导者，启严格恪守教学规律。
草稿纸只有一张A4纸大小，但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得叶方明眼睛痛。
“……这个应该是利用斋藤猜想或哥德巴赫猜想的推论……有无穷解……”
叶方明看了一会儿草稿纸，发现自己只能看得一知半解，又仔细研究了几遍，翻来翻去将草稿纸看了好几遍。
“没有了……”
一张纸，只有两页，能写的东西不多。
更何况，老先生这张纸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推论，可这只能算是刚开始的内容。
叶方明实在是太好奇后面的内容了。
他像一条渴水的鱼，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这种证明方式很有意思，和启给他看过的论文一点也不一样。
叶方明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能看到后面的内容，一定会更让他大吃一惊的。
这恐怕是这位老先生的研究成果……
这让叶方明犯了难。
老先生恐怕早已经走远了，现在去追也追不上。
叶方明盯着这张草稿纸，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
太诱人了……他想要。
虽然在学术界来说，他这种行为真的很可耻……甚至是会被许多学者拉黑，挂在耻辱墙上的程度。
但对不起了，就让他多看几眼吧！
等他比赛完，一定会去数学系，把这张草稿纸归还。
他若无其事地将草稿纸折叠放入口袋中，抬脚向着楼上走去。
坐在图书馆的椅子上，他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书。
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
他悄悄掏出刚刚折好的草稿纸，铺在桌面上。
拿出纸和笔，勤勤恳恳地计算了起来。
就如大多数少年一样，倘若喜欢的故事没有结尾，那他们就会尝试幻想一个结局，或更大胆点，去写下一个结局。
叶方明看不到后面的内容。
只能照着一张草稿纸，慢慢的跟上思路，一点点去尝试、探索。
“啊……完全行不通啊……”
他头痛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再换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