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车尔尼的夜话
拔剑一声“爽”，喊得大伙心头一颤。
确定不是为了追求节目效果吗！？
穆姐姐！？这吐槽有点忒狠了点吧！
这八度！
这和弦！
这速度！
这气势！
这可是实实在在大家听到的啊！
眼见直播间里亮起一连串的问号，老汤心叫不好，他也觉得穆欣有点没把握住尺度，刚准备打圆场，就见一旁穆欣站了起来。
“你干嘛？”
穆欣这一起身好了，公屏上像是吃了药似的，原本一拍拍的‘？’瞬间变成了‘！’。
【拔剑吧老爹】再次激动喊道：“穆姐要上才艺了！”
此刻穆欣的可爱身高已经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海涛跟着起身去拿直播镜头。
画面一转跟着穆欣来到了四人身后的三角钢琴前。
主镜头里，黑白分明的键盘就在众人眼前，穆欣一对不大的手在镜头里攥拳一松一紧，“当！”
下一秒就是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琴响，再看键盘上，上一秒还攥拳的白嫩小拳头此时已经在键盘上狂奔起来！
威严狂暴的音流，如金石迸裂般的触键，配合急速渐强制造出的压迫感，瞬时让直播间达到沸点！
狂风骤雨的密集八度正在向每一个现场观看者展示，什么叫速度！什么叫气势！什么叫颗粒分明！什么叫干净！
各种‘牛逼’此刻已经被打在了公屏上，懂得人已经更具象化地看到了四号钢琴教室的实力。
虽然这种级别的演奏放在国内专业小圈子里也没什么值得吹捧的，但是要放在一个钢琴培训机构里，哪怕是一线城市的培训机构，这水平也已经是大供奉级别的存在了。
甚至于拔剑吧老爹的水平都足够让一些机构里所谓的专业老师望尘莫及。
而对于不懂的或是没那么懂的人而言，穆姐刚才对拔剑的点评貌似已经口下留情了。
没办法，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钢琴技术的等级向来如此森严，有时甚至很无情。
技术确实是服务于情感处理的，可你得先有技术啊。
谁特么没感情，屏幕前的飞哥都快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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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魏：“比上次现场弹得好。”
x老板：“这家伙哪弄过来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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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
老李听得忍不住想叫小车出来听听，结果这就弹完了。
“女娃娃弹得真好。”
老李正感慨着，就听书房里的琴声也断了。
片刻后小车走出书房，她该写作业了。
“爷爷我该写作业了。”
“嗯嗯，休息一会不？”
“不休息啦。”
嘴里说着不休息了，小车还是顺着老李手机里的声音小跑了过来。
老李笑笑也没说什么，把屏幕朝着小车转了转。
“嘻嘻。”
小车过来就是想看一眼汤老师在说什么腰部发力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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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前，就在穆欣弹完准备起身时，被老汤一声别急留在了钢琴前。
正好借着穆欣刚才的演奏，老汤以穆欣之身说法，延伸讲解了一下演奏八度时的身体核心问题。
“腰部为支点，保持上半身坐姿稳固，脊柱要直立而不能过度紧张，尤其是快速跑八度的时候，身体支撑是重点。”
【饼干：学到了】
【Ruby：干货又来了！】
【飞机不会飞：穆姐太可爱了】
总有不认真听课的人，但也确实不怪穆欣。
穆欣一边配合老汤的讲解，一边在正确示范和错误示范之间来回切换，偶尔跟不上老汤的节奏导致音画不同步。
“大哥你当我机器人？”
老汤笑：“好好好，慢点慢点，大家注意啊，手臂要自然下垂，肩胛骨的要放松避免耸肩，这一步是确保力量通畅的关键。”
等到穆欣做完两种示范的对比，最后老汤的总结很简单：“八度其实没那么难，也没有那么玄乎，最重要的就是放松身体，手指手腕上的东西因人而异，大方向上是遵循协调与自然，没有固定的格式，多练多体会，体会很重要，但是不能蛮练，容易受伤。”
说着老汤凑近海涛拿起放在钢琴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嗯嗯，八度后期有课程，到时候会专门讲，再具体讲一下手腕啊老师，救救孩子吧，太痛苦了...额——”
老汤看向镜头外的李安，李安点点头，抬手示意今天差不多就到这了。
“好，那咱们就展开说说手腕问题，没有连上麦的观众朋友不好意思，今天的连麦活动就到这了，有问题可以继续私信，或者等周六晚上咱们再见。”
说着老汤就不看反馈了，这种互动肯定不能满足所有人。
“手腕我教给大家一个方法，既要用力又要放松，什么意思呢，随时有意识地保持二者间的调整，大家注意，是有意识的，主动的。”
【哎哟哟哟：卧槽】
【张胖子不胖：有意识的，主动的】
...
...
“如果我们一味地用力去控制，动作一定僵，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弹出来的声音又尖又硬，手臂也吃不消，练两下就累了，有这种情况的朋友扣个6。”
‘’刷屏。
穆欣：“666。”
哈哈哈——
老汤：“可是一旦过于让身体松弛，用力不足，身体框架就会垮掉，发音模糊，手臂失控从而导致手腕受控，最后弹出来的东西就是一坨浆糊。”
“怎么办，主动去控制身体，让它保持在松紧之间，就像皮筋一拉一松的过程，然后借助手腕本身固有的弹性来演奏，利用手自然落下的惯性和反弹升起的力，然后循环，循环，多练，多找感觉，祝大家早日都能让八度技术再上一个台阶，谢谢大家。”
【云端的你：谢谢汤老师！】
【饼干：悟了！谢谢汤老师！】
【小星星：谢谢汤老师！】
【LLL打雷要下雨：醍醐灌顶！谢谢汤老师的分享！】
【飞机飞上天：我觉得我现在强得可怕！】
【羊了个羊：谢谢汤老师！谢谢穆老师】
【Ruby：谢谢两位老师精彩的互动教学，穆老师还能再来段狂六吗！】
老汤：“今天恐怕不行了。”
穆欣：“下次下次，老胳膊老腿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哈哈哈哈——
说笑间四位老师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老汤：“拔剑你还在吗，一直没声音。”
拔剑吧老爹：“在在，刚才关麦了，我这太吵，穆姐无敌。”
穆欣笑：“服不服。”
拔剑吧老爹：“服服服，我就是上来找挫折的哈哈，谢谢穆姐，谢谢。”
穆欣：“呵呵，你刚才就是故意弹那么快，你技术已经很完善了。”
拔剑吧老爹：“没有没有，还差得远，要多和四位老师学习，刚才听汤哥讲要有意识地主动去控制手腕得到松紧，真的收获好大，谢谢汤哥，直播间的朋友们有兴趣的一定要参照这套方法练习一下。”
【饼干：不想搭理你，叛徒！】
【云端的你：这么一说确实感觉有被冒犯】
【飞机飞上天：要与你划清界限】
公屏上一阵“有爱”的声讨。
拔剑吧老爹：“别别，大家都是好兄弟，我真的很菜。”
老汤：“是不是曾梦秋推荐你来的。”
拔剑吧老爹：“哈哈琴房暴露了，是师姐上周给我说你们的钢琴教室要开直播间了，强烈安利建议我过来听听。”
老汤乐：“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建议？大家都可以聊聊，要不我们以后每周固定做一期在线点评的节目如何。”
拔剑吧老爹：“有意思，很有意思，我觉得这个点评环节特别好，既有趣味性又能学到东西，反正就我个人而言，今天收获就特别大。”
【云端的你：每周一期太少了！】
【苹果爱吃山竹：最少三期吧！】
【Ruby：每天都来一场吧，绝对能火】
【饼干：还有音乐会，希望能听到几位老师的线上专场，太期待了】
【秋叶风F：各种主题的音乐会，还有点评专场，可以做成不同主题，就像今天的车尔尼专场，各个阶段的学习者都能从中受益】
老汤：“秋叶风F的主意不错。”
...
...
人多力量确实大，没一会的工夫，各种各样的建议就把台上四人的脑子塞满了。
有一说一，其中真有不少值得下去商议的好建议。
【自由与艺术：最好每次专场结束的时候，老师们能针对性地做一个总结。】
【云端的你：对对对，我刚才也想说，像今天第一个小孩姐弹得453，我都不知道车尔尼还有这样的作品集，希望老师们多给我们这些半吊子科普一下各种作品】
穆欣：“453里面有许多值得练的作品，尤其在初期，完全可以进行穿插练习。”
【国王陛下七：我一直觉得车尔尼的作品都挺有意思的，就是技术太扎只能弹到299前半部分，现在也捡不起来了】
老汤：“加油加油，能弹到299前半部分至少说明你的水平一定达到一定程度了，299确实是一道坎，有时间重新拾起来，别放弃。”
【飞机飞上天：其实我倒是一直觉得车尔尼的作品没有太多的音乐性】
【云端的你：？】
【Ruby：不至于】
【谁都可以厨：是，就像流水线上工业产品，大段重复的内容，我法国回来的老师说不能一个劲地练车尔尼，容易练废】
【彼岸遍地花开：胡坤儿扯】
【饼干：自己菜就多练，知道车尔尼是谁吗？】
【谁都可以厨：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欧洲那边从小学琴的孩子不会抱着车尔尼死磕】
【Ruby：笑了，又一个站不起来的】
【谁都可以厨：嗯，你站得直，好好站着】
老汤：“大家理性讨论，别搞这么紧张嘛。”
【彼岸遍地花开：上麦让我们听听呗】
【谁都可以厨：我现在不方便，您几位让我们见识见识是不是能弹出花？】
海涛：“好了好了，各位暂停一下，周六欢迎各位继续上麦。”
老汤：“我觉得在咱们这个直播间，没有必要再去争论这个问题了，这个问题已经争论了十几年了，没有意义，喜欢把车尔尼当成一种技术去打磨自己，你就专心提升技术，喜欢把车尔尼当成音乐，就去里面寻找他的乐思，谁也别强迫谁。”
【云端的你：对！听汤哥的话。】
老汤苦笑：“也别听我的，不瞒各位说，我们四个就这个问题也达不成一致，我和穆老师有一次因为争论这个问题还差点吵起来。”
【立春宝宝哟：哈哈哈？！】
【羊了个羊：要笑死】
【吃吐司的面包：来晚了！怎么回事吵吵叭火的！都冷静点我是保安】
【Ruby：没想和谁吵，就是有些人阴阳怪气的，又是法国又是欧洲的】
【云端的你：好了啊喂！】
【谁都可以厨：我没有阴阳谁，我只是阐述我的观点，有些人自己就急了】
穆欣：“干啥啊！还能不能行！都是我兄弟！就到这了！”
老汤：“看到了吧，我就这么输的。”
直播间一阵哈哈哈地把气氛又带了回来。
穆欣：“你别说我声音大，你声音也不小。”
老汤：“那也没你大。”
穆欣直接转脸看向老汤：“几个意思？”
直播间众人：这又是什么节目！！！！！！！
海涛：“你俩也安静吧，老大你来说，我们都听你的。”
李安笑了笑，和公屏上的发言互动了两句，“没错，我们四号钢琴教室平时也是这么热闹，有机会欢迎大家线下来坐坐。”
一顿，“车尔尼，怎么说，卡尔车尔尼。”
公屏一下安静了。
片刻。
“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就当是今天的最后总结。”
“1823年深秋的维也纳，多瑙河上的薄雾还未散尽。”
“车尔尼正坐在古钢琴前校对新编的练习曲谱。”
“突然一团翠绿色的影子掠过琴键，精准地啄走他刚蘸好墨水的鹅毛笔。”
“这是它的鹦鹉，车尔尼养了一只鹦鹉，没想到吧，车尔尼这种性格的人还会养宠物。”
“这是五年前俄国公爵夫人送给他的，他非常喜欢。”
“下午一个女学生来上课，一位来自匈牙利的千金小姐，好像叫安娜，鹦鹉捣乱，车尔尼用一块糖把鹦鹉哄走。”
“但是安娜坐在钢琴前依旧瑟瑟发抖，此前她已经被车尔尼老师训哭了三次，刚刚在鹦鹉来捣乱之前她又被训哭了一次，因为手型。”
“安娜小姐继续演奏，弹了两小节，车尔尼用钢尺轻点安娜小姐的手肘，说，第三小节转调时触键太深，你以为自己在敲修道院晨钟吗？”
“就在这时，古钢琴又发出刺耳的声音，安娜小姐惊恐地看着鹦鹉落在谱架上，鹦鹉大喊太深！太深！”
“安娜小姐被吓得直接提着裙子跑了，就这么的，车尔尼丢失了一份高昂的赞助。”
“很气啊，车尔尼只能无奈地看着鹦鹉继续在房间里飞来飞去。”
“看着看着，他忽然笑了，他突然想起昨夜修改599号练习曲时，这小家伙就在一旁陪了他一整晚。”
“车尔尼是孤独的，只知道作曲，生活中并没有什么来往的朋友。”
“他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千金小姐，或者是一份攒出和鹦鹉老兄决裂。”
“从那天起，圣史蒂芬大教堂的管风琴师常看见这样的奇景，当车尔尼夹着乐谱匆匆穿过葡萄藤巷，肩头总蹲着一只趾高气昂的鹦鹉。”
“楼下裁缝店的学徒也总是信誓旦旦地说，曾听见那鹦鹉在二楼窗口用四种语言骂街，用的c大调。”
“深冬某个雪夜，李斯特翻进车尔尼家后院时，正撞见车尔尼裹着摊子给鹦鹉喂饼干。”
“没错，就是未来的钢琴之王。”
“未来的钢琴之王知道老师寂寞，特意抽出一晚来看老师，见到这个场景钢琴之王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因为我们的钢琴之王听得清清楚楚，鹦鹉在哼老师新写的299号练习曲，尽管降mi那个音明显跑调了。”
“李斯特说，不过它可比您上个月辞退的那个英国学生有乐感，至少不会把装饰音弹成瘸腿山羊跳舞。”
“车尔笑了笑，往壁炉里添了把柴火，火光在他的镜片上如跳音记号一样。”
“他问李斯特知道为什么工匠要在鲁特琴共鸣箱里刻玫瑰。”
“就在李斯特绞尽脑汁想问题的答案时。”
“鹦鹉叼着饼干天上飞一圈落在了主人的肩头上。”
“车尔尼摸了摸鹦鹉的头，接着看向火炉旁的299号作品手稿。”
“片刻他说。”
“记住弗兰茨，最美的和声，往往藏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