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一击之下阵法却纹丝未动的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原本气势汹汹准备冲进去的魔修们下意识看了他们尊上一眼,而后又迅速低下头不敢出声。
场面一片安静。
顾夏胳膊碰了碰旁边的人,诶了一声,“你知不知道,我们宗的阵法,能挡住魔尊多久?”
她一个本宗亲传还需要向外人了解这些,简直是倒反天罡。
身旁的修士被她吓了一激灵,他好歹也是位家主,多少还是有几分见识的。
他左右环顾一圈见没人注意,回忆着记忆里对五宗的了解,压低嗓音道,“像这种特殊的护宗大阵我记得应该是你们祖师爷特意为后辈留下的,我虽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但按道理来说,即便是渡劫期大能一时半会儿也拿它没办法。”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比起这个,我看你现在还是更应该操心一下自己吧。”
阵法里的人暂时没事,但他们可就不一定了。
能挡渡劫期?
那确实厉害。
顾夏忍不住感慨一声,果然他们都得给这位素未谋面的祖师爷磕一个。
听到对方的话,她轻轻啧道,“那可不行,里面的可都是我家人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魔尊既然计划那么久,没道理不清楚这一点。
就是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了。
那修士额了一声,想想又觉得顾夏说的有道理,毕竟魔尊现在是要攻打她的宗门,这特么搁谁谁不慌啊。
于是他有样学样,也干巴巴的安慰了顾夏一句,“那……希望你家人们没事。”
一旁的妖族女人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顾夏,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一老一少都有毛病吧?
“顾夏。”
不料这时候魔尊却悠悠开口叫了她的名字,不怒反笑,“是不是看到这一幕心里很高兴,觉得我拿你们宗的护宗大阵毫无办法了?”
只想默默装死却又总是莫名被cue的顾夏:“……”
咋了?你的人生到处都是舞台需要观众为你鼓掌是吧?
strong的家伙。
她脸上熟练的挂起假笑,打了个哈哈,“怎么会呢?你要是喜欢其实我现在也可以哭给你看。”
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论胡说八道的本事她是一流的。
旁观的妖族女人:“……”
魔尊确定真的不想一巴掌拍死她吗?
对方到底在想什么?她一个旁观的都看不下去了。
话音落下,顾夏微微垂眼。
只有她心里清楚,魔尊并不是好脾气能容忍她的插科打诨,而且他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此刻的自己还有这群修士,几乎都是他挥挥手就能捏死的蚂蚁而已。
所以与其在她身上耗费功夫,魔尊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而故意询问他大概也只是恶趣味作祟,想要在她脸上看到诸如紧张忧心之类的情绪罢了。
可顾夏偏偏不想让他如愿。
一边胡说八道一边在心里不断思考魔尊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阵法从外面很难打破,即使最终能够成功定然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但如果魔尊根本不在乎,或者说只要护宗大阵自内部出了问题呢。
如同拨云见雾一般,顾夏猝然抬起眼。
却正好对上魔尊计谋得逞闪过的一抹精光。
*
与他们距离不远处的护宗大阵内,钟屹长老早已离开了原来所站的位置。
为了防止弟子们更进一步扩散的恐慌,他们身为长老,起码明面上还是要维持住平常表情的。
虽然内心慌得一批,但表面上依旧稳如老狗。
更为重要的一件事是魔尊突如其来的到来。
不止弟子们知道这个消息后惶惶不安,就连其他长老也是同样震惊脸。
开玩笑,那他妈可是魔尊,这让谁听到能不慌啊。
“不是他有病吧?”
二长老来回打转,心情简直哔了狗了,“他不应该和宗主们在一起互相伤害的吗?怎么转头跑出来我们宗偷家了?”
也没人提前通知他们做好准备啊。
不管是妖王还是先前那些行为诡异的修士,只要他们安安稳稳待在阵法内就暂时无碍。
可魔尊突然冒出来这让他们做个锤子的准备啊?
但凡没有外面那道阵法他们所有人现在就能收拾收拾准备上路了。
其他长老也是忍不住想要问候魔尊全家,要不是顾忌着自己身为长老的威严早就口吐芬芳了。
谁打魔尊?他们吗?
别闹,真的会死人的。
双方压根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好不好?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一位剑修长老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外面传来了嘈杂喧闹声,他本想出去呵斥一番,结果刚走几步只感觉一阵地动山摇,差点儿原地上演一场‘爱的魔力转圈圈’。
下一秒,几乎是所有或站或坐的长老都猛地起身,一眨眼的功夫掠了出去。
而后抬头望向上空。
四周都是一脸惶恐的弟子,他们根本无暇顾及,一张张老脸上全都面沉如水。
“阵法被攻击了?”钟屹长老很快作出判断,“这种程度的动静,很大概率是魔尊出手了。”
他立刻扭过头下令,“阵法处再增派一队弟子,长老的话……”
二长老扶上腰间灵剑,声音冷然,“我亲自带他们一起过去。”
之前经过顾夏提醒后钟屹长老就已经增派了不少人手,除去其中一位懂阵法的峰主外,再加上一位二长老一同看守的话应该足够了。
他点了点头。
望着二长老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他心底还是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但一时之间却又说不清这股不安感究竟来自何处。
直到下一刻。
整个太一宗上方的天空仿佛被鲜血染红,突然出现的异象惊的下面的弟子目露惊诧,大片大片的红色触目惊心,在光线折射到众人身上的时候化作一根根血红色丝线。
来不及反应的弟子被丝线缠绕紧紧包裹,紧接着四周爆发出了一道道惨叫声。
……
“啊!好疼!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东西好像在吸我的灵力!!”
“长老救救我——”
一时间到处都充斥着弟子们的呼救声,响彻整片宗门上空。
其他还未离开的长老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修为高反应也更迅速一些,及时躲开了周围缠绕上来的血红色丝线。
可那些弟子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尤其是那些修为只有练气和筑基的外门弟子,简直跑都来不及跑,一抓一个准。
三下五除二就被捆成粽子吊了起来。
“怎么回事?”
钟屹长老眼疾手快,迅速挥剑斩断,将对方解救了出来,同时护在身后。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上空,以及那张牙舞爪袭来的红色丝线,“这东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外围的阵法看起来依旧完好无损,基本上排除了外面人动手的可能,那就只能是内部的问题了。
可钟屹长老在太一宗待了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这些东西,简直闻所未闻。
“不、不知道啊。”丹峰峰主也心有余悸,他刚才试图摸清楚这丝线是个什么构造,结果接触到的一瞬间好悬没被一起包成粽子带走,还是旁边的长老见势不妙一剑斩断那些东西他才得以脱身。
这玩意儿一点都不尊老爱幼,完全没有半点可供研究的可能。
他定了定神,开口道,“但能肯定,这些丝线全是从我们宗内部出现的……”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下一沉。
“魔族。”
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个可能。
从之前亲传们接二连三遇到麻烦后五大宗便都在忙着各自排查门下混进来的奸细,相比之下这种手段魔族最为擅长。
但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一个大宗门上上下下光是弟子们加在一起便有近千人,这还不包括各位长老,真要彻底排查下来完全是不切实际的。
而且魔族既然敢混进来证明多少是有些掩人耳目的手段的,普通探查方式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他们那阵子将亲传全都打包丢到了太一宗,而后又集体加班加点了好一段时间,最终也确实揪出来好几个露了马脚的魔修。
但看现在这情况,明显还有其他隐藏起来的。
钟屹长老挥剑的动作不停,闻言冷笑一声,“真是难为他们在里面待了这么久了,怕不是就为了这一刻同外面的魔尊来个里应外合。”
能够在大宗门隐藏至今也算是个人才了。
毕竟他们宗这届亲传多少都不太正常,聚在一起简直就是行走的麻烦制造机,宗门里的地都快被他们给犁了一遍又一遍了,门内上到宗主下到弟子们都不堪其扰。
很难说混进来这么久对方有没有被嚯嚯过。
“得去查查这些东西的来源在什么地方。”这些红色丝线突然冒出来总要有个原因的,只有找到来源他们才能想办法应对。
但麻烦的一点来了,太一宗上下范围可不小,这玩意儿群魔乱舞的一时之间根本无法顺着它们找到根源,而且还在不断袭击周围弟子。
他们这会儿救人还来不及,根本没办法分出多余的人手。
丹峰峰主将又一个掉下来的弟子捞到身后,两人就跟那打渔的一样,这边捞一个那边再捞一个。
简直恨不得当场化身八爪鱼去救人,这样的话一次性就能捞八个。
“我来试试吧。”丹峰峰主开口,他常年和丹药打交道,什么稀奇古怪的灵植没见过,在短暂的懵圈之后此刻已经回过神来,虽然这玩意儿看着和那些灵植灵草貌似没有半点关系,但四舍五入一下在场除了他应该也没人能尝试了。
让那群剑修救人打架还差不多,让他们研究这玩意儿?
那画面太美,他都不敢想象。
“得先弄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找不到来源也可以就近下手,他想起刚才那些弟子口中喊着这些丝线会吸人灵力,嘱咐道,“待会儿一旦发现我有什么不对劲就帮我切断这些丝线。”
钟屹长老点头,“放心。”
下一秒他便神识探出,在那些丝线再次缠绕上来时并没有阻止,而是小心翼翼触碰了一根。
紧接着便瞳孔紧缩,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在沿着与丝线相连的位置不断被抽走,而且速度奇快无比,只是片刻之间,他便觉得那股疼痛感越来越难以忍受,这种丝线仿佛永远也不会满足一样。
不仅将修士体内灵力席卷一空,甚至在灵力告罄之时动作变得越发凶残起来。
丹峰峰主骤然睁开眼,这东西竟然还想要吸走他的生命力。
与此同时在一旁为其护法的钟屹长老刚救下一个弟子便察觉到了不对,四周那些不断飞舞的丝线仿佛闻到肉骨头的恶狗一般,一根根交织缠绕在一起如同一张大网,试图将丹峰峰主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他眼皮猛的一跳,当即不再耽搁,手起剑落剑风凛然,谁料那些东西竟然学聪明了,有几根直接顺着剑身迅速缠了上来,试图连他也一起打包抬走。
在不清楚这东西到底什么作用的情况下钟屹长老自然不敢随意沾上,握剑的手下意识松了一下避开张牙舞爪的血色丝线。
“啊!滚开啊!!”
身后一个离得近的弟子领教过这东西的厉害,下意识就想要将其拍开,结果没想到却被抓住破绽,一直在周围徘徊的几根丝线一拥而上缠上他的腰,直接将人带离吊在了半空中。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钟屹长老嘴角抽了抽,掌风化剑利落劈下,原本试图卷走他灵剑的那些丝线顿时碎了一地,而后迅速几剑落下将被拉走的弟子重新扔到身后。
他语气里带了几分警告意味,“躲在我身后,切莫再伸手触碰这些东西。”
死里逃生的弟子惊魂未定,喏喏应是。
钟屹长老再次转身,注意到丹峰峰主大半身体被紧紧缠住,脸色也白的毫无血色。
不妙。
他一剑斩断那些丝线,旋即一掌将人拍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