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只眼睛的瞳孔里,都映出一扇正在开启的门。
赵寒光一盾砸碎扑来的天机阁主尸骸,黑火顺着锁链烧向井口:“老子烧了这鬼东西!”
火焰触及井沿的刹那,所有眼球同时眨动。
井中喷出粘稠黑潮,瞬间浇灭了黑火。
更可怕的是,那些黑潮落地便化作新的锁链人,这次它们身上竟带着四人熟悉的招式。
赵寒光的焚天诀、火灵儿的焚心锁、甚至柳千机的天机毒术!
“它在模仿我们……”火灵儿的九枚黑针已经折断五根,“必须切断联系!”
陈景的黑剑悬浮在四人中央,剑身七滴青金液体突然分离。
其中三滴分别飞向赵寒光、火灵儿和柳千机,剩余四滴则环绕剑身旋转。
“炼化它。”陈景的声音带着奇异回响,“用传承反噬古井!”
赵寒光张口吞下那滴液体,胸口黑洞瞬间扩张。
他狂笑着扑向井口,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血脚印。
火灵儿将液体按在眉心,琉璃净火与黑芒交融,化作九条赤黑相间的锁链缠住井沿。
柳千机的情况最糟!
石化已蔓延到脖颈。
但他接过液体后,竟主动震碎了自己半边身体!
碎裂的石肤下,毒血凝成全新的蛊虫,这些虫子背甲上赫然刻着与古井同源的铭文!
陈景的黑剑终于动了。
四滴液体在剑尖融合,化作一道青金光虹贯入井中。
眼球门发出刺耳尖啸,井壁开始崩塌。
就在这混乱间隙,赵寒光突然发现井底闪过一抹星光。
是惊雷剑的残骸!
“老陈!下面!”
陈景右臂完全化作道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井口。
就在他即将触及水面的瞬间,井中突然伸出七条青铜锁链,每条锁链末端都连着一具残缺的青金骸骨!
“滚开!”赵寒光圆盾脱手,砸断其中三条。
火灵儿的锁链缠住两条,柳千机的蛊虫自爆炸碎一条。
最后那条被陈景的黑剑斩断,但剑身也因此布满裂纹。
借着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陈景一把抓住惊雷剑残骸。
刹那间,整个灰败世界如镜面般破碎。
锁链人、天机阁主尸骸、甚至倒悬的古井,全都定格成静止的画面。
唯有四人所在的位置,空间开始扭曲旋转。
“抓紧我!”陈景将惊雷剑残骸与黑剑交叉相抵,两柄剑同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天旋地转中,火灵儿突然指向某处!
在破碎世界的缝隙间,隐约可见七口古井的虚影围成一圈,中央悬浮着一扇半开的门。
而门缝里,那只熟悉的青金鳞爪正缓缓缩回……
“那不是出口!”柳千机用最后的力气警告,“是陷阱!”
陈景却露出决然神色,突然调转剑锋:“跟紧!”
双剑劈向相反方向,竟在虚空中撕开一道新的裂缝。
裂缝外,鸿蒙海的混沌之气隐约可见。
就在四人即将冲入裂缝的刹那,古井中的眼球突然全部转向。
所有视线聚焦之处,一扇新的门正在形成——
门板上,赫然刻着四人的本命道纹!
不知过了多久。
四人跌落在泥泞的土路上,暴雨倾盆。
赵寒光第一个爬起来,伸手去抓圆盾。
却发现掌心只剩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
他试着催动火焰,却连个火星都没蹦出来。
“老子的法力……”
火灵儿跪坐在雨水中,九枚黑针变成了普通的绣花针,散落在泥地里。
她试图结印,手指却再也不能引动半点灵光。
柳千机最惨。
半边石化的身体彻底凝固,像一尊破损的雕像般歪倒在路旁。
仅剩的左眼艰难转动,看向陈景:“天机……断绝……”
陈景的黑剑和惊雷剑残骸都不见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臂。
那些青金道纹仍在,却如同普通纹身般死气沉沉。
暴雨冲刷下,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色的血。
远处传来车轮碾过泥水的声响。
一辆牛车缓缓驶来,车上的老农戴着斗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四个怪人:
一个魁梧汉子握着破铁片骂骂咧咧,美艳女子在捡绣花针,石像般的残躯在雨中泛着青光,还有个咳嗽不止的书生。
“几位……”老农犹豫着开口,“要搭车吗?”
赵寒光刚要拒绝,肚子突然雷鸣般响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感到了饥饿——
几千年没有过的凡俗知觉!
火灵儿已经默默爬上了牛车。
她扶起赵寒光的残躯,动作熟练得像是照顾过病人多年。
陈景抹去嘴角的黑血,朝老农拱手:“多谢老丈。”
牛车缓缓前行,碾过泥泞的官道。
老农絮叨着今年收成,说前些日子天上掉下颗流星,砸毁了三十里外的古庙。
“庙里供着什么?”赵寒光突然问。
“嗨,谁知道呢。”老农甩着鞭子,“就剩半块匾,写着什么……鸿蒙观?”
四人同时一震。
雨幕中,陈景右臂的道纹突然闪过一丝微光。
很弱,但确实存在。
他望向老农所指的方向,在天地交接处,隐约有一缕青烟升起。
柳千机的石唇微微开合,吐出几个气音:“凡人界……也有……道种……”
牛车转过山坳,一座小镇出现在眼前。
青瓦白墙,炊烟袅袅,平凡得令人心颤。
镇口石碑上,三个被风雨侵蚀的大字依稀可辨:
七井镇。
此时此刻。
雨刚停,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
赵寒光蹲在客栈门槛上,啃着刚买的炊饼。
这具曾经刀枪不入的肉身,此刻竟被粗粮噎得直抻脖子。
店小二路过时忍不住偷笑,被他瞪了一眼,吓得差点摔了茶壶。
“打听清楚了。”
火灵儿从街角转来,粗布衣裙掩不住通身气度,“这方世界叫大渊,有七大国。咱们所在的青霖国,国都就建在一口古井上。”
柳千机的残躯被安置在客房。
陈景蘸着茶水在桌上画图:“七大国,七口井。”
他右臂的道纹在潮湿空气中微微发亮,“位置与我们收集的七滴液体吻合。”
客栈外突然传来喧哗。
一队黑衣差役押着几个戴枷犯人经过,为首的差官腰牌上刻着“井监”二字。
围观百姓窃窃私语:
“又是盗井水的……”
“作死啊,上月刚填了东村的私井。”
赵寒光眯起眼。
那些差役的佩刀看似普通,刀刃却隐约泛着青芒——
与柳千机石化躯壳上的光泽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