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半夏担心地看了一眼餐桌上的手机，距离他给自己老姐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屏幕依旧是黑色的，没有任何消息和未接来电提醒，路半夏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
上午柳竹雨让自己帮忙联系路一秋的时候，他稀里糊涂地就照着做了，等柳竹雨离开半天，路半夏才逐渐回过味来：不对劲啊？
先不谈柳竹雨约自己老姐到底是干什么，单就这姑娘不自己开口，路半夏就觉得心里有些没底，再加上她刚刚在Novelist上刊载了一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小说……
路半夏打了个寒颤。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吃瓜吃到自己老姐头上了吧……
他抓了抓头发，仔细回忆起和柳竹雨相处的时光，曾经觉得平平无奇的日常，现在看来到处都是蛛丝马迹。
比如对所有男生一视同仁的礼貌，或者叫淡漠；
比如从来没有听说过些许的感情经历；
比如对小妖怪似乎有些过分的热情……
路半夏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戴上了有色眼镜，可两个漂亮姑娘在一起，那画面……也太美好了吧？
不过自己老姐又会是怎么想的？
路一秋的人生轨迹在路半夏看来倒是挺正常，除了被老爹唠叨过怎么还不找对象以外，其他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倒不如说给她表白的女生大概也能拉一个加强排出来。
当然，关于感情方面，老爹也只唠叨过一次，就被老姐的霸王色霸气给吓得改了口：女孩子，还是事业为重，事业为重哈。
“唉，这都叫什么事。”
路半夏抓起手机，起身回到卧室，在电脑前坐下。
屏幕依旧停留在幻想家论坛的界面，置顶帖的投票依旧在如火如荼地展开，这次擂台的热度远超前几届，甚至很多人都认为这一届排名靠前的几个人，都有远超新人的实力。
路半夏的鼠标在投票贴上晃了晃，最终还是没能点下去。
单看幻想家的结果没有意义，完整的投票统计涵盖了各大网站和论坛，最终的结果大概很快就能给到路半夏手上。
这个时候，他不想再折磨自己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写出一篇让自己满意的小说。
为了这个，路半夏付出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他不自觉地扭头，朝客厅的方向看去。
门外安安静静，暖黄的光从阳台铺洒出去，画面似乎模糊了起来。
路半夏抿了抿嘴唇，苦笑了起来。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能再次看到从门框旁探出一个小脑袋，眨着眼睛问自己“今天是吃泡面还是大盘鸡”。
“都可以啊，想吃什么都可以啊……”路半夏喃喃自语，接着抓了抓头发，竟然真的思考了一瞬，到底是吃泡面还是大盘鸡。
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剩下的，就只有等待……和刷帖。
果不其然，现在论坛里有一大半帖子仍旧在讨论一雨知秋的故事，论战的两派泾渭分明，路半夏上一次见到这阵仗还是香党丽党之争。
“zzzq滚出拆那！我要看的不是这个！”
“就看这个就看这个，就喜欢贴贴！”
“一雨知秋疯了！一雨知秋疯了！哦不对，是我疯了！是我疯了！”
“这个故事真的很美啊，看哭了……”
路半夏大概能在脑袋里模拟出这两群人的画像，毕竟其中一种他只需要照镜子就可以了。
翻了一会儿，他还是找到了不少跟自己故事相关的帖子。
现在路半夏已经能尽量平静地看待网站的任何评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他的当前的追求.不过这次小说的评论，似乎是这几次以来分化最严重的一次。
讨论的重点，集中在故事的结局。
“所以这个故事写到最后，什么也没解决？”
“一次又一次轮回啊，女孩有点可怜。”
“作者煞笔，非得发刀，今天就去线下丹砂他！”
“可是这个结局不也很好吗？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
路半夏搓了搓手，结局可能引起争议他早有预期，但这是他讲述的故事，却不是他决定的故事，灵感在脑海里出现的那一刻，故事的结局就已经确定了，路半夏不过是记录出来。
他忽然想起来，韩笙读到自己小说那天，说过的话：
“我觉得这个女人，很幸福。”
其实路半夏到现在都不太理解小妖怪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尽管他很喜欢这个故事，但路半夏也承认这不是一个让人感到幸福的故事。
“守望的人忘掉了一切，有什么地方是幸福的吗？”
路半夏摩挲着膝盖，有些出神。
“叮咚。”
手机忽然震动，路半夏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打开屏幕。
但发来消息的不是自己老姐，而是昨天送自己回来的花妙雨。
“听说下午就要出第一轮投票结果了？”
“是啊。你听白璞说的吗？”
“嗯哼，怎么了，吃醋了？”花妙雨发来个挑眉的表情，路半夏甚至已经能在脑海里脑补出她坏笑着的模样。
“可能快有结果了，我还在等。”路半夏生硬地错开了话题。
“如果第一轮投票结果还可以，是不是基本上就能拿到连载资格了？”
“还不确定，至少要前三，才有机会吧。”
“安啦，你会没问题的。”
“这么肯定？”
“要不要打个赌？如果你能拿到连载资格的话，就要答应我一个愿望，如果你拿不到的话，那就反过来咯。”
花妙雨发来一个“奸诈”的表情，紧接着补上一句：“什么愿望都，可，以，哦~”
路半夏顿时打了个激灵，他不打算仔细思考花妙雨的意思，他的大脑已经装不下更多东西了。
“你不回答就是默认咯。”
路半夏刚想在手机上打下“阔头瓦鲁”，一个电话忽然插了进来，屏幕上亮起了“沙柳”两个字。
路半夏吞了吞口水，深深呼吸。
一直等待的结果，似乎近在眼前，可偏偏这个时候，路半夏却生出了怯意。
投稿的时候他没有畏惧过，码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该是个作家，交稿的时候他觉得这都拿不到连载那应该是Novelist的问题，他就像个过度膨胀的勇士，甚至连魔王的城堡都没有看到，就觉得自己一定能牵到公主的手。
可当真正要打开大门的时候，愣头青勇者害怕了。
电话不停地响着，仿佛某种信号。
路半夏终于抬手，郑重地按下接听键。
电话另一头，传来沙柳激动到有些颤抖的声音：
“路半夏，做到了，你做到了！第一轮投票结果，你是第一名，全平台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