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纲明天可以给我一版吗？初稿还可以再等几天。下一刊是往届选手的作品集，时间还算充裕。”
路半夏看着对话框里的文字，犹豫再三，还是打下了“没问题”三个字，点击了发送。
前几次的稿子，根本就不需要沙柳催促，路半夏会在规定时间之前就把大纲和人设交给他。虽然沙柳说时间还算充裕，但路半夏心里清楚，自己的进度已经延后了。
他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觉得自己变成了扎根在椅子上的一棵树，脑袋像是木头一样，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一旦想到“爱情”这个主题，他就不自觉地想到昨天发生的事。
花妙雨，玄月，第一个对自己告白的姑娘。
虽然路半夏对自己的文章还是有些自信的，除了那本写得跟屎一样的《蒙昧乾坤》，其他的文章哪怕现在读来，他都觉得蛮有意思。
可是能让一个姑娘第一眼就喜欢上，还为了自己去学习绘画，这种情节就显得有些魔幻了。
“我的意思就是，我不会追求你，可是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追求我的成功率，可是百分百哦。”
路半夏一闭上眼睛，耳旁就会回响起花妙雨的这句话。
然后他的心就乱了。
“啊啊啊啊啊啊！”
路半夏盘腿坐在椅子上，开始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猴子一样抓耳挠腮吱哇乱叫。
“路半夏，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
路半夏扭过头，身子还保持着扭曲的状态，一脸纠结地看着探头出来的韩笙：“没事，稿子写不出来了，你习惯习惯就好。”
“哦。”韩笙点了点头，接着有些开心地追问道，“路半夏，如果你写出来的话，是不是就能画插画了？”
“插画？”路半夏仰脸想了想，“是吧，大纲和人设大概就够了，这次的插画有两张，不过时间应该还算充裕。”
“嘿嘿。”
“你怎么这么开心？”
“没事。”韩笙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嘴巴咧得却更开了，“路半夏，我中午想吃培根和香肠。”
“家里有材料，你自己做呗。给我也搞一份。”
“哦！”
韩笙得令，转身屁颠屁颠地往厨房小跑过去。
路半夏听着吧嗒吧嗒的拖鞋声，叹了口气。
那天从游乐场回来之后，他和小妖怪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往常那样，无非就是吃吃喝喝，白天韩笙去施无双家，路半夏去上课，晚上韩笙看电影看书，路半夏蹲在电脑前便秘。
但是路半夏心里清楚，有些事情已经变质了。他只是在刻意地维持原样，说是小心翼翼也不过分。
他低下头，想起那个下雨的傍晚，便利店的屋檐下，自己没能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于是他的心更乱了。
“啊啊啊啊啊！”
这次他不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猴子，更像是被踩到了【】的猴子。
“嗡嗡。”
路半夏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立刻抓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框。
“路大作家，大纲怎么样了？我的画板可已经准备好了哦。”
紧随其后发来的，是一张照片。宽敞的落地窗前，摆着沾满颜料的画板和书桌，女孩把长发束在脑后，一只手夹着画笔，一只手对着镜头俏皮地比了个“yeah”，黑色的吊带背心衬得她裸露的皮肤白得发亮。
路半夏倒吸一口冷气。
“干嘛，已读不回啊？”
“没有，暂时还没写出来。抱歉！”路半夏连忙回复。
“没关系，我相信你。这次你会写出最好的作品的。”
路半夏还没来得及回复，对话框再次抖动起来：“如果心乱的话，可以来找我哦。花妙雨心理诊所随时欢迎光临。”
“……”
装傻充楞是吧？
我为什么心乱，朋友你是不知道吗？
路半夏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回复，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他一愣，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按下了接听键。
“打错了？”
“……你小子皮痒了？”
“哎呀这不是开个玩笑嘛。”路半夏深谙能屈能伸的道理，谄笑道，“老姐你这是想我了？”
“屁，美得你。我刚从魔都回来，晚上有空吗，请你小子吃一顿。”
“这个……”路半夏看了眼屏幕上空空如也的word文档，有些犹豫。
“写书？”
“嗯。”
“那你加油。”路一秋顿了顿，“我在Novelist官网上看，这次的主题是‘爱情’吧，你小子要帮忙吗？想想你那贫瘠的感情经历，能追到小韩已经是烧高香了，别写出来乱七八糟的玛丽苏文就好。”
“不用操心了。”路半夏一头黑线，“我也是有人表白的好吧。”
“哈哈哈哈哈……”路一秋笑得很放肆，“你怎么不说是韩笙倒追的你呢？”
“……”路半夏像是吃了一口狗屎。
“抱歉抱歉，没憋住。”路一秋笑了半天，终于勉强收住了，“行吧，你忙你的，替我向小韩问个好。”
“你要想来，中午来家里也可以啊。”
“不了，我中午有约了。不说了，回头聊。”
电话被挂断，路一秋的风格一贯如此，雷厉风行。
路半夏把手机扔到床上，扬起脸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
就在同一时间，几公里之外的国贸步行街上，路一秋把手机放回挎包，看了眼腕表。
“时间差不多了。”
她的面前是一间不起眼的门店，这家店连招牌都没有，却开设在国贸最繁华的地段，只有墙上有一个小小的枫叶标志。
这是一家私人会所，路一秋只有在和大客户谈判的时候，才来过几次，店里的酒水单已经到了连她看了都觉得肉疼的地步。
路一秋推门走入，门口穿着旗袍的迎宾殷切地迎了上来，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挎包，没有询问她任何信息，只是微微欠身，柔声道：“路小姐，请跟我来。”
路一秋跟着迎宾一路上了二楼最里面的包间，空气里弥漫着说不清味道的暗香，灯光柔和得恰到好处。
迎宾为她推开门，接着礼貌地把挎包放在门口的小柜里，后退着走出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有钢琴声轻轻流淌，是卡门的变调。
房间正中，摆放着木质的茶桌，有女孩身着白色长裙，跪坐在茶桌前，抬手把面前的茶杯斟了七分满。
“路学姐，你好。”
柳竹雨抬头看向路一秋，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