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笙关上门，并没有太理解刚才路半夏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觉得画画这件事，既然施无双拜托了自己，那最好还是不要让路半夏知道为好——所以昨天问路半夏的问题，韩笙采取了一贯的“保留”方案。
韩笙重新躺在懒人沙发上，指尖摆弄着施无双给她的画笔。
这根只有食指粗细的画笔用让人难以置信的稳定竖立在韩笙的指尖，她轻轻转动手掌，画笔跟着她的指尖移动，依旧稳得像是p上去的。
这对韩笙来说不算什么，如果愿意的话她甚至能在笔尖上再顶个盘子，再跳一段现学的秧歌。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韩笙可以轻松完成的，比如打游戏，比如学唱歌，比如做饭读书看电影，路半夏说她学这些快的像是妖怪——虽然她确实是。
但还有跟多事情是她一直搞不明白的，比如白定和施无双说的话。
说到底爱这种东西到底从哪来，似乎比爱到底是什么本身更让人难懂。
她看过路半夏文件夹里的一个电影，上面演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艘船上，他们相遇，接着发生了很多看上去稀松平常的事，最后船撞在了一座冰山上，男人沉入了海底，女人活了下来。
剧情介绍上说男人和女人是相爱的，可是在韩笙看来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至少站在船头吹海风和跟路半夏共进晚餐相比，韩笙愿意选择后者，如果路半夏愿意脱光了让自己给他画一幅画，韩笙肯定也是乐意的——但这就叫爱吗？
韩笙自然不知道她的思考已经进入了某种哲学的领域，她计算机一样的大脑可以处理无数的二进制数据，但爱显然不是程序。
“唔……想不明白。”
韩笙最后有些沮丧地把画笔抛向书桌，细长的画笔精准得如同弹道导弹一般稳稳落入笔筒。
想不明白怎么办？
韩笙歪了歪脑袋，忽然想到了个办法。
给自己工作的那个人，会不会能帮自己解答这个问题呢？毕竟他给自己布置的工作里，也提到了姐弟之间的“爱”。
能问一问柳竹雨和魏怜阳当然最好，可是路半夏不让她出门，韩笙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这时候有个可以咨询的“顾问”，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韩笙为自己这个想法兴奋了起来，她抬手，书桌上的手机像是活了过来一样，飞入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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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彼妖姬，寝兴在侧，启宠纳侮．争妍误国。成汤不迩，享有遐寿。进药陛下，内嬖勿厚……”
路半夏的耳机里重复播放着纯享版的《酒色财气疏》，接下来几首是杜比音质的《金刚经》和《大悲咒》。
酒色财气疏没什么效果，但金刚经和大悲咒很明显净化了路半夏的心灵，那么多人信释迦牟尼不是没有道理的额，他开始重新进入写作状态。
虽然隔壁住着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小妖怪，虽然小妖怪昨天用小拳拳锤了自己胸口，虽然她曾经问路半夏“你觉得我爱你吗”。
但对路半夏来说，红颜即枯骨，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把接下来的故事写好。
作家写书不能靠灵感，就像xx接客不能靠xx。
路半夏一直觉得这句话虽然粗俗，但是很有道理，尤其是真的进入工作状态之后，只能用渐入佳境来形容。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从渐入佳境到挥毫泼墨肆意畅快，一条突然弹出的消息，把他的势头给打断了。
路半夏舔了舔后槽牙，这种感觉无异于下载好了心爱的小电影刚刚点开播放键，房门忽然被送水果来的老妈给推开了。
但他还是打开手机，看看这个“小可爱”到底是谁。
一看不要紧，路半夏惊讶地发现，发来消息的竟然是玄月。
难道是插画出了什么问题？
路半夏连忙打开对话框，看到对方只发来了一句话：“你好，我想问个问题。”
“嗯嗯，您讲。”
“什么是爱。”
“……”
路半夏看着屏幕上的四个字，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陷入了沉思。
嗯？
什么是爱？
大哥，你这会儿不该问我些其他的东西吗？比如怎么构图有要求吗配色选什么色系姐弟之间年龄差多少合适服装有什么规定……
你哪怕说一句钱不够老子不干啦我都能理解，你发这个是什么意思？
路半夏犹豫再三，还是回复道：“不好意思，我没看明白。”
“你不识字吗？”
路半夏的血压挠地就上来了。
这个玄月老师，似乎攻击性有点强啊。
“老师，是插画遇到什么问题了吗？”路半夏忍住开喷的冲动，耐着性子回复。
“没有啊，我在问你问题。如果你也不知道的话，那我就先不问了。”
路半夏挑眉，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地方。
“您问的这个，跟这次插画有关吗？”
对方这次沉默了有一会儿，这才回答：“有。”
路半夏抿了抿嘴唇，似乎明白了。
“您没有兄弟姐妹是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
“……”
路半夏总算明白了，合着玄月老师似乎在插画的表现上面，遇到了点问题。
不过对于独生子来说，想要彻底理解姐弟之间的感情，有困难也可以理解。特别是对这种搞艺术的人来说，感情方面通常都有些轴。
“您想知道是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是吧？不好意思，因为我这边只给了您大纲，具体的内容我还没有写完。我先跟您描述一下可以吗？”
“好啊。”
路半夏掰了掰手指，重新梳理一下姐弟之间的情感路线对他进入状态和理解角色也有帮助，他不介意多说一点。
不过这次跟玄月说的，跟白天和韩笙说的就不太一样了。当面跟小妖怪说老姐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总有些不好意思，但隔着两个屏幕路半夏就有了表达的勇气。
于是他把故事里姐弟两人的故事线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路半夏一边讲，脑袋里浮现的全都是路一秋的模样。
“大概就是这样。”
这次对话框沉默了许久，就在路半夏忍不住要再次打字的时候，玄月终于回复了：“好的。”
“……”
这下路半夏真的沉默了。
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的插画，好像很有可能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