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很惊讶。”
施无双听到柳竹雨的话，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控，连忙摆手：“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
“觉得我小题大做，对吗。”
施无双本来想要摇头，可一想到刚才柳竹雨跟自己说过的话，于是缓缓点点头。
“我本来不会参加这种性质的比赛。写作是为了让读者获得快乐，一份用心创作的作品，都会有属于它的受众。用大众的喜好进行评比，就失去了创作的本意。”柳竹雨轻轻敲了敲桌面，“就像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榴莲，可不代表它就比别的水果差。对喜欢榴莲的人来说，苹果再好吃，也替代不了榴莲。”
“那你……”
“我也是受人之托……算是受人之托吧。”
柳竹雨看向自己的掌心，抬指轻轻抚摸虎口那层透明的茧。
施无双看到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很配合地安静没有开口。
咖啡馆里流淌着轻柔的钢琴声，柳竹雨的目光飘散，眸子上泛起一层水雾，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你知道我写第一本书的时候，每个月收入是多少吗？”柳竹雨忽然开口。
施无双一愣，猜测道：“三千？”
“差不多。”柳竹雨点点头，“每个月两千，还是包括低保的情况下。那本书写到最后，我每个月大概有五位数的收入。”
施无双不知道柳竹雨要表达的意思，于是只能点点头：“虽然我不是很懂写书，但是成绩能有这个程度的提升，真的很厉害。”
“那你知道断千一吗？”
施无双一愣，点点头：“去年在榜单上经常看到他的名字。”
“不只是去年，断千一不是他的第一个笔名，他有很多马甲，写了很多题材的书，每一本都是当年的爆款。这个人我认识，他的第一本书是初中毕业那年瞒着家长，在网吧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那一年他十五岁，他的合同是Novelist的主编亲自到家里，跟他的父母签订的。”
柳竹雨的表情逐渐认真：“他的第一本书，就拿到了当年的最佳新人奖——事实上当年的最佳作者也应该颁发给他，他的成绩好到Novelist的销量在那一年都提升了三成，但Novelist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出道第一年就拿下最佳作者的先例，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施无双嘴巴微张。
她好像有点懂柳竹雨的意思了。
“写书这件事，不是长跑，不是建楼，不是你努力就一定有成绩。有些人缺少的是写作的技巧，知识的储备，也许在第一个五十万字或者第一个一百万字会突然开窍，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和方向，迎来自己的读者。”
柳竹雨轻轻敲了敲咖啡杯的外沿，每一声似乎都敲在施无双的心口。
“而有些人，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做到你想不到的成绩。”
“你说这批新人里，有这样的……”
“怪物吗。”柳竹雨微微勾起嘴角，“那倒没有。但是也许有人有这样的可能性。”
“你跟那个人……有仇？”施无双几乎是脱口而出。
柳竹雨一愣，接着无奈地笑了：“没有。他是我的朋友……应该是朋友。”
施无双这下是彻底不会了。
难道面前的这个漂亮姑娘，是个抖S不成？
她的脑海里已经开始在脑补三十万字的恩爱情仇大戏了。
“所以，可以吗，这一次。”
施无双抿了抿嘴唇，终于还是点点头。
她本来就不善于拒绝其他人，更何况是来自柳竹雨的邀约。
“谢谢，真的很感谢。”柳竹雨再次微微点头。
只是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施无双，欲言又止。
“怎么了？”施无双注意到了柳竹雨的表情，有些慌张地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我其实一直都想说了。”
“嗯。”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包起来。”柳竹雨抬手在施无双周围比划了一下，“无意冒犯，但我觉得你应该更自信一点。”
施无双一愣，接着低头。
她穿着的卫衣足够宽大，可胸前还是隐约可见妙曼的隆起，像是海平面上露出的冰山。
冰山之下，往往是更壮阔的风景。
于是她的脸腾地就红了。
“你……你……”
施无双起身，慌慌张张地鞠躬，扭头就朝店门跑去，跑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抓起落在座椅上的提包，很快消失在门口。
“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的。”
柳竹雨望着施无双消失的背影，抬手轻轻啜了一口咖啡，看向落地窗外。
今天天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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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今天的大盘鸡。”
“好吃！”韩笙高举双手，表示发自内心的喜欢。
“那就好。”
路半夏叉着手，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只是过了不一会儿，他挠了挠头，终于忍不住转过脸：“我说，你就非得在这儿待着吗？”
“嗯？”
韩笙现在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沿，两只手扯着t恤的衣摆微微摇晃，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正盯着坐在电脑前的路半夏。
“不能待在这儿吗？”
“也不是……”
路半夏转过身，抓了抓头发。
小妖怪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了，第一次甚至是“衣衫不整”地进来的，往常路半夏可以做到完全无视韩笙，戴上耳机聚精会神地码字。而小妖怪也会知趣地呆上一会儿，就悄无声息地离开。
红颜即枯骨，码字才是正道。
只是现在路半夏一想到韩笙坐在自己身后，就觉得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
归根结底，还是今天吃饭时候，韩笙问自己的那句话。
“路半夏，你觉得我爱你吗？”
一句话仿佛紧箍咒，在路半夏耳边萦绕不去。
现在小妖怪可以坦坦荡荡地坐在自己房间里，毕竟她问心无愧——撑死对自己中午吃掉所有鸡肉感到一丢丢忏悔。
但倘若现在路半夏才是周芷若呢？
“那什么，要不你先去你屋坐着？”
“哦。”
韩笙乖乖起身，也没有问为什么，走出了路半夏的房间。
路半夏长出一口气，缓了一会儿，这才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屏幕。
中午沙柳告诉自己，第二轮的擂台赛，是有插画的。
Novelist有御用的画师，但新人赛允许自行寻画师。好的画面能够增强作品的感染力，尤其以轻小说为甚。
路半夏本来不打算自己去找，别说画师，他连天桥底下卖艺画画的老头儿都请不动，官方标配就是最好的配置。
只是他正要回复沙柳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幅画。
于是鬼使神差地，路半夏提出要先自己找一下试试。
他熟练地打开网页，登录某网站，在关注列表里翻找一会儿，接着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
路半夏深吸一口气，接着在键盘上敲下一句话。
“玄月你好，请问你这边接商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