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贸大学的体育馆，很少像今天这样全场沸腾。每个人都兴致高昂地盯着头顶的屏幕，七嘴八舌复盘着刚刚结束的那一把比赛。
但韩笙听不到周围的掌声与欢呼。
她现在很累。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倒不是因为紧张，只是大量繁复的计算让韩笙的大脑变得有些麻木，以至于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变得随意了起来。
韩笙从来没觉得玩xx联盟是一件这么累的事情。
通常情况下，一局游戏从头到尾都在她的计算之中，韩笙听不太懂施无双说的“压制力”“意识”之类的词，她只知道自己很难输。
但刚才面对段奇水的时候，以往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不在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钝刀切牛筋的既视感，双方拉扯僵持不下。
韩笙下意识地盘腿坐在椅子上，用手托着下巴，开始思考这件事。
书上说，生物活动需要能量，糖是最主要的供能物质，而思考又是最消耗糖分的活动。
她现在有些后悔，没有从路半夏的家里把桌子上的那罐“糖”拿过来——好像叫小白兔什么的，奶香奶香，很好吃。
就在这时，有人不慌不忙地走到了她的身旁。
韩笙侧过脸，歪着脑袋看向一旁的段奇水。
“你有糖吃吗？”她问道。
段奇水眼角抽搐了下。
从他的视角来看，只能看到路半夏盘腿坐在椅子上，像个小姑娘一样歪着脑袋管自己要糖吃。
……这画面有些过于美好了。
“有吗？”韩笙继续追问。
“……没有。”
“那哪里可以找到糖吃呢？”
段奇水皱了皱眉头，他以为路半夏在故意跟自己插科打诨。
“这场比赛你输定了，路半夏。”段奇水板起面孔，声音低了下来。
“为什么呢？”韩笙有些奇怪。
段奇水冷笑不语。
看台上的观众只能看到两人似乎在交谈，却完全想不到两人谈话的内容，只当是比赛前的互放狠话环节。
“说实话，我还真的蛮佩服你的。”段奇水话锋一转，“写成那样的小说，也敢往网上发。勇气可嘉。”
韩笙听不懂段奇水话里的意思，但她听得懂什么叫勇气可嘉。
“谢谢。”韩笙露出微笑。
路半夏说过，面对别人的夸赞就要笑着回答。
“……”段奇水一阵胸闷，“你真觉得你写小说能行吗？”
韩笙眨巴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遵从路半夏的“沉默是金”原则，没有说话。
“别天真了，路半夏。你不行，你写的小说不行，就像你的游戏玩得一样烂。”段奇水的表情更阴沉了几分。
韩笙可以说不谙世事。
但她这次听了出来，这个人没有在说路半夏的好话。
他和看台上的那些人一样。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韩笙很认真地问道。
段奇水一愣，以为自己的激将法奏效了，冷笑着开口：“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需要我来说吗？有几个人看到你的书了？又有几个人觉得你写的很好？做一个学生连本分都做不好，天天做着当一个作家的白日梦，呵呵，可笑……”
“你为什么生气？”韩笙突然打断了段奇水。
段奇水已经到嘴边的话，却突然咽了回去。
生气？
开玩笑，我为什么生气？
“我觉得路半……我觉得我写的书很好，我都看过，我觉得很有意思。”韩笙见段奇水没有说话，于是继续开口，“而且我觉得我能赢你。”
韩笙把腿从椅子上放下，认真开口。
她有必须要赢的理由。
有个人跟她说，要她赢下这场比赛，然后把那句话告诉所有人。
那对韩笙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比每天早晨的早餐还要重要。
段奇水看着面前这个几乎不可理喻的家伙，愣了片刻，摇了摇头，重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早就知道路半夏有点怪，但他没想到这么奇怪，像个穿越过来的古代人似的。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
段奇水掰了掰手指，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这场游戏，他不可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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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真的是京贸大学的学生，我天天从这儿过你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路半夏几乎是哀求面前那个身高八尺的保安大哥。
而后者不为所动，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眼中满是看穿对方把戏的戏谑，仿佛手持照妖镜的菩提老祖遇到了想要混过南天门的小妖怪。
“你是不是学生，你心里没数吗？”
“我哪里不像学生了？”路半夏怒了。
“学生不会把烤冷面的袋子套在头上。”
“……那不是我刚才忘取下来了。”
“京贸大学的学生，也不会穿着厨子的衣服来上课。”
路半夏看了眼身上套着的脏兮兮的厨师服，前面还围了个颇有几分黑色幽默的粉围裙，上面印着几个醒目的大字——“阿虎烤冷面”。
“我在校外兼职，上课来不及换衣服了。”路半夏理不直气也壮。
“你学生证呢?”保安绝杀。
“……忘带了。”路半夏支支吾吾。
“别挣扎了，你们这种想去学校做生意的小贩，我一天见没十个也有五个，进不去的。我们学校的食堂可比你们这些小摊贩卫生多了，味道也好。”
“你放你……”
前面的都还能忍，听到保安对食堂的夸赞，路半夏险些失控。
整个京城都找不出来这么又贵又难吃的食堂了吧大哥？
“不是大哥，你得信我，我真是学生，金融系大二，学号是……”
“你跟我编这些没用，谁知道你说的学号真的假的，你学生证给我就行。”
“学生证在社团活动室。”
“那你去拿。”
“活动室在学校里。”
“那你要进校就拿学生证来。”
路半夏恨不得把手里的烤冷面袋子套到保安的脑壳上。
“身份证也行，总之得证明你的身份。”保安大哥不耐烦了，挥挥手示意路半夏赶紧滚回去做烤冷面去。
路半夏挠了挠头。
身份证在家里，现在回去就来不及了。
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一圈，终于把目光锁定在一个名字上。
兄弟，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