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半夏忽然打了个寒战。
“怎么了？有人骂你？”段壬摆弄着手里的鼠标，仰躺在电竞椅上开口。
“不知道。”
路半夏抬起头，看了眼段壬，又看了眼缩在角落的电脑前一动不动的齐特，忍不住挠了挠脸颊。
房间里的氛围有些尴尬。
路半夏转过脸，视线投向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个穿着白色运动t恤和牛仔短裤的姑娘交叠双腿，扶了扶脸上的金丝框眼镜，优雅地翻动手中的书页，她左手旁的茶几上，现磨的咖啡冒起丝丝白雾。
而在她身后，贴着《猪头野郎》和《EVA》的大海报，柜子上摆满了奇奇怪怪的手办。
柳竹雨和这里格格不入。
任何一个身处房间的人，都会产生同样的想法。
察觉到了路半夏的目光，柳竹雨把眼镜稍稍推下去了一些，不加遮掩地与路半夏的视线对上。
……
为了掩饰尴尬，路半夏只得勉强笑笑：“在读什么？”
“书。”
“名着吗？国外的？”
“国内的。不是名着。”
“什么书啊。”
路半夏脸要笑僵了，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对话蠢极了。
柳竹雨看了路半夏一会儿，把手中的书缓缓举起，封皮对准了他。
“九州……缥缈录？”
路半夏愣住了。
不是他不知道这本书，而是他太知道这本书了。
于是他试探性地开口：“铁甲？”
“依然在。”柳竹雨面不改色，回答得云淡风轻。
……
不是，这跟你的画风不太一致啊姐姐？
你眼镜都戴上了，咖啡都摆好了，你不该手里捧一本《安娜卡列尼娜》或者《理想国》细细品读吗？你对得起你的造型吗？
就在路半夏按捺不住内心吐槽之魂的时候，坐在电脑前的段壬忽然开口：“来来兄弟们，过来看比赛了，马上开始马上开始。”
“什么比赛？”路半夏转过脸。
“solo赛的预选，xx联盟的，有直播。”
“有啥好看的啊，不看。”
“阿正都参赛了，你也不看？”
“黄金的solo赛，狗都不看。”
“而且他好像还顶的是你的名字。”
“淦！”
路半夏垂死病中惊坐起，冲到电脑前，死死盯着屏幕。
果然，在直播间一旁的参赛人员名单上，路半夏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韦光正……”他恨不得顺着网线过去，敲开韦光正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得都是些什么废料。
“赶巧了，第一场比赛就是路半夏的比赛。”段壬扬起脸，一脸坏笑地看着路半夏。
接着他切换网页，到了小院bbS论坛上，论坛老旧的服务器无法支撑起视频直播，只能点击链接转跳到直播平台。
段壬顺手一点，直播画面跳出，人气只有四百多，弹幕寥寥无几。
“看来大家对这场solo都不怎么感兴趣。”段壬点评道。
“感兴趣才有鬼了。”路半夏耸耸肩。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段壬转过脸，朝路半夏诡谲一笑，“不过还好我留了一手啊，路哥。”
路半夏心里一咯噔，预感不妙。
只见段壬切回到学校论坛，轻车熟路地新建贴，主题选择“论坛币竞猜”，接着打下帖子的题目：
“震惊，黄金段位竟参加xx联盟solo赛，原来真实身份竟然是……”
“赔率，金额上限，主题……oK。”段壬按下回车键，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齐活。”
路半夏就这么一脸懵逼地看着段壬一通操作，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您有一条新消息，请及时查看。”
网页右上角的消息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有红点弹出，段壬不停地刷新页面，每次刷新在原帖的下面都会有十几条最新跟帖出现。
“你是Uc编辑部出来的吗？”路半夏眼角抽了抽。
“不，我是百度新闻资深编辑。”段壬耸耸肩，接着把页面切回到直播间。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逐渐增加，弹幕也一点点热闹起来了。
“黄金段位也打solo赛啊，那我白银是不是也行？”
“前面的，你是白银，你说的都对。”
“谁叫路半夏，我将终结他的生命——单身爆杀流狗头一键天赋配置。”
“卖片+V~”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儿…”
……
“你好像要火了。”路半夏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人声，给他吓了一跳。
他扭头，发现齐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后，脸色一如既往得阴沉沉，好像个催命鬼。
但更离谱的，是柳竹雨也抱着书，一脸淡然地站在齐特身边。
从她专注的表情来看，很显然，柳大小姐对这场比赛也很感兴趣。
“你也会玩啊？”段壬仰过脸，笑嘻嘻地问道。
“偶尔也会玩一下。”柳竹雨给出了出人意料的回答。
但路半夏的心思现在完全不在她的身上。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给韦光正造成致命伤害的。”他咬牙切齿地征求意见。
“女装cos他最喜欢的角色，我记得是魔法少女小圆来着，最好穿的烧一点。”段壬给出建议。
“……那还是算了。”
“开始了。”齐特忽然阴沉沉地开口。
饶是路半夏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处决那个死胖子，但被这么一说，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屏幕。
画面进入他熟悉的嚎哭深渊，预选赛的规则也很简单，盲选，一血一塔一百刀，允许回城更换装备。
“路半夏”选择的锐雯，对手则是鳄鱼。
路半夏从自己黄金段位的顶级理解来看，英雄上就已经输了一筹，从个人实力上来看更是完全不相匹配。
对手是个钻四的守门员，而韦光正的锐雯只能用“灾难”一词来评价。
几乎不用多想，肯定又是一场虐杀。
“路哥，要不要给自己下个注？现在赔率已经到3.7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哦。”段壬贼兮兮地开口。
“下个屁。”
路半夏看着逐渐乌烟瘴气的弹幕，血压一点一点拉高。
虽然在场上的人不是他自己，他也明白大家都是抱着一种玩笑的心态。
但是看到那么多负面的言论，路半夏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顺带一提，我已经下了输，虽然赢得少，但是苍蝇腿也是肉嘛，论坛币不要白不要……”
“帮我下注吧。”
房间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路半夏惊讶地转头，看着出声的那个人。
“我论坛里的币不多，都压在‘路半夏’身上好了。”柳竹雨平静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