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赢手中的针刺进了自己指尖，她看了一眼，淡定的拿帕子擦掉，唇角一勾，继续完成最后一点儿。
张梨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只觉得姜赢那一笑格外的冷和刺眼。
这母女二人前世是什么血海深仇啊。
张梨只不敢反驳自己这已经发癫的婆母的：“夫君刚刚回来了，不知道有没有爹的消息，娘要不要过去问一问？”
这明显是要支开自己，林书韵恶狠狠的瞪她一眼：“你也是个拎不清的，向着她，你以为自己能得什么好？”
说完又回头看了姜赢一眼，满含恶意：“你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目光扫了眼大红的嫁衣，冷笑一声：“你爹要是回不来，你也休想风光大嫁！”
忍住想要将嫁衣毁去的念头，林书韵气呼呼的离开。
张梨脸色一眼难尽，犹豫着想宽慰小姑子两句：“娘只是紧张爹，一时间乱了方寸，不是故意的......”
这话她说了都骗不了自己，只得找补：“以前娘也不是这样的。”
至少在张梨嫁进来的时候，林书韵不是这样的，姜家大夫人，谁不说一句大方得体、端庄贤惠。
林书韵对她好，对儿子好，对唯一的女儿更是当作掌上明珠，精心教养，每次听到别人夸赞自己女儿，那得意的样子比自己被夸还开心。
初嫁之时张梨还挺担心的，觉得婆母太宠爱自己小姑子，怕自己跟小姑子相处不好惹婆母不喜。
哪儿曾想这才几年光景，一回来天翻地覆一般。
好好的母女竟是成了仇人。
只因姜赢不愿意嫁给太子，让她没了炫耀的资本，就视自己女儿如仇敌，厌恶、憎恨，言语不善，半点儿没有身为母亲的慈爱，简直荒唐。
张梨心疼自己小姑子，也对眼前这情况无能为力，最后只能道：“你哥会想办法的。”
姜赢收了线，满意的看着自己绣完的花纹，欣赏了两眼才抬头撇了眼张梨。
“嫂子。”
张梨：“嗯？”
姜赢：“操心太多容易老得快。”
张梨：“？？？”
你想说的就这个？
-----------
姜赢是不会为了姜重文去求谁的，姜家最有分量的老爷子都没开口，轮不到她来操心。
不过她不愿折腾，却有人不想她为难。
宁王以大婚为由，让皇帝放了姜重文，但同时剥夺了他的官职。
人回来了，但姜重文一脸灰白，那感觉好像比杀了他还绝望。
然而姜家的动荡还不止如此，在姜重文被放出来的第二天，皇帝终于查到了姜家头上，作为最明显的太子一党，老爷子最终还是被抓了去。
老爷子被抓对姜家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但朝中不少人却喜闻乐见，幸灾乐祸。
之前还以为皇帝看在宁王未来王妃的份儿上容忍姜家，没想到还是没放过，这下好了，跟太子有关的全部势力都倒台了，一视同仁，谁也逃不掉，就是不知道这姜家会被抄家还是流放，那姜家小姐宁王还娶不娶了？
在家窝了多日的姜赢难得出个门，在家闷了大半月，出来走走透口气。
因为最近姜家不安定，她都没去找谢琼月和伍清清，坐着听了半唱戏，觉得无趣就回去了，路上顺便买了点儿胭脂水粉。
不紧不慢的回到府邸，还没到住处就看到自己院子外面冒着浓烟。
含笑被两个婆子死死拉着，她拼命挣扎：“不可以这样，夫人，您不能这样啊......”
孙素娘打开两个婆子救下含笑，见她立刻就要朝那堆火扑过去，只能反手将人死死钳住。
灵雀不明所以，但心里慌乱：“小姐，夫人这是在烧什么？含笑姐姐怎么这么激动？”
姜赢已经从撇到的一角认出了那是什么，目光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缓缓移到林书韵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张梨听到动静过来，比姜赢还快一步过去，然而等看清楚之后，她震惊得目瞪口呆：“娘，你为什么要烧阿赢的嫁衣？”
没错，那一堆正在燃烧的正是姜赢才绣好的嫁衣。
林书韵看着燃烧的嫁衣，冷笑一声：“嫁衣？那也得她嫁得出去，你以为宁王是真想娶她？都是假的。”
“与其等着被宁王弃了丢人，还不如烧了清静，免得碍眼。”
张梨觉得自己这婆母绝对是疯了，回头看一眼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小姑子，无悲无喜，没有丝毫怒容，仿佛这被烧的嫁衣不是她一般。
“娘！”
姜时言和姜时玉一起回来，听到消息连忙赶过来，看到这画面只觉得窒息。
“娘你这是做什么？”
姜时言走到姜赢旁边，心疼得想要安慰她，姜赢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哥，我出去走走。”
姜时言点头：“好，等会儿我来找你。”
姜时玉想要说什么，但姜赢一如既往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林书韵已经疯了一般，姜赢懒得跟她争吵，她早就不在乎什么母女之情了，林书韵爱闹就闹，伤不了她分毫，也不值得她再去费心反驳，总归无理的不是她。
其实她明白林书韵为何这般偏执，不过是之前被人捧得太高了，想着自己女儿必然是太子妃，就算不是正妃，那也是侧妃。
那时的姜赢入东宫是板上钉钉的，林书韵一出去，谁不恭维她几句，说她生了个好女儿，未来可以成为太子的丈母娘。
一众人的吹捧给足了她虚荣的资本，她自然接受不了自己女儿最后嫁给一个没有后台还毁容的王爷。
尤其是姜赢本来是有机会嫁给太子，却生生毁了，这让她更是气。
现在太子落败，姜家也荣耀也眼看着衰落，说不定还有更糟糕的下场。
等待刀子落下的日子是煎熬痛苦的，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宁王害了太子，她自然记恨上了宁王，也记恨上了一心想嫁给宁王的女儿。
她自己钻了牛角尖，撞死不回头，自然就崩溃了。
就像前世，姜赢明明已经嫁给了宁王，她却从未替姜赢考虑半分，一心都是向着太子，巴望着太子给予姜家荣华富贵。
说什么为了姜赢为了姜家，她其实在乎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