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蔽场破碎的巨响,仿佛直接在众人脑海中炸开。
漫天飘散的金色光点还未落地,一股冰冷、凌厉、带着强烈“解析”与“镇压”意味的灵压,已经从三个方向,如同无形的铁钳,狠狠钳制住了整个废弃气象站!
三个白色的身影悬浮在荒丘上空,呈品字形包围了这里。他们穿着与技术开发局标准制服略有不同的、更显流线型与实战感的白色紧身作战服,脸上覆盖着只露出眼部、闪烁着微光数据的银白色面甲,手中持有的不再是普通的灵子兵器,而是造型奇异、如同活体组织与机械结合的灵子拘束器,其尖端吞吐着危险的深紫色光芒。
没有警告,没有交涉。
正对着破碎门洞方向的那名追击者,手中的拘束器光芒一闪,一道凝练的、带着高频振荡与灵子分解效果的紫色光束,已然无声射出,直取气象站内最显眼的目标——刚刚苏醒、七窍流血、身体还在剧烈痉挛的黑崎一护!
迅如闪电,狠辣决绝!技术开发局的手段,向来是发现即镇压,尤其对于一护这种被标注为“高危不稳定虚化个体”的目标!
“休想!”
茶渡泰虎的怒吼几乎与攻击同时响起!他早已挡在一护身前,暗红的右臂不知何时已膨胀至近乎原来两倍粗细,皮肤下熔岩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炽亮!他没有尝试去拦截那道速度极快的光束,而是朝着光束射来的方向,地面,狠狠一拳砸下!
“轰——!!!”
并非攻击敌人,而是撼动大地!
狂暴的力量顺着右臂轰入地下,整座荒丘都为之剧烈一震!气象站本就破败的地基和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碎石簌簌落下。更重要的是,地下那条本已濒临枯竭、刚刚还被用作“锚点”的地脉残迹,在这股蛮横力量的冲击下,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彻底崩溃了!
残骸崩溃的瞬间,释放出一股混乱、暴烈、却无比原始的地脉乱流,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以气象站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那道射来的紫色光束,在触及这股混乱地脉乱流的边缘时,轨迹发生了不可预测的偏折,“嗤”地一声擦着茶渡的肩膀射入后方墙壁,将厚实的砖石瞬间分解出一个边缘光滑的大洞!
技术开发局的追击者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用这种方式干扰攻击,面甲下的数据流一阵紊乱。但他们的反应极快,另外两名追击者几乎在同伴攻击落空的瞬间,手中的拘束器已调转方向,数道更加细碎、却覆盖范围更广的紫色灵子网,如同渔网般罩向气象站,试图进行无差别拘束!
然而,地脉乱流的影响不仅于此!
这股混乱能量的爆发,如同在原本被技术开发局精密灵子扫描锁定的区域内,投入了一颗巨大的“灵子噪音弹”!所有指向性的灵子探测和攻击,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干扰、扭曲和衰减!
“趁现在!从西北角缺口冲出去!避开正面的敌人,往更深的山谷里跑!”石田雨龙嘶声吼道,同时手中灵子弓连发数箭,不是攻击敌人(距离和干扰下很难命中),而是射向气象站内部几处关键支撑结构!
“轰隆!哗啦!”
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和屋顶在箭矢的精准爆破下,发生了更大规模的坍塌,砖石倾泻而下,不仅进一步阻碍了追击者的视线和攻击线路,也制造了更多混乱的烟尘和灵子干扰!
茶渡毫不犹豫,一把将还在痛苦颤抖、试图挣扎起身的一护扛在肩上。暗红的右臂恢复原状,但皮肤下依旧流淌着灼热的力量。他如同蛮荒时代的战士,扛着受伤的同伴,朝着石田指示的西北角(那里因之前的战斗和地脉乱流冲击,墙壁垮塌出了一个较大的缺口)猛冲过去!
井上织姬紧跟在茶渡身后,双天归盾的光芒不再外放,而是紧紧包裹住自己和茶渡背上的一护,提供着最基础的保护。龙堂寺真吾连滚爬爬地跟上,怀里的探测仪早已顾不上了,只管拼命奔跑。
石田最后一个冲出缺口,在离开前,反手将凝聚了剩余大部分灵力的最后一箭,射向了气象站内部那台早已报废、却可能残留着他们灵子痕迹的老旧仪器——彻底销毁可能留下的线索!
“轰!”
爆炸的火光和气浪从身后追来,夹杂着砖石碎屑。石田闷哼一声,被气浪推得踉跄几步,背上传来灼热的刺痛,但他咬紧牙关,头也不回地跟着前方的同伴,冲入了气象站后方更加深邃、黑暗的枯萎山谷。
身后,技术开发局的三名追击者被连续的坍塌、地脉乱流干扰和爆炸弄得有些狼狈,但他们显然训练有素。面甲上数据快速刷新,瞬间分析出目标逃逸方向和环境干扰模式。
“目标向d-7区域逃逸。环境灵子干扰严重,但生命体征和特殊灵压特征明显。启动‘猎犬’追踪协议,保持中距离压迫,驱赶他们进入预设封锁区。”为首的一人冰冷地发出指令。
另外两人立刻应命。三人没有急于立刻追击,而是悬浮在空中,手中的拘束器开始释放出一种特殊的、如同水波般的淡蓝色灵子涟漪,快速扫描着山谷入口,标记出最可能的逃逸路径和潜在的伏击点。同时,他们身上的作战服微微发光,似乎在向更远处的某个指挥节点发送实时数据和坐标。
他们的战术很明确:不急于近身缠斗(那可能在高干扰环境下造成意外损失),而是利用技术优势,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驱赶受伤的猎物进入更有利于自己的地形,然后慢慢收紧包围网。
枯萎山谷内部,地形比外面更加崎岖复杂。到处都是风化的巨石、深不见底的裂缝和倒伏的枯树。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头顶一线灰蒙蒙的天空。空气里的灵子惰性高得吓人,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游离能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茶渡扛着一护,在乱石和沟壑间疾奔,每一步都踏得沉重。右臂传来持续的酸胀感,刚才强行引爆地脉残迹的爆发消耗巨大,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他能感觉到,肩上的一护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仿佛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但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剧烈的痛苦和一种……强行聚焦的挣扎。
“一护!撑住!”茶渡低吼道。
“……放…我…下来……”一护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肺叶里挤出来的,“我能…感觉…到…他们…在后面…有‘眼睛’…”
他指的是技术开发局的追踪!即使在这灵子干扰严重的环境中,刚刚苏醒、意识与灵魂联系异常敏感的一护,依然能隐约感觉到那种冰冷的、带着解析意味的“注视”感!
“不行!你现在的状态动不了!”茶渡断然拒绝,脚步不停。
石田从后面追了上来,脸色比纸还白,灵压几乎见底,但他依然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一护说得对!技术开发局没立刻追上来,是在用某种方式锁定和驱赶我们!必须想办法摆脱这种‘标记’!”
他看向四周极端惰性的灵子环境,一个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闪过:“或许…我们不该再逃了。”
“什么?”井上气喘吁吁地问。
“这里是灵子惰性的‘沙漠’。任何外来的灵压,尤其是持续的、高强度的灵压活动,在这里都如同黑夜中的火炬,格外显眼。”石田快速说道,“逃跑本身,就在持续暴露我们的位置和状态!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地方,彻底‘静止’下来,收敛所有灵压,与这惰性环境融为一体…或许能暂时从他们的‘雷达’上消失!”
“彻底静止?一护同学现在这样子…”井上看向茶渡肩上依旧痛苦挣扎的一护。
“所以…需要借助那个‘锚点’!”石田的目光落在一护身上,“一护,听着!你灵魂里那个刚刚成型的‘静滞点’,虽然小,但它的本质是‘静’与‘隔绝’!如果你能主动意识沉入其中,将其作为核心,配合茶渡手里那块碎片残留的力量,尝试在你身体周围,构筑一个最小范围的、收敛所有生命和灵压波动的‘静滞壳’…哪怕只能坚持很短时间…”
“太…冒险了…”一护咳出一口血沫,眼中挣扎更甚,“那个‘点’…刚成型…很不稳定…虚白…会立刻…察觉到…会疯狂…冲击…”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石田的声音斩钉截铁,“技术开发局的包围网正在形成,后面还有‘收藏家’虎视眈眈!继续跑,只有力竭被俘一个下场!赌一把,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一直埋头狂奔的龙堂寺忽然指着前方一处被两块巨大风化岩夹住的、狭窄的阴影缝隙:“那里!那缝隙后面好像有个很小的天然凹洞!很深,几乎不透光,而且…那里的灵子惰性读数异常高!高到几乎没有任何灵子活动!”
天无绝人之路!
“就是那里!快!”石田当机立断。
众人用尽最后力气冲了过去。缝隙极其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茶渡先将一护小心地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挤了进去,接着是井上、龙堂寺,石田最后进入。
缝隙后面果然是一个不到五平米、高度不足两米的天然小石洞,漆黑一片,空气沉闷,但确实如同龙堂寺所说,这里的灵子环境“死寂”到了极点,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快停止了。
“就这里!”石田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喘息,“茶渡,把碎片给一护!一护,集中你全部意志,沉入那个‘锚点’!井上,用你最温和的力量,辅助他稳定心神!我来负责外围最基础的灵子屏障,隔绝我们最后一点生命气息外泄!龙堂寺,噤声,闭气!”
没有时间犹豫。
茶渡将那枚暗红晶体碎片放在一护颤抖的手中。碎片触及他皮肤的瞬间,那种同源的“静滞”感再次传来。
一护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体内虚白系统因外部环境剧变和碎片靠近而再次升腾的冰冷恶意与疯狂冲击,将全部残存的、清醒的自我意识,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地……拽向灵魂深处,那个刚刚由同伴们用巨大代价为他开辟出的、微小却顽强的暗金色“静滞锚点”!
井上跪坐在他身边,双手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双天归盾的光芒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只剩下最纯净、最安宁的“守护”与“安抚”意念,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一护那剧烈动荡的灵魂。
石田盘膝而坐,将最后一丝灭却师灵力,化作一层薄到极致、却紧密贴合石洞内壁的“灵子绝缘膜”,将五人最后一点生命热量和呼吸波动,尽可能地锁死在这方寸之地。
茶渡则守在洞口缝隙处,暗红的右臂横在胸前,肌肉紧绷,如同最忠诚的石像,警惕着任何可能从外部闯入的威胁。右臂深处那股力量也沉寂下来,只留下最基础的、随时可以爆发的戒备状态。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石洞内,死寂无声。只有极其微弱、被极力压抑的呼吸声,以及一护那因极度痛苦和内耗而不时发出的、极其轻微的牙齿摩擦声。
他脸上的苍白纹路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时而急促闪烁,时而缓慢流转,显示出体内虚白系统正在进行着何等激烈的“分析”与“反制”。但他紧闭的双眼下方,那暗金色的“锚点”所在对应的眉心皮肤,却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暗金光泽。
以那个“锚点”为核心,一丝微不可察的“静滞”力场,开始极其缓慢地从一护身体表面散发出来,不是扩张,而是向内收敛,如同一层无形的“壳”,将他自身散发的一切生命与灵子波动,尽可能地“凝固”和“锁死”在体表之下。
成功了…一点点!
石洞外,枯萎山谷的风声呜咽。
技术开发局那淡蓝色的灵子扫描涟漪,如同无形的潮水,一遍又一遍地漫过这片区域。它们掠过那两块风化巨岩,掠过狭窄的缝隙…数据流在面甲屏幕上快速刷新,分析着每一处异常的灵子残留和生命痕迹。
几秒钟后,扫描波移开了。
代表着追击者的三个白色光点,在探测仪的远程模糊监测中(龙堂寺的仪器在进入石洞前已关闭大部分功能,只留下最低限度的被动感应),似乎停顿了片刻,然后…开始向着山谷更深处,另一个探测到微弱异常波动的方向,缓缓移动而去。
他们…暂时没有被发现!
石洞内,众人依旧不敢有丝毫放松,维持着极致的静止。
但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气息,还是悄然在死寂中弥漫开来。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在更远更高的空中,一片扭曲的、仿佛将不同空间碎片拼接在一起的诡异阴影里。
那个穿着破旧礼服、戴着素白陶瓷面具的身影,正“注视”着下方那片灵子惰性的“沙漠”,以及沙漠中,那几块巨大风化岩之间,那条狭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缝隙。
它的面具上,简笔勾勒的笑容似乎更加明显了。
“真是…聪明的‘藏品’。”
“懂得利用环境,懂得隐藏自己…”
“但是…”
它抬起细长的手指,指尖把玩着一颗不断变幻着痛苦人脸、刚刚从某个倒霉的低级虚身上“收藏”来的灵子球。
“越是珍贵,越是懂得躲藏的‘藏品’…”
“找到的那一刻,才越是令人…”
“…愉悦啊。”
它身影缓缓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一丝冰冷粘腻的恶意,却如同最深沉的寒意,悄然渗入了这片枯萎山谷的每一缕风中。
风暴并未远离。
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悄然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