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虫巢督军
刹那间，雨林的静谧被彻底撕裂，取而代之的是亿万甲壳摩擦、节肢爬行、翅膀振动的恐怖合奏，混合着尖锐的嘶鸣，形成一股令人头皮发炸的声浪洪流。地面、树干、空中，视线所及之处，尽是汹涌扑来的扭曲虫影。
“圆形防御！磐石，火力核心！艺术家，燃烧隔绝带！其他人，自由开火，清除近身威胁！”楚锋的吼声在通讯频道炸响，压过了虫群的喧嚣。
训练有素的本能压倒了对这噩梦景象的恐惧。队员们背靠背，瞬间形成一个紧密的圆阵。
磐石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仿佛要将心中的震撼也一同吼出。他并未使用笨重的重机枪，而是闪电般抽出挂在“购物车”侧面的火焰喷射器。炽热的火蟒从他手中的喷管咆哮而出，带着凝胶燃烧剂特有的粘稠与持久，在前方地面划出一道熊熊燃烧的弧形火墙！最先扑上来的、不计其数的幼虫和中小型甲虫瞬间被烈焰吞噬，发出噼啪爆响和焦臭，暂时遏制了地面最凶猛的冲击。
与此同时，艺术家双手连扬，数枚特种燃烧弹被他奋力掷向侧翼和后方，落地后迅速形成一片片剧烈燃烧的区域，与磐石的火墙相接，勉强构成了一个不完整的火焰防御圈。高温和浓烟让许多畏火的虫子（如部分飞蛾和普通甲虫）逡巡不前。
但这火焰防御圈并不稳固，也无法覆盖所有方向，更阻挡不了那些不惧高温或能从地下、空中袭击的种类。
空中，乌云般的剃刀蝗虫和部分爆破甲虫开始俯冲。它们的目标明确——破坏防御，杀死这些闯入者。
“空中！”幽灵的声音依旧冷静得可怕。他的狙击步枪此刻换上了高爆燃烧弹，每一次点射，都像在虫群乌云中点亮一朵橘红色的死亡之花，爆炸的冲击和火焰能清空一小片区域，但相对于虫海，杯水车薪。
警察的霰弹枪轰鸣，独头弹和鹿弹交替射击，有效清理着突破火墙的小股飞虫和试图从低空掠过的威胁。船长和楚锋用突击步枪精准点射，重点照顾那些体型较大或行为特殊的个体。兽医的军刺和“犀牛”左轮在近身范围舞动，将任何侥幸穿过弹雨和火焰的漏网之虫瞬间分尸或轰碎，动作精准狠辣。
天使将林墨拉到自己身后，用手枪和医疗包里的强效驱虫喷雾剂（对部分虫子有效）抵挡零星的扑击，同时紧张地观察着每个人的状态。火焰和爆炸带来高温和缺氧，剧烈运动加速体力消耗，更别提无处不在的心理压力。
林墨背靠着一棵尚未被菌毯完全侵蚀的大树，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感知力在虫群爆发时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温度计，数值飙升到令他头晕目眩的程度。无数狂暴、饥饿、冰冷的“信号”像无数根针扎进他的大脑。他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去“感受”整体的恐怖，而是试图捕捉其中的“异常”。
混乱中，几个信号脱颖而出。它们并非最强，但格外“有序”，且带有一种明确的“指向性”。它们不在攻击的第一线，而是潜伏在稍后的虫群中，像是在……协调？
“左前……三十米，那棵半枯的榕树气根后面……有三个信号，它们……在‘指挥’旁边的蚂蚁和甲虫！”林墨嘶声喊道，汗水浸透了他的鬓角。
“优先级目标！”楚锋立刻下令，“幽灵，能打到吗？”
“视线受阻，气根太密。”幽灵迅速回复。
“我去！”兽医的声音带着冷冽的杀意。他身形一晃，如同矫健的黑豹，竟借着火焰和虫尸的掩护，以极快的速度向林墨指示的方向突进了十余米，动作诡谲，险之又险地避开几次扑击。距离拉近，他看准时机，手中的“犀牛”左轮抬起，砰砰两枪！大口径子弹穿过气根缝隙，将两只潜伏的、体型稍大、甲壳上带有奇特荧光花纹的指挥蚁打得甲壳碎裂，汁液横飞。
第三只指挥蚁似乎受惊，刚要转移，被警察抓住机会，一发精准的霰弹轰成了碎片。
随着这三只指挥蚁死亡，左侧虫群的进攻果然出现了一瞬的迟滞和混乱，虽然很快又被其他虫子填补，但压力明显减轻。
“有效！林墨，继续找！”楚锋精神一振。
林墨忍着剧痛，再次将感知扩散。这一次，他捕捉到了一个更加强大、更加独特的信号源。它位于防御圈右前方，大约五十米外，一片被浓密藤蔓和暗红色菌毯覆盖的乱石堆中。那信号不仅强大、有序，更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和“恼怒”的情绪。
“右前！乱石堆！有个大的……很强的信号！它好像在看着我们！很多虫子……在向它靠拢！”林墨的声音带着颤抖，那信号的压迫感远超之前的指挥蚁。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片乱石堆上覆盖的藤蔓和菌毯突然剧烈蠕动起来，向两边分开。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升起”。
那是一只难以用常见昆虫类别定义的怪物。它大体上有着放大版的蜈蚣的形态，但更加粗壮、狰狞。体长接近五米，水桶般粗细，身体由数十节覆盖着暗沉金属光泽甲壳的环节构成，每节身体两侧都伸出数对锋利的、如同镰刀般的钩足。它的头颅硕大，口器并非简单的钳颚，而是分成四瓣，内部布满旋转的、锯齿状的几丁质尖刺，如同一个微型的粉碎机。最奇特的是它头部上方，生长着两对不断摆动的、如同鞭子般的感应触须，触须顶端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它的背部甲壳上，镶嵌着几块不规则的、仿佛生物水晶般的突起，正随着它的呼吸明暗闪烁。
它刚一出现，周围虫群的嘶鸣声似乎都变得整齐划一起来，带着一种敬畏般的韵律。
“是‘督军’！我们遇到过类似的，但没这么大！” 频道里突然插入门多萨少校急促的声音（通讯一直保持连线），显然他也通过小队携带的摄像装置看到了这一幕，“它能直接指挥大片虫群，甲壳极厚，钩足有剧毒，口器能咬穿轻型装甲！小心它的触须，可能释放干扰信息素或电击！”
仿佛是听到了门多萨的评价，那被称作“督军”的巨虫，鞭状触须猛地向前一挥，发出一阵高频的、令人牙酸的振鸣。
霎时间，围绕着它的虫群如同接到了总攻命令！原本被火焰稍稍阻挡的虫海，变得更加疯狂和不计代价。大量低阶虫子甚至主动扑向火焰，用身体为后面的同类短暂开辟通道！空中虫群也改变了策略，不再分散骚扰，而是聚集起来，像一道道黑色的瀑布，向着防御圈的几个薄弱点集中倾泻！
更麻烦的是，地下传来剧烈的挖掘声。数条穿刺蜈蚣从不同方向钻出地面，配合着正面和空中的攻击，试图将小队分割、吞噬！
防御圈岌岌可危！
“不能固守！磐石！给它来个狠的！其他人，掩护磐石，清理近身虫子，准备集火‘督军’！”楚锋眼中厉色一闪，知道必须解决这个指挥节点，否则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磐石闻言，立刻将火焰喷射器交给旁边的艺术家暂时使用，自己则迅速回到他的“购物车”旁。他深吸一口气，强化血清带来的力量在血管中奔腾。只见他双臂肌肉贲张，暴喝一声，竟然将整辆装满弹药和装备、重量惊人的“伴随式弹药输送单元”猛地横向推动了数米，调整到一个更理想的射击位置。他单膝跪地，将重机枪牢牢架在展开的防弹挡板上，枪口死死锁定那正在挥舞触须的“督军”。
“穿甲燃烧弹链！”他低吼道。
艺术家立刻从“购物车”里扯出一条特制的弹链，快速协助磐石装填。幽灵和警察全力清除试图干扰磐石的飞虫和地面威胁。
“就是现在！”
磐石扣动了扳机。
“咚咚咚咚咚咚——！！！”
重机枪以极限射速咆哮起来，枪口喷吐出近一米长的火舌！特制的穿甲燃烧弹如同一把炽热的金属巨犁，狠狠犁向五十米外的“督军”！子弹打在它厚重的金属光泽甲壳上，爆发出密集的火星和刺耳的撞击声！部分子弹成功嵌入了甲壳缝隙，内部的燃烧剂被引爆，在其体表留下一个个燃烧的焦痕！
“督军”发出痛苦的尖锐嘶鸣，庞大的身躯被打得微微后仰，甲壳上出现了裂痕和凹坑。它显然被激怒了，四瓣口器疯狂开合，鞭状触须舞动得更急，幽蓝光芒大盛！
更多的虫群发了疯似的扑向磐石！
“保护磐石！”楚锋、船长、兽医几乎同时顶了上去，用枪弹、刀刃和身体构筑防线，将扑来的虫子死死挡住。天使紧张地为一名被剃刀蝗虫划伤手臂的队员注射抗毒血清。
林墨紧盯着“督军”，在剧烈的头痛中，他模糊地感觉到，那怪物头部闪烁的水晶状突起和挥舞的触须，似乎与它发出的指挥信号同源。而且，当磐石的子弹击中它身体中部某个部位时，那信号的波动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紊乱。
“它的弱点……可能是身体中间，靠近背部水晶下面！还有……触须根部！”林墨用尽全力喊道。
“收到！”幽灵立刻调整瞄准镜，屏息。他需要一枪打断那烦人的触须，或者命中可能的中枢。
然而，“督军”似乎也察觉到了狙击手的威胁，它开始不规则地摆动头部，并用前端的钩足掀起泥土和虫尸，试图遮挡视线。
就在这时，一直伺机而动的艺术家眼睛一亮。“干扰它的‘指挥’！”他大叫一声，猛地将手中一直预热着的次声波发生器功率调到最大，对准“督军”的方向！
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低频波脉冲扩散开来！这似乎对依靠复杂信息素和生物电指挥虫群的“督军”产生了显着影响！它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瞬，鞭状触须的挥舞出现了不协调，周围虫群的攻势也随之微微一滞。
就是这一瞬！
砰！
幽灵抓住了这千分之一秒的机会，扣动了扳机。一枚特制的高爆穿甲弹脱膛而出，精准地命中了“督军”左侧那条正在胡乱挥舞的感应触须的根部！
轰！
小小的爆炸伴随着甲壳和生物组织的碎片炸开！那条幽蓝的触须应声而断，无力地垂落下来！
“督军”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至极的惨叫！它剩下的那条触须疯狂乱舞，信号剧烈紊乱。它似乎陷入了某种狂怒和痛苦之中，不再有条不紊地指挥虫群，而是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一切，包括靠近它的其他虫子！
虫群的协同进攻，顿时土崩瓦解！失去了高效统一的指挥，它们重新变回了一盘散沙，虽然依旧数量惊人，但威胁等级直线下降。
“好机会！全力输出！”楚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战机。
磐石的重机枪再次怒吼，幽灵冷静地补枪，警察和船长用重火力清理其周围的护卫虫子。兽医甚至冒险突进到更近的距离，将一枚高爆手雷精准地塞进了“督军”因痛苦而张开的口器旁甲壳缝隙！
轰轰轰！
连续的打击下，“督军”厚重的甲壳终于被彻底撕裂，内部脆弱的组织暴露出来，被火焰和爆炸吞噬。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翻滚，压死了无数不及躲避的低阶虫子，最终在一声不甘的哀鸣中，轰然倒地，节肢无力地蹬了几下，不再动弹。
随着“督军”的死亡，残余的虫群仿佛失去了主心骨，进攻的意志彻底崩溃。它们不再执着于攻击闯入者，有的开始互相撕咬，有的仓皇逃窜钻入地下或密林，有的则茫然地在原地打转。
小队周围，压力骤减。火焰圈外，只剩下一地狼藉的虫尸和还在燃烧的残骸。
所有人都剧烈喘息着，汗水、虫血、泥浆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但眼神中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胜利的锋芒。
“干得漂亮……”通讯里，传来门多萨少校长长舒气的声音，“你们干掉了一只‘督军’！这能为我们争取至少一两天的喘息时间！‘哨堡’就在前方不到三公里处，越过那条小河就是！请务必尽快赶来！”
楚锋抹了把脸上的污渍，看了看疲惫但战意昂扬的队员们，又望向前方幽暗的雨林深处。他知道，一只“督军”的死亡，对于那个能孕育出如此恐怖生态的“恶魔之胃”来说，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损失。
“打扫战场，回收可用装备弹药。十分钟后，向‘哨堡’前进。”他沉声道，“更大的东西，还在等着我们。”
林墨脱力地滑坐到树下，脑袋里的嗡鸣渐渐平息，但那种源自雨林最深处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恶意“信号”，如同悬顶的阴云，从未散去。
（第6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