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数据深渊
周霆的广播余音仿佛还粘在实验室冰冷的空气里。b-1区通往b-2层的内部电梯门紧闭着，旁边狭小的维修竖井是地图上标注的备选路径。
“他在等我们下去。”楚锋检查着竖井入口的锈蚀铁梯，声音里没有丝毫动摇，“炫耀他的主场优势。但这也说明，他认定我们别无选择，一定会钻进他这个更精致的笼子里。”
“数据在下面，”杰西的手指在便携终端上快速滑动，屏幕映亮他紧绷的脸，“截获的碎片信息指向b-2层东区的‘核心数据处理阵列（c-2）’。那是本地存储和高速运算节点，不是远程备份。拿下它，我们才算真正碰到了‘书本’。”
“下。”楚锋没有废话，第一个抓住冰冷的梯子，向下滑入黑暗。
竖井比预想的更深，内部充斥着电缆和老旧管道的嗡嗡声，空气混浊。下降了约二十米，脚下传来金属平台的触感。一扇厚重的防爆门堵在面前，标识上写着“b-2 – 研发管制区”。
“焊枪”凑上前，借助头灯检查门锁。片刻后，他低声骂道：“生物识别复合锁。需要掌纹和视网膜，而且……有活性检测，仿生模型骗不过。”
“能绕开吗？”楚锋问。
“时间，”焊枪咬牙，“这种锁有物理防拆机制，暴力破解会触发警报甚至局部封死。给我十五分钟，也许能制造一个信号短路，模拟‘授权通过’的假象，但不敢保证。”
十五分钟，在敌人知晓他们位置、随时可能合围的情况下，太过奢侈。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凝神的林墨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异样：“门那边……‘蜂鸣’不多，很分散。但有个地方……信号很奇怪。不是战士那种‘热’的蜂鸣，更像是一种……规律的‘滴答’声，很微弱，位置大约在……门后左前方三十米，靠近地面。”
“设备？”夜枭轻声问。
“不像机器……有生物电特征，但非常微弱且规律。”林墨自己也难以描述清楚，这是一种全新的感知印象。
楚锋果断决定：“不在这里耗。焊枪，准备微型定向炸药，我们换个方式‘敲门’，然后利用林墨说的那个‘异常点’可能造成的干扰或结构薄弱冲进去。所有人，准备强突。”
焊枪迅速在门锁边缘安装了最小当量的聚能装药。“三秒延迟，贴墙！”
轰！
沉闷的爆炸声在竖井底部回荡，防爆门应声向内扭曲、弹开一道缝隙，浓烟涌出。几乎在爆炸声响起的同一刻，刺耳的入侵警报响彻整个b-2层！
“进！”楚锋低吼，一脚踹开变形的门板，率先冲入。
门后是一条更加宽阔、照明更加明亮的走廊。地板是光滑的聚合物材料，墙壁镶嵌着显示屏和不明用途的接口。这里更像是高科技研发中心，而非军事堡垒。正如林墨所说，视线内没有敌人。
“左前方，快！”林墨指着方向。
小队迅速移动。转过一个拐角，他们看到了林墨描述的“异常点”——那是一面嵌入墙壁的大型观察窗，窗后是一个独立的小型培养室。室内没有研究人员，只有一个悬浮在淡蓝色营养液中的……大脑。
那是一个人类大脑的解剖标本，却异常鲜活，表面沟壑中嵌入了密密麻麻的微型电极和光纤，连接着外部复杂的生命维持与信号处理设备。它正在极其规律地、微弱地放电，正是林墨感知到的“滴答”声。
“神经信号模拟源……还是某种生物计算节点？”白鸽震惊地低语。
来不及细究。走廊两端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呼喊。
“他们来了！建立防线！”楚锋迅速观察环境，指向培养室旁边一个凸出的设备间，“抢占那里！焊枪，把门加固！杰西，找找这附近有没有数据端口！”
小队刚冲进设备间，敌人就到了。这一次，出现的不仅是战术素养更高的私人武装卫队，还混杂着四名外形略有不同的“信徒型”生化兵。他们的体格更加匀称，动作间的协调性好了一些，但眼中的混沌与狂暴依旧。他们手持改良过的防暴盾和射网枪，配合着卫队的火力压制，稳步推进。
“他们在尝试捕捉！”白鸽看出了端倪，“射网枪，非致命定向声波装置……他们想活捉，至少是想控制！”
“是为了林墨，”楚锋瞬间明了，“但也给了我们机会！铁砧，震撼弹开路！夜枭，优先打掉拿网枪的！其他人，向c-2区方向交叉掩护移动！”
战斗再次爆发。在相对狭窄但结构复杂的b-2层走廊，战斗变得更加激烈和混乱。改良型“信徒型”的稳定性似乎有所提升，但在震撼弹和精准射击下，依然会出现短暂的失控和互相干扰。小队利用环境且战且退，林墨的感知在混乱中竭力分辨着最具威胁的能量聚焦点，给出关键预警：“右后，盾牌后面，能量在聚集——小心喷射物！”
一名“信徒型”突然从盾后喷射出大团粘稠的、带有刺鼻气味的胶状物，幸亏预警及时，小队成员堪堪避开。胶状物粘在墙壁上，迅速固化。
“他们增加了新的攻击模式！”铁砧吼道，用重机枪子弹将那名试图再次喷射的敌人连同盾牌一起撕碎。
付出的代价是弹药的飞速消耗和时间流逝。每拖延一秒，合围的可能性就增大一分。
“这边！找到备用通道了！”在设备间内快速搜索的焊枪喊道，他撬开了一块通风管道挡板，后面是足以容纳一人爬行的管道，方向大致指向东区。
“杰西，你还需要多久接入？”楚锋一边射击一边问。
“就近找不到直接端口！必须靠近核心区！”杰西满头大汗。
“进管道！交替掩护！”楚锋下令。
小队依次钻入通风管道，留下夜枭和铁砧用最后火力封锁入口片刻，然后也迅速钻入。管道内昏暗狭窄，弥漫着灰尘和微弱的臭氧味。他们只能朝着大致方向爬行。
爬行了大约五分钟，前方出现光亮和风扇的嗡鸣。透过栅栏，他们看到下方是一个极为广阔的空间——核心数据处理区（c-2）。
数排高达天花板的黑色服务器机柜整齐排列，指示灯如星河般闪烁。房间中央是一个环形控制台，数面巨大的屏幕悬浮着，上面流动着难以理解的代码和生物模型数据。房间内有几名穿着白色技术服的人员正在惊慌地收拾东西，试图携带移动存储设备离开。角落里，四名穿着不同于之前“信徒型”的深灰色贴身作战服、佩戴全封闭头盔的守卫，正冷静地建立起最后的防线，他们的武器看起来更加精良。
“就是这里！”杰西的声音带着渴望。
“下方守卫……感觉不一样。”林墨紧盯着那四名灰衣守卫，眉头紧锁，“‘蜂鸣’……很冷，很稳定，几乎没有波动。不像那些容易‘过热’的家伙。”
“可能是更成熟的型号，或者……是周霆的亲卫。”楚锋判断，“没时间了，强攻！目标：控制台，夺取所有可移动存储介质，杰西准备物理接入最高权限端口！铁砧、夜枭，压制守卫！其他人，清除技术人员，阻止数据销毁！行动！”
通风栅栏被猛地踹开！小队如同神兵天降，落在c-2区光洁的地板上。
战斗瞬间白热化！那四名灰衣守卫反应极快，战术动作干净利落，彼此间配合默契，利用服务器机柜作为掩体，射出精准而致命的子弹。他们的确更加稳定，面对震撼弹的干扰，也只是动作微滞，随即恢复，显示出更强的神经控制力。
但小队没有退路。铁砧的重火力强行压制了两个火力点。夜枭在复杂的机柜阴影中穿梭，每一次冷枪都让一名灰衣守卫不得不躲避或受伤。楚锋带领林墨、焊枪和白鸽直扑中央控制台。
一名技术人员试图砸毁控制台，被楚锋一枪托击倒。另一名想启动数据擦除程序，杰西已经如饿虎扑食般扑到主控台前，手指在键盘上化作残影，与系统内置的销毁协议争夺着控制权。
“找到物理备份阵列了！”焊枪砸开一个加固的保险柜似的装置，里面露出十几排闪烁着微光的固态存储单元。
“全部拿走！”楚锋将一个准备好的防磁屏蔽袋扔过去。
林墨守在控制台边缘，手枪指向可能来袭的方向，同时感知全力张开。那四名灰衣守卫的“冷蜂鸣”在移动、交火，其中一人的信号正在快速向这边靠近！“左侧，第三个机柜后，来了！”
话音刚落，一名灰衣守卫如同猎豹般从机柜后闪出，手中的短冲锋枪喷出火焰！林墨和楚锋几乎同时翻滚躲避，子弹打在控制台上，火花四溅。
白鸽趁机将一支强效镇静剂射入那名守卫暴露的颈侧。守卫身体一僵，动作变形，被楚锋补射击倒。
“拿到了！”焊枪将装满存储单元的袋子背在身上。
“核心数据库……我暂时锁定了擦除协议，正在复制最高权限日志！需要三十秒！”杰西喊道，声音嘶哑。
“我们没有三十秒了！”夜枭从狙击位置示警，“更多敌人从入口涌入！”
通往c-2区的主气密门正在开启，沉重的脚步声如潮水般涌来。
“撤！按原计划路线！”楚锋当机立断，“杰西，能带走多少是多少！焊枪，炸掉主控台和备份服务器物理接口！”
“明白！”焊枪将剩余的炸药安装在主控台关键节点和几个核心服务器机柜上。
杰西猛地拔出数据线，将几个加密硬盘塞进怀里。“拿到了部分核心日志和近期实验数据！不够完整，但可能是关键！”
“走！”
小队向预先计划好的、位于机房后方的一条维护通道撤退。身后，爆炸声接连响起，火焰和浓烟吞噬了昂贵的控制台和部分服务器。
当他们冲进维护通道，反手关闭并临时焊死隔离门时，能听到主机房内传来的怒吼和灭火系统的尖啸。
通道向上倾斜，似乎通往较低水压层或应急出口。队员们顾不上喘息，奋力向上奔跑。每个人都挂了彩，弹药所剩无几，但焊枪背后的袋子和杰西怀里的硬盘，沉甸甸地提醒着他们付出的代价。
“我们……拿到了？”林墨喘着气问。
“拿到了部分。”楚锋抹去额角的血迹，“希望是足够重要的那部分。”
他们不知道，在下方陷入混乱和火焰的c-2区控制室里，一块并未被爆炸波及的副屏幕上，跳跃着一行小字：【核心生物特征数据（Key-Subject “Lin m.”）实时采集完成，传输中……】。
更深处，某个未被探索的隔离区内，周霆看着屏幕上小队携带数据仓皇撤离的画面，以及旁边传来的“部分核心数据丢失，生物特征数据获取成功”的报告，脸上露出了冰冷的、意味深长的神情。
手术刀划开了表皮，带走了一些组织样本。但似乎，也留下了独特的“疤痕”，并让隐藏更深的东西，感知到了外来者的气息。
狩猎，才刚刚开始。而猎物以为自己已经完成了盗窃。
（第4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