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无声，静静地笼罩着相拥的二人。
那个深入而缠绵的吻终于缓缓分开，牵扯出一缕暧昧的银丝，在清冷的月辉下闪烁一瞬，旋即断开。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织，皆是从未有过紊乱急促，灼热的气息喷拂在对方染上绯色的肌肤上，激起更深的战栗。
云疏的脑子依旧是懵的，唇上残留的触感鲜明得可怕，他几乎站立不稳，全靠环在林清晏腰间的双臂和对方捧着他脸颊的手支撑着。
他不敢睁眼，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泄露了内心的滔天巨浪。
林清晏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心跳如擂鼓，撞击着耳膜。
他微微喘息着，看着近在咫尺的云疏紧闭双眼、以及面红如血的侧脸，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强烈的爱意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云疏滚烫的脸颊，动作带着珍视的轻颤。
这细微的触碰却让云疏浑身一僵，仿佛被惊醒般，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视线撞入一双深邃含笑的眸子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照着他自己——
神情茫然，目光迷离，唇瓣微肿，一副被彻底“欺负”过了的模样。
林清晏看着他这副全然失神、任由采撷的模样，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涌上无限的怜爱。
他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云疏微微发烫的眼尾，那里似乎有些湿润。
他的声音因方才的亲吻而带着未褪的沙哑，低沉得惑人：“阿疏……”
这一声轻唤，终于将云疏从迷离的云端拉回了几分现实。
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巨大的羞赧后知后觉地如潮水般涌上，瞬间将他淹没。
他几乎是触电般松开了环在林清晏腰上的手，脚步踉跄地向后小退了半步，脸颊、耳朵、乃至脖颈，都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林清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他他……他刚才竟然……竟然回应了公子？还……还抱得那么紧？
林清晏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鸵鸟模样，心底那点因自己唐突而产生的忐忑瞬间被浓浓的暖意取代。
他没有强迫云疏抬头，只是顺势向前一步，轻轻握住了云疏垂在身侧、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因常年习武带着薄茧，此刻却有些冰凉，甚至在微微颤抖。
林清晏的心更软了。
他将自己的温度透过掌心一点点传递过去，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分开云疏蜷缩的手指，然后，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肌肤相贴，指缝交缠，这是一种比方才拥抱和亲吻更显亲密与依赖的姿势。
云疏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林清晏更紧地握住。
“阿疏，”林清晏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润，却多了一丝不容错辨的缱绻柔情。
“看着我，阿疏。”林清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温柔的诱哄。
云疏抿了抿唇，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无法抗拒他的要求，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林清晏的眼中没有了平日的沉稳持重，只剩下清澈见底的温柔和尚未完全平息的情动，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他的脸颊也还染着绯红，在月光下俊美得不像凡人。
“吓到你了？”林清晏轻声问，带着一丝歉然，握着云疏的手却收紧了些，仿佛怕他逃走。
云疏慌忙摇头，动作大得差点撞到林清晏的下巴。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发出的声音低若蚊蚋：“没……没有。”
他只是……只是觉得像做梦一样。美好得不真实。
公子这样的人，怎么会……怎么会对他……
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恍惚和自卑，林清晏仿佛能读懂他的心。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开云疏额前一丝微乱的碎发，指尖温柔地划过他的眉骨。
“不是梦，阿疏。”林清晏的目光专注而认真，仿佛在许下一个郑重的誓言。
“我心悦你，并非一时冲动。从前是懵懂，是不敢确认，但方才……我再无法欺骗自己。”
云疏的瞳孔骤然放大，呼吸再次停滞。
“不是主仆之情，不是兄弟之谊。”林清晏的目光锁住他，不容他逃避，“是想与你携手一生、白头到老的那种心悦。是想这样抱着你、亲吻你的那种心悦。”
这赤裸裸的告白，比方才那个吻更具冲击力。云疏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仿佛在林清晏深邃的眼眸中旋转、颠覆。
心悦他？
公子……心悦他？
这怎么可能？他是高高在上的明月，而他只是……只是泥泞中的尘埃。
他陪伴他，保护他，是他的盾，是他的刀，这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他从未敢奢望过……这样的情感。
“不……不该是这样的……”云疏慌乱地摇头，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声音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公子，这不对……你是公子，是未来的朝廷栋梁，我……我只是个……”
“你只是云疏。”林清晏打断了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坚定。
“是我林清晏放在心上，珍之重之，想要共度余生的人。与身份无关，与地位无关，只与你这个人有关。”
他握着云疏的手，引导着他，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左胸口。
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衣，云疏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那强健而急促的心跳，咚咚，咚咚，一声声，沉稳而有力，如同最郑重的誓言。
“感觉到了吗？”林清晏凝视着他，眼神专注得令人心慌。
“它因你而跳。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阿疏，你还要逃避吗？你还不确定吗？”
掌心下传来的温度和震动，像是一道暖流，强势地冲破了他心中层层叠叠的壁垒。
那些自卑、那些顾虑、那些所谓的“不该”和“不对”，在这颗为他而剧烈跳动的心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看着林清晏，看着他那双清澈眼眸中毫不掩饰的爱意、期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被拒绝的脆弱。
公子也会不安吗？因为他？
这个认知，奇异地抚平了云疏内心的些许慌乱。
他不再挣扎，任由自己的手停留在那温暖的胸膛上，感受着那份独一无二的悸动。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内心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天人交战。
林清晏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他分毫，紧握着他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力量和支持。
终于，云疏缓缓抬起头，眼底的慌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混杂着羞涩与坚定的复杂光芒。
他反手握住了林清晏的手，力道很大，甚至有些弄疼了他，但林清晏却毫不在意，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彩。
“我……”云疏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不再颤抖，他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地点了点头，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确定了。”
确定了你的心意。
也确定了我自己的。
无论前路如何，是刀山火海，还是世所不容，既然你选择了向我走来，那么，我便不会再后退。
无需更多的言语，这三个字，已是云疏所能给出的、最重的承诺。
林清晏眼中几乎要涌出泪来，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猛地将云疏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阿疏……我的阿疏……”他将脸埋在云疏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云疏的、带着皂角清香的独特气息，一遍遍地低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哽咽。
云疏僵硬了一瞬，随即，那双无所适从的手，慢慢地、试探性地抬起，最终，轻轻地回抱住了林清晏清瘦却坚实的脊背。
他将发烫的脸颊小心翼翼地贴在林清晏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不再是情动下的本能回应，而是清醒的、心甘情愿的靠近。
从身体，到心灵。
两人就这样在月光下静静地相拥了许久，任由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世上最动人的乐章。
直到窗外的风带来一丝凉意，林清晏才微微松开怀抱，却依旧揽着云疏的腰，不舍得完全放开。
他低头，看着云疏依旧泛着红晕的耳根，忍不住轻笑出声，指尖轻轻捏了捏那柔软的耳垂。
“痒……”云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低声抗议，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类似于撒娇的意味。
林清晏心头一荡，爱极了他这般模样。他的阿疏，在外人面前是冷硬锋利的刀，在他面前，却会露出这般柔软的姿态。
“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林清晏柔声道，牵着云疏的手，走向床榻。
走到床边，云疏的脚步又顿住了，看着那张并不算宽敞的床，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林清晏立刻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不由失笑，抬手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动作亲昵自然：
“想什么呢？只是睡觉。难不成……”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阿疏在期待些什么？”
“我没有！”云疏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矢口否认，脸颊红得更厉害了，几乎要冒热气。
“逗你的。”林清晏止住笑，但眼里的温柔满得快要溢出来，“只是睡觉，我保证。”
他知道云疏需要时间适应，他愿意等，等到他完全准备好。
林清晏率先脱了鞋，上了床的内侧，然后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位置，语气自然地说道：“过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