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走廊上空无一人,安静得有些反常。
与昨晚开门时的“盛况”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只有地毯上几处不易察觉的新鲜污渍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混合着消毒水和一丝血腥的气味,暗示着不久前可能发生过某种“清场”行动。
电梯也运行得异常平稳顺畅,轿厢内光可鉴人,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柠檬味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然而,当电梯门在一楼“叮”一声滑开时,一股热浪般的喧嚣和无数道灼热的视线瞬间将她淹没。
大堂里,或坐或站,或假装交谈,或明目张胆张望的,足足有几十号人!
各种肤色、各种装扮的冒险者们,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缓缓开启的电梯门内。
面对这足以让普通人腿软的阵仗,闻人冉溪非但没有丝毫怯懦,反而像是走上了专属她的红毯。
她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慵懒而略带戏谑的弧度,甚至抬起带着战术手套的右手,随意地朝着人群挥了挥,算是打了招呼。
那姿态,不像是在危机四伏的沦陷区酒店,倒像是女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这一下,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大堂瞬间沸腾了一下!
口哨声、压抑的惊呼声、各种语言的赞美词此起彼伏。
有人激动得满脸通红,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有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更有甚者,血压飙升,差点当场表演一个脑溢血发作。
其中一个穿着花里胡哨沙滩裤、戴着墨镜的南美裔壮汉,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福利”冲昏了头脑,竟然趁着人群骚动的间隙,一个滑跪就想弯腰往闻人冉溪的裙底钻去,脸上带着猥琐而兴奋的笑容,企图一探究竟。
然而,他的脑袋还没来得及完全低下去,旁边一个同样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东欧大汉就眉头一皱,似乎觉得这行为太过丢全体男性的脸,也或许是单纯想在新晋“女神”面前表现一下。
只见他二话不说,抬起穿着厚重军靴的大脚,看似随意地、实则力道十足地朝着沙滩裤壮汉的屁股猛地一踹!
“砰!”一声闷响。
“oh! Shit!”
沙滩裤壮汉发出一声怪叫,整个人如同被踢飞的皮球,不受控制地向前飞扑出去,撞翻了好几张沙发和一张茶几,最后以一个狗吃屎的狼狈姿势趴在地上,墨镜也摔飞了出去,引起周围一片哄笑。
闻人冉溪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继续迈着从容的步伐,踩着那双锋利的高跟鞋,“哒、哒、哒”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酒店大门。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道,目光复杂地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那扇厚重的玻璃门缓缓合拢,将内部火热的氛围隔绝。
直到走出酒店大门,来到街道上,一些意犹未尽的冒险者还扒在玻璃窗上张望。
而一出酒店,就连一向见惯了大风大浪、心态稳如泰山的闻人冉溪,看着眼前的景象,也忍不住微微怔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只见酒店门外,以酒店为圆心,半径近百米的范围内,环境可以说是“焕然一新”。
昨天还随处可见的暗红色血污、破碎的肢体残骸、散落的垃圾和报废车辆,此刻竟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破碎的水泥路面甚至被人用高压水枪冲洗过,露出了原本的颜色,虽然依旧斑驳,但那种黏腻腥臭的感觉消失了。
然而,这种“干净”却透着一股极其怪异的氛围。代替那些污秽的,是矗立在街道各处、造型奇特的冰雕像。
这些冰雕做工粗糙,但形态各异,有的是张牙舞爪的丧尸形象,有的是冒险者战斗的姿态,甚至还有几个抽象难辨、疑似艺术创作的造型,在清晨的微光下散发着森森寒气。
更离谱的是,街道两旁那些残破的建筑废墟上,竟然如同雨后春笋般,“长”出了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甚至还有几株挂着青涩果实的果树!
这些植物生机勃勃,与周围死寂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花朵娇艳欲滴,绿叶青翠欲滴,果实饱满,仿佛被施加了某种催生的魔法。
“这是……‘冰王’洛克和‘绿魔’艾琳娜的杰作?”
闻人冉溪立刻想起了社区里两个以行为艺术和追求“浪漫”着称的奇葩冒险者组合。
一个能操控寒冰,一个能催生植物,看来这帮家伙为了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真是下了血本,连夜搞出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欢迎仪式”。
她摇了摇头,将这些无聊的念头抛开,目标明确地朝着记忆中附近一个大型商场的方位走去。
一路上,她注意到,越是靠近酒店的区域,街道被打扫得越干净,那些冰雕和花草也越多,仿佛形成了一个以酒店为核心的特殊“安全区”和“展示区”。
走进那座半坍塌的商场,里面的情景更是让闻人冉溪有些无语。
原本应该布满灰尘和蛛网、货架倒塌的废墟,此刻竟然也被清理出了一条通道。而通道两旁,如同服装展览般,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女装!
从性感的晚礼服、俏皮的短裙、优雅的连衣裙,到干练的西装套裙,各种风格、各种尺码,应有尽有,而且一件件都干干净净,板板正正地挂着,甚至能看出被仔细熨烫过的痕迹。
闻人冉溪上手摸了摸几件料子,触手干爽,竟然还带着烘干机留下的余温和柔软剂的淡淡香气。
显然,这群精力过剩的冒险者,在“如何讨好女神”这一点上,达成了高度且有效率的统一。
可惜,闻人冉溪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按常理出牌、轻易如人所愿的人。
让她穿上那些明显带着某种暗示和讨好意味的性感裙装?想都别想。
她无视了那片“精心准备”的服装区,径直朝着商场更深处、更偏僻的角落走去。
在一个布满灰尘、显然被大多数人忽略的角落,一个倒塌的货架后面,她发现了一件被遗弃的、叠得整整齐齐的传统韩服。
颜色是素雅的月白色,上面绣着简单的淡紫色花纹,款式保守,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估计是哪个有特殊收藏爱好或者任务需要的冒险者遗落,亦或是商场里本就存在的旧物。
闻人冉溪拿起韩服,抖落上面的灰尘,比划了一下,大小似乎正合适。她唇角一勾,就是它了。
她找了个相对完整的试衣间(门早就没了),利落地换上了这套韩服。
宽大的衣裙瞬间将她窈窕但充满力量感的身躯完全遮掩,只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和手腕,配上她那张美艳绝伦却冷若冰霜的脸,竟生出一种奇异的、禁欲而端庄的美感。
换好衣服,她将换下的作战服卷好塞进随身的小包里,然后踩着那双与韩服格格不入却让她气场全开的黑色高跟鞋,重新走出了商场。
当她这身截然不同的装扮再次出现在酒店附近那些“园丁”和“冰雕师”的视野中时,她能明显感觉到暗处投来的无数道目光瞬间凝固,充满了错愕、失望和难以置信。甚至隐约能听到某个方向传来冰雕碎裂的“咔嚓”声,以及植物迅速枯萎的“簌簌”声。
闻人冉溪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拉了拉韩服宽大的衣袖,神情自若地朝着与酒店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