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林摸索着抓住孙天河的衣袖,低声道:“天河哥哥,早点回来。”
看着三女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孙天河冰冷的心湖泛起波澜。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我很快回来。”
他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影如同真正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跟上。
别墅外,一辆看似普通的黑色轿车已经发动。
孙天河拉开车门坐进后排,影坐进驾驶位。
车子平稳地驶出别墅区,汇入车流,朝着机场方向而去。
孙天河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思索。
梅组织……
这个神秘莫测、连父亲都讳莫如深的古老杀手组织,终于开始行动了。
而国安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上门,是警告?是利用?还是另有所图?
A市之行,注定不会平静。但他无所畏惧。
无论前方是阴谋阳谋,是刀山火海,他都要去闯一闯。
为了弄清真相,也为了守护身后那片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
车子渐行渐远,别墅在视线中缩小,最终消失。
.......
两个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A市国际机场。
孙天河刚走出旅客通道,一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耳麦、神情精干的年轻男子便迎了上来,动作标准却不失恭敬。
“孙先生,这边请。”
男子没有多余废话,引着孙天河走向一旁早已等候的黑色商务车。
孙天河挑了挑眉,也没多问,大大咧咧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空间宽敞,装饰低调而奢华,除了司机和副驾上另一名同样装束的男子外,并无他人。
车子无声地滑入车流,并未驶向市区常见的政府办公地点,而是穿梭在繁华的街道上,最终停在了一条僻静胡同口的一家私人菜馆前。
门脸不大,黑底金字的匾额上写着“静庐”二字,透着股不显山露水的贵气。
引路的男子下车,为孙天河拉开车门:“孙先生,请,我们组长在里面等您。”
孙天河下车,打量了一下这间看似寻常却透着不凡的菜馆,嘴角勾起一抹痞痞的弧度。
他大概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不在严肃的办公室,而选在这种私密性极高的地方,看来这顿饭,是跑不了了。
跟着男子走进静庐,内部是典型的四合院结构,清雅幽静,直接被引到最里面一间僻静的包间。
推开包间的门,里面坐着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合体的中山装,正慢条斯理地烫着茶杯,见到孙天河进来,微笑着站起身。
“孙先生,久仰大名,一路辛苦。我是国安部特别行动组组长,周明远。”
周明远伸出手,态度不卑不亢。
孙天河跟他握了握手,手感干燥有力。
他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二郎腿一翘,顺手拿起桌上的菜单翻看起来,嘴里啧啧有声:“周组长是吧?你们国安请人谈事,规格倒是不低啊。这地方,一般人可进不来。”
周明远似乎对孙天河这副做派并不意外,依旧笑容和煦:“孙先生是贵客,自然不能怠慢。这里的私房菜在A市是数一数二的,孙先生看看合不合口味。”
“合,怎么不合?”
孙天河眼睛盯着菜单上那些令人咋舌的价格和珍稀食材,手指在上面点着,“这澳洲空运的和牛,来一份;这野生大黄鱼,看着不错;还有这什么……”
“三十年陈的花雕醉蟹?啧啧,就它了!哦对了,这汤,这笋,还有这几个时蔬,都上一份。酒嘛……”
他翻到酒水页,眼睛一亮,“嚯,这茅台年份够可以的,就这个吧!”
他点起菜来毫不手软,专挑贵的、稀有的点,一副不吃垮对方不罢休的架势。
周明远面不改色,对旁边侍立的服务员点了点头:“按孙先生点的上。”
服务员躬身退下。
孙天河点完菜,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叼起一根烟,看向周明远:“周组长,饭我点了,酒也要了,现在能说说,这么大老远把我‘请’来,到底什么事儿了吧?总不能真就为了请我吃顿饭吧?”
周明远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了几分,他慢悠悠地给孙天河斟上一杯刚泡好的顶级龙井,声音平和却带着分量:“孙先生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我也不绕弯子了。”
“我们请你来,主要有两件事。”
“第一,是关于‘梅组织’。我们收到确切情报,他们近期确实有异常动向,目标……很可能与你,或者你身边的人有关。”
“第二,”周明远顿了顿,目光直视孙天河,“是关于你之前在S市,斩杀神殿两位主神的事。”
孙天河抽烟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眯了起来。
包厢里的气氛,随着周明远的话,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
而此时,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正盯着孙天河与周明远的这次暗谈。
国安竟然选择与孙家合作,只是其中真真假假,恐怕也只有当局之人才清楚。
黑夜繁星点点,笼罩大夏。
而在a市,各大家族之人已经沸腾,甚至是彻夜无眠。
十分迫切的想知道孙家与国安之间的谈判结果。
其中,最为着急的莫过于王家。
王家家主王默正和王雯雯相对而坐。
整个王家,王默最相信的恐怕就是自己的这个妹妹了。
在他们两人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正是其二子,王玄。
王默脸色凝重:“大夏官方那些老家伙怎么想的?”
“不是要共同联合打压他们孙家吗?”
“如今却将梅组织的信息告知孙天河,这是做什么?”
王玄回答道:“父亲,或许那些大人并没有做错。”
“他们选择将梅组织的信息告知孙天河,极有可能是借刀杀人!”
王玄的分析让王默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但他眼中仍带着疑虑:“借刀杀人?此话怎讲?”
王玄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晃动着,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语气沉稳中透着一丝阴冷:“父亲,您想,梅组织是何等存在?”
“那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倭国官方古老杀手组织,行事诡秘,手段狠辣,连我们王家和官方对其都深感棘手,多年来也只能维持表面平衡,难以根除。”
“而孙天河,此人性格刚烈,睚眦必报,身边之人更是他的逆鳞。”
“如今他风头正盛,突破化劲,又整合了部分海外势力,正是锐气最足的时候。”
“若让他知道梅组织可能对他或他身边的人不利,以他的性子,会如何?”
王默眼中精光一闪:“必是不死不休!”
“没错!”
王玄放下茶杯,声音压低,“梅组织底蕴深厚,高手如云,绝非神殿那两个莽夫可比。”
“孙天河若与之对上,无论胜负,都必将付出惨重代价!若是两败俱伤,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王雯雯在一旁微微颔首,补充道:“玄儿分析得有理。此举一石二鸟。”
“若孙天河胜,则替官方和我们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若孙天河败,甚至身死,那孙家便不足为虑,我们王家便可趁机接收他在S市乃至海外的势力。”
“无论哪种结果,对我们都有利。”
王默缓缓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如此说来,官方那些老狐狸,打的倒是好算盘。将最危险的火引向孙天河,自己坐山观虎斗。”
“正是。”
王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所以父亲不必忧心。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必要时……甚至可以暗中给孙天河行些‘方便’,让他能更顺利地找到梅组织,或者,在关键时刻,‘帮’梅组织一把。”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算计与狠毒。
王默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与梅组织打交道要万分小心,那些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别引火烧身。”
“父亲放心,孩儿晓得分寸。”
王玄躬身道。
……
与此同时,“静庐”包间内,酒菜已经上齐,香气四溢。
孙天河仿佛没听到周明远后面那句关于神殿的话,自顾自地大快朵颐,吃相豪迈,丝毫不顾及形象,一边吃还一边点评:“嗯,这牛肉火候不错,嫩!这黄鱼够鲜!这醉蟹……绝了!”
“周组长,你们国安的经费看来很充足嘛,以后这种饭局可以多安排点。”
周明远看着孙天河这副油盐不进、专心干饭的模样,有些无奈,但依旧保持着风度,慢慢品着茶。
直到孙天河吃得差不多了,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重新点上一根烟,才慢悠悠地看向周明远:“周组长,梅组织的事,我谢谢你们告知。”
“至于神殿那俩货……”
孙天河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骤然变得冰冷,“他们动了我的人,就该死。怎么,国安是要替他们出头?还是觉得我孙天河,杀错了?”
他的语气平淡,但那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伐之气,却让周明远这等见惯风浪的人物,心头也微微一凛。
周明远放下茶杯,神色严肃起来:“孙先生误会了。”
“神殿势力渗透大夏,本就居心叵测,阿瑞斯与阿尔忒弥斯在公共场合行凶,造成恶劣影响,其行径死有余辜。于公于私,我们都没有追究的理由。”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但是,孙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为何神殿主神会如此不顾身份,亲自下场袭击一个音乐节?”
“背后是否另有隐情?而梅组织在此刻异动,是巧合,还是……与神殿之事有所关联?”
孙天河抽烟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眯了起来。
周明远的话,像是一根针,刺中了他心中某些模糊的疑点。
他之前被愤怒和杀意充斥,只想着报仇,确实没有深思这其中的蹊跷。
两位神殿主神,就算报复,手段似乎也过于直接和低效了,更像是在故意吸引注意力?
或者,是在执行某种更隐蔽的任务时,被意外撞破?
而梅组织这个节骨眼上……
看着孙天河陷入沉思,周明远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他缓缓道:“孙先生,有些敌人,在明处;而有些,则在更深的阴影里。我们国安请你来,不是兴师问罪,也不是单纯利用。或许,我们可以有限度地合作。”
“毕竟,维护大夏的稳定,清除这些隐藏在暗处的毒瘤,是我们的共同目标。”
包间内,茶香与烟味交织,两个代表着不同势力、不同立场的人,因为共同的威胁,开始了第一次试探性的接触。